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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墨小將軍

    翌日,柳涵璟便看見鍾邈正站在屋前,對著掛在晾衣杆上的披風,使勁煽風。這扇子是鍾邈平日煉藥時,在丹爐前煽風用的,今天見到它被用在此處,著實讓柳涵璟哭笑不得。

    “昭吟,你幹什麼呢?”雖然心知肚明,但他還是問了問。

    “煽風呢,這披風厚,太陽落山前,不一定曬得幹,所以我就給它人工製造些風,保準幹得快。”鍾邈頭也不抬道。

    “不如放到暖爐上,把它烘乾?”柳涵璟提議著。

    “暖爐上烘乾的,不如太陽底下曬乾的,你們大戶人家就整天講究,衣服放在暖爐香薰上薰,實際上,不如放在大太陽底下曬,乾淨又健康。”鍾邈不為所動,繼續努力煽著風。

    柳涵璟無奈,搖了搖頭,走開了。

    過了會,謝衡和楚硯行練功回來,見鍾邈這番動作,也是止不住的震驚。

    “鍾哥哥,不如我幫你把它掛到屋頂上去吧,那裏風大,也省得你煽風了。”謝衡看了半天,忍不住指著披風道。

    “倒是有些道理,但萬一被風吹走了呢?”鍾邈放下扇子,抬頭望了望屋頂。

    “把它系在晾衣杆上便是,然後把晾衣杆搬到屋頂上去。”謝衡似早就想好了對策。

    鍾邈心道,此方法確實不錯,便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衡兒。”

    侯府一側的墨韻軒,經歷了一番折騰,總算把晾衣杆搬到了屋頂,而那玄色披風則迎風飄搖,不知墨珏若看到自己的披風,被掛在屋頂上風吹日曬,不知作何感想。

    而後,鍾邈似乎從中受到了啓發,異想天開,想要在屋頂上種些藥材,既不佔地,還能更好的沐浴陽光。

    “那得需要多少土,何況你怎麼弄上去?”柳涵璟第一個不贊成。

    “這有何難?”他指了指一旁的謝衡和楚硯行。

    “你打算讓他們兩個當你的苦力?”柳涵璟難以置信地問道。

    “我看衡兒一個翻身就上去了,簡單利落得很,搬點土上去,也不難吧。”

    “那還得你親自種。”

    於是,這天墨韻軒當真是雞飛狗跳,鍾邈上上下下爬了無數回屋頂,總算在他房間的屋頂種滿了草藥。

    要想生活過得好,屋頂總得有點綠,鍾邈是這麼說的。

    初時,柳涵璟不明白,但到了炎炎夏日,鍾邈的屋子,確實特別涼快。

    一到酉時,鍾邈匆匆吃過晚膳,又去沐浴了一番,換了身乾淨的衣衫出來,又恢復到了平常的人模狗樣,和白日上房揭瓦的模樣,相去甚遠。

    “小侯爺,我們這就出發吧?”鍾邈將疊地整整齊齊的披風,放在了一個布袋子裡。

    “稍等,怎麼能空手去呢。”柳涵璟吩咐了身邊的侍從幾句話,不一會,侍從便將禮物帶了過來。

    禮多人不怪,達官貴人家,互相拜訪,禮尚往來,最興這一套了。

    這回,柳涵璟和鍾邈倒也並非單獨前往,倒是叫上了兩名有些武功的侍從,實在是對昨夜的小乞兒有了陰影。

    到了將軍府,正好是酉時末刻,時間掐得極準。

    將軍府今日大門敞開,並且有一侍衛正候在此處,想來,是特意等著柳涵璟和鍾邈的。

    兩人向那侍衛說明來意,果然立刻被帶到了府裡。

    將軍府十分蕭條,連個侍女也不曾見到,都是些大老爺們,難怪乎院子裡雜草叢生,也沒個人打理。

    鍾邈望著那肥沃的土地,直喊暴殄天物。

    他大概是想把草藥種到將軍府吧,柳涵璟心道。

    墨珏正在書房等著柳涵璟和鍾邈,平日也沒人會特意來沒落的將軍府拜訪,現在連招待客人的雅室都閒置了許久。他沒有讓侍衛收拾整理,這些侍衛原也是墨家軍的殘餘士兵,並不是將軍府的傭人。

    索性便在書房見吧,想來他們也就來這一回,見到了將軍府的現狀後,誰還會刻意與他結交呢,墨珏是存了這個想法的。

    酉時末刻,墨珏看著計時的銅壺滴漏。又過了小半盞茶的時間,柳涵璟和鍾邈便出現在了書房的門口。

    墨珏伸手揮退了侍衛,柳涵璟則命兩個侍從將錦盒遞上,隨後也讓侍從在門外等候。

    都是同齡人,彼此之間倒也沒有過多客套。只是若要說,柳涵璟當真只是爲了表達謝意,墨珏卻有些不信,不然,派下人將禮物送過來便是,何必要親自走這一趟呢。

    這事情卻也是有些太巧了,不說柳涵璟,擔就這鐘邈,他都碰巧救了他好幾回。若是他沒有記錯,年末,他也曾在大街上,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之後是上元節,還有昨夜。他雖然出手救過很多人,但一月之內碰到三回,實則有些頻繁了。

