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更涼，枯葉無家可歸。

    就在前幾日，一個接一個極其勁爆的訊息席捲天下。

    朝廷十路大軍圍攻李牧原。

    主隊被全滅，主將周應龍戰死！之後其餘九隊三隊倉皇而逃，兩隊被打成了半殘，一隊被全數殲滅，剩餘三隊則直接不敢再去。

    更讓天下為之震動的是，李牧原在戰場上與雲仙劍派前任掌門大戰！居然勝之！

    李牧原以決然之資歸來，雲仙劍派前任掌門雲秋心不知所蹤。

    在勝利之下，更多的資訊被挖掘了出來，比如說朝廷嶽州知州，在萬歲堤上偷工減料，並在城破之後，試圖毀掉大壩！這等行為簡直是天理不容，所幸已由李牧原阻止。

    一而再，再而三。多種勝利疊加起來，就形成了一些非比尋常的訊號。

    在有些人的眼裏，這就是雪中救急的炭火。

    朝廷本來將四方壓的喘不過氣來，南南北北都在所控之下！皇帝更是強開天門，修為無上！這讓很多起兵之人，都覺得看不到期望。

    李牧原這一破，卻將烏雲穹頂打破了一絲裂痕。

    在有些人的眼裏，這卻是烏雲壓頂般的沉悶。

    不少城中，不少老儒終日大醉，甚至醉死在街。對於他們而言，國事沉悶，又無力出於國家，不如喝醉死去了事。

    風口浪尖中，李牧原卻在萬歲堤旁邊的一處小農院中，陪一位老者種地。

    那老者一身麻衣，披頭散髮，赤腳踩地，看上去就跟鄉間的老農沒有什麼兩樣！只是當他偶然間抬起頭來之時，從蒼老的面孔中，能見一點昔日英雄。

    “谷先生。”

    李牧原收拾完了一塊地：“今年就這樣吧！南方雖然暖和，但能過冬的蔬果不多，這幾分地也夠了！剩下的明年再收拾吧。”

    老者點點頭：“也好！來，喝壺茶吧！”

    李牧原不可置否，兩人坐著對飲，卻無話可說。

    良久，李牧原才道：“谷先生就打算在此了嗎？”

    老者笑道：“難道我建這個草棚，只是擺擺樣子？我廝殺一生，也累了。正好把家業交給兒子，歷練歷練他吧！你可為我看好了，怎麼折騰沒事，別死了就行。老夫姑娘賠給你了，兒子可不能再搭給你。”

    李牧原有些尷尬：“沒事，回去我先給他娶上十房八房的妾，讓他不上戰場，專心在家傳宗接代！”

    老人哈哈大笑：“如此你倒還是有些良心！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做老輩的，操那麼多心幹什麼？我現在別的也不想了，就像在這裏陪陪我家姑娘。”

    說著，他轉頭看向了遠處的大堤，眼神中有柔情流出：“你說那丫頭，冬天不會冷吧！”

    李牧原道：“依喬化身為靈，已經成了一方水神般的存在，怎麼會冷？”說道這裏，他微微一愣，嘆息道：“時代變了，以後的事情我也看不透！武人修仙也就罷了，水靈水神……無事，有朝一日若有變故，我就為她重塑身體即可。”

    虛空造物之事，李牧原此時卻信口拈來，說的輕鬆無比！老人沉默片刻：“好好好！雖然你坑了老夫多次，但老夫還是信你……不過，家中隱患我不能幫你盯著了，你要小心纔是！你是多情之人，卻也不能濫情！有些情，隨風而去，該斷就要斷了吧！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不要再影響眼前之人。”

    老人悠悠道：“你要知道，你放過她，她可沒有放過你！在你心中，她或許還是當年跟你兩相好的小女子，嬌滴滴，柔嫩可愛。但在她心中，你不過是一個目標而已。”

    李牧原沉沉點頭：“我知道。但我不殺她。”

    “卻也不讓她活，她夫婦二人，我將放逐到一個地方。”

    “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國公府。

    花弄影正在喝茶，而她房間的另一角有一處鐵籠，兩個人正被關在裡面。

    “喝茶嗎？”

    花弄影突然道。

    無人應答。

    花弄影也不氣惱：“不喝就算了。罷了，我又多話了，你們真的不考慮一下？你們在朝廷不過是棋子，在我們這裏卻能給你們逍遙自在。”

    “自古功名利祿皆浮雲，自在逍遙最難得，你們也算是經歷了風風雨雨，張攸攸，你也算是天之嬌女，這一點，還堪不破嗎？”

    籠中之人終於按捺不住，輕聲道：“覆水難收。”

