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籠牢
李烽還是沒有答應,他只說需要回去考慮考慮。
校長倒是很看得開,買賣不成仁義在,而且,現在雙方都沒有說死,還是很有機會的。
在回去的路上,蘇舍兒一句話也不說。李烽也有些無奈。
少女的心事,忽晴忽暗,有時候可能會因為一件小事而變得憂鬱傷心,有時候卻也會因為自己所謂的想通了而瞬間開朗起來。
當然,蘇舍兒還是有些骨氣的,千金小姐的身份讓她有著不同於尋常女孩的思維,尤其是在想到自己父親的時候,那種既高於大眾卻又羨慕大眾的心思就徹底的表露無遺了。
她一方面不屑於尋常百姓家的柴米油鹽,總覺得如果把人生放在這些時間上,那纔是真正的浪費。可在這些柴米油鹽中,蘇舍兒又能切切實實的體會到很大的歡樂。尤其是在李烽身邊,彷彿原本枯燥乏味的白水,喝起來也已經變得多姿多彩,回味無窮了。
就好像剛剛中午時分剛剛喝過的綠豆湯,她平時並不喜歡喝湯,牛奶也不行,只有一些果汁或者可樂才能勉強入口。
湯的話,自然是錦繡百歲老師傅花費一個早上精心熬製的纔算可以,至於這些所謂的特色菜式,也不過是能吃罷了。
萬塔集團當然要比蘇氏集團強得多,就算放眼整個世界,萬塔集團也是能夠數得著的大集團。
不過老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在東南沿海這一片區域,萬塔還真不一定打得過蘇氏集團。
至於汪校長請客吃的那幾樣小菜……,嗯,味道還算可以,只是那碗湯,可真是好喝。
蘇舍兒彷彿從來沒有喝過綠豆湯一般,口中回味的總是那種香甜溫熱的醇香氣息,大有“世間最美味者不過一碗湯”之類的想法。少女的心思如同婉轉流淌的小溪,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碰到一段極速而下的河流,於是,這心裏的萬千小情緒便隨著水勢傾瀉而下,卻也顧不得自己是否在生著李烽的氣了。
而那頭蠢豬,此時大概正在想著:到底該如何哄她開心呢?唉,人家可是千金,如果是小雪的話……
一想到這裏,李烽就急忙甩了甩頭,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算大家彼此都不說,但他和林清雪之間,似乎也快要到了盡頭了。
沒必要再因為這件事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況且,這是自己的選擇。
飛機輕盈而過,回到東海市的時候,李烽開始後悔沒有好好在長平市逛一逛。畢竟已經出去了,好歹去散散心,哪怕只是在街上走走,也能體會一番別處城市的風情。
李烽從小到大還沒有離開過東海市,對他來說,蓮花街這條街道不僅承載了他的幼年、童年、少年,或許以後還將會繼續承載他的青年、中年,以至於老年。
和其他充滿幻想的少年不一樣,李烽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去多遠多遠之外的地方闖蕩出一番事業,也沒有想過要擁有多大多大的夢想。
因此,他很難理解那些夢想破滅之後墮落沉淪的人們。他記得菲爾德年少時期還想做一名科學家來著,後來就慢慢的慢慢的成爲了殺人狂魔。
李烽覺得有些難以理解,就像他無法理解張浪為什麼會動手殺害了他的父母一樣。
就算是父母不在身邊,可他們畢竟是愛著自己的,他們畢竟還活著,還醒著……
飛機開始慢下來,李烽向下望去。以往時候,常聽人說在飛機上往下看,下面的人都像螞蟻一樣。
這哪裏像螞蟻了,不過是散佈在一張大畫布上面緩緩晃動的小點。
大概,在很久之前,澡醬的哥哥就在這張畫布上四處遊蕩吧!
黑點越來越大,也逐漸清晰起來,晃動改爲了移動,車輛行人竟然有序。在這個視角之下,就算偶爾有四處亂竄的行人車輛,也無法撼動整個車流向前奔騰的趨勢。於是,在這片流動著的畫卷之中,李烽看到了那種滾滾向前的難以挽回的趨勢。
這時,他就又想起了林清雪。
已經兩天沒有見她了,她過得,還好嗎……
自打聽到那句再也回不來的話之後,澡醬就一直呆在家裏。說起來,也就被黃大澤拉起來打了幾場比賽離開了家,其餘時間,都是在床上躺著。
澡醬張狂的家確實髒的不行,同樣是一個人生活,但他的家要比李烽家大的多。
諾大的房子,也只有塞滿了東西纔不至於讓人覺得空曠的離譜。太過整潔的話,反而會讓人覺得孤單。
澡醬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吊燈旁邊有幾隻蟲子,爬呀爬的,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屋子裏很熱,腐敗的氣息充斥在房間走廊裏,垃圾堆上還有蒼蠅。
澡醬也已經習慣了。
那些原本想要說的話,問的問題,大概以後也沒有機會開口了。
澡醬還記得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母親曾對他說過的話。
說他有一個哥哥,他是一個特別乖特別懂事的好孩子,他每天都在家裏等候他,等他長大了,就可以回去和他哥哥一起生活了。
那時候,澡醬也從來沒有問過為什麼他們不和哥哥一起生活。他太小了,小到以為面前的這一切都是人世間最正常的存在。包括外面的鐵欄杆,鐵欄杆上鑲嵌的暗鎖,以及每天三次從門口走過的穿著制服的女人。
那時候,澡醬還不懂得如何用言語來描述自己所看到的這個世界。他每天聽到的就是一串串長長的警鈴,有時候,警鈴響起後他就被母親抱著,跟在穿著同樣條紋服飾的人之後,穿過兩側不滿鐵欄杆的甬道,穿過一扇足有半尺厚的大鐵門,走到外面,站在一個佈滿了足球場大小的操場上曬太陽。
這是他一天中最喜歡的事情,陽光暖烘烘的,操場上有很好聞的氣息。小小的嬰孩自然而然的感覺到放鬆,愉快。
這時候,就會有許多許多的女人們過來逗弄自己。
張狂已經記不清她們的臉了,也記不清她們的聲音。他只知道每一次母親都緊緊的抱著自己,彷彿害怕她們會把自己搶走,會傷害自己一般。
身穿制服的女人走過來,驅散眾人,大家就都鬨笑著吵鬧著散開了。
這個時候,張狂就不可避免的失落起來。然而他的母親卻常常鬆了口氣,抱著他的手也稍微的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