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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再會菡萏

    柳涵璟心裏卻舒暢的很,即使那幾個掌事不會把張姨娘供出來,但至少會讓侯府的幾人多留些心眼,知道張姨娘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般良善。

    管事職務的罷免已經是必然的事了,三人此刻都是一副心如死的模樣,眾人卻也不同情,做了壞事,自然要接受相應的懲罰。

    不久,那王家莊子的管事也到了侯府,見這陣勢,自然心知不妙。若前兩日到侯府上交賬冊只是有所懷疑,那今日便是證據確鑿了,不然不會只有這幾人。

    雖不知另幾位管事是否認罪,他自己卻也知,此事定然是無法善罷甘休了,索性跪下磕頭先認錯:“小的來給幾位爺和夫人請罪了。”

    宣平侯見這管事似有幾分面熟,若有所思道:“你抬起頭來。”

    這管事不明就裏,卻還是顫顫巍巍地抬起頭,試探地問道:“侯爺?”

    此前人多,倒也沒注意到這麼一個管事,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一個人身上,宣平侯自然就看出些異常了。

    宣平侯盯著瞧了一會兒,轉頭看向一側的張姨娘,道:“姨娘,這管事可是你那遠房表哥。”

    張姨娘故作鎮定地點頭:“侯爺,確實是。”

    “我說呢,有些印象。”宣平侯似想起了什麼,又向王總管問道:“五年前,你說王家莊子的管事摔斷了腿,便要重新找人接下這差事,可有此事。”

    “回侯爺,確有此事,這所換之人,就是這名紀管事。”王總管上前稟告。

    “這可就有些巧了,如何會挑中這紀管事?”宣平侯繼續問道。

    “是張姨娘同老奴說的,讓老奴行個方便,侯爺讓我全權負責,我瞧這紀管事也是個機靈的,便賣了個人情,讓他當了管事,左右也是侯府自己人。”

    張姨娘立即起身,語氣輕柔道:“是妾身讓王總管行了個方便,給遠方表哥討了這閒差的。”說到此處,她語氣有些哽咽:“但妾身也不知表哥竟會做出如此貪贓枉法之事,實在是妾身之過,惹出此等禍事。”

    好一個以退為進,果然不可小瞧了張姨娘,柳涵璟心道。

    卻見宣平侯夫人和另兩位夫人在一旁勸道:“此事和姨娘你無關,你本也是好心,這做了壞事的又不是你,莫要自責。”

    張姨娘以帕掩面,故作姿態,看得柳涵璟忍不住惡寒,真是戲精附身。

    “姨娘如何得知,這紀掌事行的是貪贓枉法之事?到目前為止,可並沒有提過紀掌事所犯之事呢。”柳涵璟好心提醒道。

    “這...這...自然是因為前幾個鋪子的掌事也紛紛認罪了,妾身便想,這紀掌事自然也是犯了一樣的事。”張姨娘語氣有些緊張道。

    “興許,這王家莊子,是被冤枉的呢。紀掌事,你且說說,你認什麼罪?”柳涵璟語氣嚴厲地問道。

    “小的謊報了收成。”紀掌事脫口而出,不打自招。

    “你倒是個明白人,少報了幾成?”柳涵璟問道。

    “三成。”

    “僅三成?”柳涵璟的語氣帶著質問的意思。

    “正是。”

    “別以為侯府的幾個莊子種植的果蔬不同,你就可以謊報。今年盛京風調雨順,這收成自然應當是歷年中最好的。”

    柳涵璟輕輕擊掌,一侍衛應聲而出。

    “去京郊調查調查,哪個莊子種植的果蔬和王家莊子相似,重金登門拜訪,問問收成多少,和王家莊子比對比對。”

    那侍衛領命而去。

    “是不是實話,問一問便知。”柳涵璟以手支著下巴,緩緩道。

    “小人說實話,小人...小人貪了四成。”那紀掌事連連磕頭,結結巴巴道。

    “真是四成?”柳涵璟反問。

    “四成多一些,但是,絕對不超過五成。”紀掌事泣涕橫流,模樣好生可憐。

    眾人都抽了一口涼氣,這可將近貪汙過半了,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這四人左右是逃脫不了干係的,爹,不妨查一查這鋪子的三位管事,到底是何人舉薦的,想必一定很精彩。”

    “璟兒,這麼說,你已經查到了些什麼?”宣平侯好奇道。

    “我一人之言,未免有失偏頗。等爹親自查出來,想必更有說服力。”柳涵璟的語氣十分自然,彷彿真是事不關己般泰然自若。

    若是查出來,這幾位掌事和張姨娘都有脫不開的關係,即使幾人嘴硬不供出張姨娘,多少也會影響到眾人對張姨娘的信任。更何況罷免了這幾位掌事,也算以儆效尤。張姨娘就少了大筆的髒財,就如同鳥兒被拔了翅膀,終是大大打擊了她和柳涵懿。想到此處,柳涵璟止住了話題,深諳過猶不及的道理。若是全部借自己之口說出來,未免有些咄咄逼人。