    “我已經走上了這條路，殺過無數之人，殺過無辜之人，已經再難回頭。哎，我還是高看了自己，小看了李牧原，以為他真的放不下那一絲情，原來只是誘餌，待我上鉤而已。”

    花弄影道：“自古情之一字，講究個兩情相悅，你愛他，他纔會愛你！你若欺他辱他瞞他，他怎麼會還有那絲情？君子多情，卻不是濫情。”

    籠中人嗤笑道：“那你呢？”

    “攸攸！別說了！”另一人開口斥責道，只是卻未停下：“你應該知道，他的心不在這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那個人！你說兩情相悅，你這又算什麼？”

    面對張攸攸的冷嘲熱諷，句句誅心之言，花弄影展顏一笑：“我呀，這叫暖被窩！”

    她說的粗俗，張攸攸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料到花弄影這樣的反應。

    “這被窩再涼，也有暖過來的一天！而且……”她微微摸了摸小腹：“我說了，他不是濫情，更不是無情！只要你去暖他，他總會有所回報，絕不辜負！哪怕我這裏的情絲少一點，你怎麼能說沒有呢？”

    張攸攸臉色微變，花弄影端著茶杯向前，在籠子旁倒了一杯水，茶水滿杯幾乎要灑出來。

    “良才美玉，張小姐你不過透過表皮往內看了一眼，就說這美玉如何如何，是不是太過武斷了？”

    張攸攸啞口無言，麵露不甘之色，片刻之後，才憤憤道：“你懂什麼！你這女人好生無趣！你等著吧！他定然不會害我！我若有機會，定要讓你好看。”

    花弄影笑道：“酒滿留人，茶滿送客！張小姐，我這一杯茶已經倒滿了，不管你喝不喝，你們夫婦兩個人我都要送走了。你以為他沒回來？他只是在準備送你而已。”

    話音剛落，一人推門而入。

    張攸攸看著面帶微笑緩步走進來的李牧原，突然癟嘴道：“我錯了。”

    李牧原搖搖頭：“喝碗茶水吧。”

    他走到張攸攸的面前，坐在一個小矮凳上：“畢竟這次不喝，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喝上茶了！”

    張攸攸大叫道：“李牧原！你真要殺我！你就不念一點舊情嗎？”

    李牧原道：“我當然不是要殺你，當然念一點舊情。不過說真的，你真的不喝嗎？”

    申莫識伸出手來，端起茶水，滿滿的茶水一滴微灑。

    “李兄！”他慢慢品著茶水：“只要有心，何處無茶？就算是荒漠冰山，也能種出茶來。”

    李牧原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好了，話不多說，給你們準備了一點東西。”

    他取出一個小包，一樣樣的擺出來：“三十個饅頭，兩身衣服。哦，這是一個地圖，大致是對的，畢竟時間不一樣，有可能已經過了千年，你們到了那裏，自己摸索摸索吧！還有這是我寫的一封信，你們去有人的地方後，可以拿著信去找那個人！也不知道他還活著與否……”

    李牧原平靜的話語卻讓張攸攸心中起了一絲寒意，她開始哀求道：“我錯了！我錯了！我與朝廷斷絕聯絡還不行嗎？李牧原，你忘了我們兩個人一起看星星嗎？你是不是還在記恨我當年的選擇，可當年我其實是沒的選擇，你爲了那個皇帝拋棄了一切，你可知我遭遇了什麼？”

    “你就知道怨我！你就知道恨我！你知道我有多孤單！我有多無助！我是個女人，我只能選擇人依靠！”

    她漸漸的哭了起來，帶雨梨花，一條條的訴說著過往！申莫識似有些不安，卻也沒有阻止她。

    “夫君……要不……”花弄影張口道，李牧原卻揮了揮手阻止她。

    他看著張攸攸，腦海中浮現了昔日她的模樣和容顏，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當年的往事真的很美好，真的是一段美麗的回憶。不過，也就只是回憶了。”

    “我不會忘，我也會記得！不過你們依舊要走！我所謂的記得，只不過是在很久以後的某個下午，我喝完茶時，偶然間會想起你來！那時候我臉上會有笑，同時，我也會真誠的祝願你們幸福，只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李牧原緩緩而平靜的說道，並將包裹收拾起來，塞進了籠子裡。

    “該上路了。”

    他一腳輕輕踏在地面上，地面之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光圈，將籠子吞沒進去。李牧原衝着花弄影一笑：“我去去就來。”

    他一躍而入，光圈很快就消失無蹤，花弄影臉上露出了笑意，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話說，這個時候喝茶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