    正這麼想著,鍾邈卻朝他走了過來,將他的玄色披風遞上,疊的方方正正,整整齊齊,在鍾邈熱切的目光下,墨珏自然接過了,手上似乎還殘留著陽光的暖意。

    “謝謝你,墨...公子。”鍾邈眨著大眼睛,對他的稱呼,卻有略微的停頓。

    “不客氣,那個藥包,你一會拿回去吧。”墨珏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藥包道。

    “那個就送給你了,跌打損傷的外敷藥,你們練武之人肯定用得上。”鍾邈卻拒絕了。

    “可是...”墨珏還要說什麼,鍾邈出聲打斷道:“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反正是我自己做的。”

    柳涵璟在心中腹誹,什麼叫不值錢,明明用的是最好的藥材,連楚硯行都誇它有用,敷了之後,效果立竿見影。

    “你會製藥,你是大夫?”墨珏果然來了些興趣。

    “大夫,這個稱呼可不太好聽,我可是神醫,你若是以後有什麼病痛,儘管來找我。”鍾邈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你可別聽他胡說,墨公子好好的,能有什麼病痛。”柳涵璟笑道:“不過,我們昭吟啊,確實是個神醫呢,只怕太醫院的各位見了他,也是要自嘆不如的。”

    墨珏似想到了一事,凝神道:“若當真如此,不知可否麻煩鍾公子,哪日若是得空了,給我府裡一位老將看看腿,他在戰場上落下了腿疾,如今一到陰雨天,膝蓋便腫得厲害,連床都下不了。”

    “自然可以,我一會去看看,好對症下藥,明日便來此,給他看病。”鍾邈立即說道,看病這事,他確實十分有把握的,若是連他都看不好,那這盛京城可就沒有好大夫了。

    “鍾公子,此事不急,你若能醫好他,讓他少受些苦,也是好的。”墨珏客氣地說道。

    不管什麼年代,神醫總是格外受歡迎的。

    謝來謝去的事情揭過,柳涵璟自然意圖把事情引到正題上。

    他似不經意地道:“墨公子和豫王似乎關係很好呢,聽豫王說,上元節夜晚,你們是一道看花燈的。”

    “豫王和我,可算得上是鄰居了。何況,豫王這人,並不介意門第和身份,倒也相處地算是融洽。”墨珏這話,倒也並無隱瞞之意。

    “那不知墨公子,可願和我們做朋友,說起來,我們也並不陌生呢。”柳涵璟爽朗道。

    “小侯爺若是不介意在下的身份,墨珏自然願意交了你這個朋友。只是,如今你看我,一無所有,守著個空空的將軍府,我不明白小侯爺想和我做朋友,是何意?”墨珏這番話,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嘲。

    “大丈夫,生不逢時,何嘗少見。但墨公子這份俠肝義膽,卻讓在下十分欽佩。一展宏圖,也只不過是缺了個伯樂而已。”柳涵璟曉之以理。

    “何況,交個朋友,哪裏需要這麼多規矩,我是有心相交的。”柳涵璟繼續動之以情。

    “還有我,我我我,我也要和你做朋友。”鍾邈伸手道。

    哪有人,趕著上來要和他做朋友的,墨珏一時間也有些招架不住,他都不明白,他有什麼好的,值得眼前這位曾名動盛京城的小侯爺和另一位自來熟的神醫青睞有加的。

    若說從前,他們或許是想利用他?可墨珏如今,一無官位在身,二無兵權在手,頂著個將軍府後人的名聲,和新科武狀元的頭銜,卻又有何用?即便是想要利用,他除了一身上算過得去的武功,其他的,當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了。偌大的一個侯府,難道連個武林高手都請不起嗎?

    他這樣想著,便朝著面前兩人拱手道:“若是兩位當真不介意,那麼墨珏今日便認下了兩個朋友。”

    “好,我們也算是同輩,以後便稱呼我的字吧,字延之。”

    “昭吟。”

    “好,延之,昭吟,在下字元翊。”墨珏回道。

    對待墨珏這樣直腸子的人,與其彎彎繞繞地打啞謎,反倒會招其反感。這一點,也是從鍾邈那裏學來的。

    直截了當地與墨珏做朋友,那往後的交流自然也不會少,就此省去了客套和虛與委蛇。柳涵璟想把墨珏拉到他們這個陣營來,若是能讓他混到宮裏去,或者在今年夷狄來犯時,重新委以重任,那往後墨珏,就是謝衡奪嫡最有力的砝碼。

    倘若以前,柳涵璟還不知道如何拉起墨珏和隆慶帝之間那條線,如今,他卻有了主意,豫王殿下,可不就是最好的牽線人嗎?

    其他皇子為何不與墨珏交好,不過是因為墨珏和他們不熟罷了,但有了豫王的牽線,也許事情會容易得多。

    柳涵璟微眯起眼睛,仔細思量著。鍾邈則在墨珏的帶領下,去了後院,去看看那個臥床的老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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