    事情便交由侯府其他人去處理了,此事在柳涵璟這裏,便算是告一個段落了。要一下子剷除張姨娘和柳涵懿,自然不是件容易的事,若只是貪汙些銀兩,在大戶人家也算是常有的事情,他也知動不了其根本,索性就放寬了心態,只要柳涵懿在背後依舊有所動作,送上門來的機會自然多的是。

    天色尚早,柳涵璟另有打算。

    時隔兩月,再次來到蒔袖樓,竟也毫無陌生之感,不得不說,蒔袖樓的招待,完完全全不像是見錢眼開的青樓作風。

    今日他一人前來,老鴇照例十分殷勤,並未因著柳涵璟許久不來,而怠慢了人家。

    平日,柳涵璟和鍾邈一般會坐在大堂裡喝茶聽曲,今日卻破天荒地要了一間雅室,點了一壺天子醉和幾碟小菜。

    老鴇殷勤陪笑道:“柳公子,可要找姑娘唱一曲?今夜呀,這茉莉姑娘空著呢,茉莉姑娘的嗓子就像那百靈鳥,脆的很,保管柳公子喜歡。”

    柳涵璟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卻道:“菡萏公子,今夜可有空。”

    老鴇一驚,莫非這柳公子現在開始覺得這男子更有趣了?她自然想到了兩月前的事,心裏這麼想,臉上卻是不露,道:“哎呀,這可真是有些不巧,菡萏公子他今夜戌時還有表演呢。”

    “那讓他亥時來此間雅室找我吧。”柳涵璟會意,拿出了一錠銀子遞給老鴇。

    老鴇自然無心管這小侯爺喜男還是好女,只要給銀子那就是大爺。立刻眉開眼笑地保證:“好好好,亥時一到,保管讓柳公子見到菡萏公子。”

    見柳公子無其他吩咐,那老鴇扭著腰肢,款款離去。

    此時尚是酉時,到亥時還要等上幾個時辰,柳涵璟卻也不急,一個人靜靜品著盛京城最好的天子醉,吃著堪比宮廷御廚做出的佳餚,慢慢等著時間流逝。

    盛京城的人睡得晚,尤其是這蒔袖樓,說是夜夜笙歌到天明也著實不誇張,亥時實在算不得多晚。

    老鴇許是怕柳涵璟等得太久而無趣,便安排了一個相貌普通的公子,在一旁彈奏古琴。這下怕真是把他當作好男風的公子哥了。

    左右也無事,他便就著小曲喝美酒,上好的天子醉,在他嘴裏卻如白水一般,反倒是越喝越清醒。他有些遺憾,連大醉一場都做不到。

    柳涵璟本想同奏琴的公子說說話,竟不想這公子口不能言,遂作罷。

    心裏倒還覺得,這蒔袖樓雖是風月場所,卻也算得上是心善,一般場所,口不能言,除了做些苦力,大概也沒人會用。

    等待的時間也不算長,亥時未到,並聽見一串鈴鐺的聲音傳來,似是心有靈犀,柳涵璟抬頭往門口方向望去,便見一人推門而入,正是菡萏。

    顯然,菡萏對眼前之人還有些印象,脫口而出道:“是你。”

    “嗯。”柳涵璟應聲,對著那彈琴的公子揮了揮手,還不忘遞上一錠銀子,當作打賞,那公子自然沒有拒絕,謝過之後,這才起身離開。

    “誒?我說你,難道真好男風了不成?”菡萏也不客氣,坐到了柳涵璟的對面,拿起桌上空著的茶杯,便給自己倒了一壺茶。

    柳涵璟好笑地看著這一幕,搖頭輕笑。

    “那你怎麼指名道姓要找我?”說著,菡萏打量了一番雅室,又嘖嘖稱奇:“還是上回那間,你可真是戀舊。”

    柳涵璟有些哭笑不得,這房間是老鴇安排的,他笑道:“你對別的客人也是這樣?”

    菡萏拿起杯子,將茶水一飲而盡,順帶還伸舌舔了舔嘴角沾著的水跡,語帶曖/昧地說:“對你,比較特別。”

    柳涵璟神色如常:“多謝厚愛。”

    “說吧,找我來什麼事,難道又要看我跳舞?”菡萏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隨口道。

    “想來你今夜上臺表演就是跳舞吧,若想看你跳舞,自然該去大廳,而不該在此等候。”柳涵璟打量著菡萏今日的著裝,依舊是一身豔麗的紅,穿在他人身上是媚俗,在他身上卻妖冶而性感,再合適不過。

    “誰知道你是不是有獨佔我的癖好呢。”菡萏拋來一個媚眼。

    柳涵璟自詡正人君子,也快抵擋不住這人的熱情了,哪怕他知道,菡萏這姿態是故意做出來的,興許還存著考驗和探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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