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是別離
爛痾山主已經打定了注意,在他的身邊,一道道赤黑相見的氣息開始浮現,將他周圍的世界渲染成了黑夜,而他的身體,則化爲了黑夜中的一盞明燈……
這是他最強的力量,今日,他要燃盡自己的燈芯,將眼前的這個好命的少年送出去。
“你真是命好!老夫很羨慕你!記得,過去了就是過去的,一定要珍惜眼前之人……”
明燈就要燃燒起來。
一隻手卻破入進來。
李牧原突然出手,在爛痾山主措不及防之下,一掌拍在了他的背後。
“你……”
李牧原沒有留手,暴起一擊,讓爛痾山主精神動盪,真氣一陣紊亂!就在此時,李牧原一隻手提起了他的衣服領子,另一隻手向上,輕輕的握住了那隻溫柔的小手。
“是你嗎?是你嗎?不要急!我這就把你拉出來!”
花弄影驚喜的聲音從上面傳來,誰知道李牧原只是輕輕捏了一下,就鬆開了那隻小手。他一掌拍在即將閉合的洞口上,雄渾的真氣涌出,將洞口迅速的擴大。在上面苦苦等待的花弄影一驚,一股柔和的力量卻將她拋飛出去。
“吸力變大了……必須有人維持嗎?幽冥指路,鬼差之器,果然只是一條單行道嗎?”
一個巨大的漩渦在這個奇異空間內迅速成型,一股股強勁吸力不斷的拉扯著李牧原他們,一聲聲非常奇怪的聲音開始迴盪著。
“留下……留下……”
“給我上去!”
李牧原青筋暴露,吸力在迅速的增強,在這股力量之下,就算是地仙也顯得很是渺小!
他拼勁全部的力量,將魂魄和爛痾山主的身體扔出了洞口,而他卻再也堅持不住,被吸力扯住,深深的陷入了漩渦之中……
失去了他的力量支撐,洞口在迅速的關閉,當洞口關閉的一刻,他看到了一張帶雨梨花,驚慌失措的臉龐……
有一滴如水晶般純潔的淚水落了下來。
這滴淚珠兒無視了空間和距離,落在了李牧原的額頭上,這滴淚傳遞出一絲溫柔的暖意,散發出微微的光,似乎在保護他。
“對不起……”
李牧原的嘴角露出一絲笑。
“我早就想去了,只是沒想到是現在這個時候,透過這種方式別離。”
“再見……”
“或者是……再也不見!”
"對不起!"
嗖!
他被吸入了漩渦最深處,眼前的一切陡然消失,他出現在了一個完全黑暗的世界之中。
在他的腳下,是一座五彩斑斕,好像是水晶和彩虹集合體的長橋!這座長橋長度不知幾何,不知跨越了多少時光。
“這是什麼橋?”
橋上除了李牧原之外,還有無數的人影、獸影、甚至還有植物樹木的影子。這些影子全都呆立不動,橋上的五彩之色如溪水般流動著,帶著這些影子不斷的向前……
“進入幽冥,不應該是被鬼差接引嗎?怎麼落到了這個橋上?”李牧原猛的回頭,他看到了橋末端的景象!橋末端的周圍,有六個巨大無比黑洞高懸,無數的虛影從哪些洞口中傾瀉而出!
有的虛影深深的落入了黑暗之中,就此飄散於無形,有的虛影則落在了橋上!李牧原發現,虛影剛落下的時候,似乎還有活力,但是一旦落在橋上,就迅速變得無比呆洩……
“怎麼回事?”
正在李牧原愣神的時候,一個身材足足有三丈高下的巨人緩緩的飄過了李牧原的身前,他看著李牧原迷茫的樣子,笑道:“不用想了!這裏應該是傳說中的彼岸之橋!落在橋上的,都是有緣輪迴的幸人……閉上眼,呆一會,我們就能去幽冥了!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投胎!”
李牧原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他指著那些落下虛空的人:“進入輪迴,不應該是被鬼差接引嗎?我們落在橋上了,那些人呢?”
“鬼差?別想了!萬千世界,就這一個輪迴!鬼差要多少才能顧得過來,除非是天命眷顧,命格極重或者是人世間的大人物,纔有機會被鬼差接引!落的個穩穩妥妥!”
“我乃是冥鬼族的一員,我族鎮守冥界之門三千餘年,也不過才落得個穩入彼岸之橋的待遇!再加上此世行善,來世還可以為人!你說這芸芸眾生,有多少貢獻?哪能個個都由鬼差接引呢?”巨人驕傲的說道:“你既然清醒至今,想必也是有力量的人!力量改變命運,你也穩穩妥妥的立在這彼岸之橋上!而不用憑藉運氣……多好!”
“運氣?”
“是了!眾生從六道輪迴落下,全憑運氣,落在彼岸之橋上的,就可以轉世!落於虛空的,一小部分歸於不可知的蠻荒世界,大部分都被分解為世界元氣,徹底的灰飛煙滅!這是多大的恐懼,還是我們冥鬼族好……”
巨人喃喃聲漸漸變低了,他的身體已經變的僵硬,就如同那萬千坐在這彼岸之橋上的生靈一樣。
“輪迴……”看著已經完全僵硬,臉上卻依舊掛著一絲笑容的巨人,李牧原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徹頭徹尾的寒意。
“鬼差、彼岸之橋……輪迴……是了,幽冥也有閻羅、也有冥府,和地上之國也沒有什麼本質的差別!只是不知道,我為什麼沒有被這彼岸之橋影響?是因為我是活人的原因嗎?等等,我怎麼感覺到這巨人的身體之中,有一股特殊的氣息流入了橋中?”
李牧原這個想法一出,異變陡生。
在他周圍的所有“雕像”都轉過了身來,直勾勾的瞅著他!他們的目光中,滿滿的都是排斥,都充斥著一種看另類的情緒。
一瞬間,李牧原只覺得自己無比的孤獨、孤立。
“你是誰?”
一個尖刻的女聲響了起來:“總是有這樣的意外出現!真是煩人!你既然已經死了,就應該老老實實的跟這彼岸之橋同化!你不奉獻出自己的命格,只出不進,這橋早就塌了……”
李牧原一回頭,在他身邊漂浮著一個身穿金紋白衣的女子,女子長的極為刻薄,眼小臉長,尖牙塌鼻,臉色蒼白如紙,在她的額頭上,刻著幾個字。
“陰司鬼吏。”
“你是什麼人?鬼差?”
女人被李牧原反問的楞了一下:“哦,原來是散仙之魂啊!怪不得沒有受到彼岸之橋的同化,你先等等,讓我查查……”
女人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了一本巨大的書,在李牧原的面前飛快的翻著,時不時的還抬起頭來看看李牧原的相貌。
“不是徐家子侄、不是天宮的謫仙、不是南山天王的小兒子……恩按照上頭交代下來的,最近基本就這些,年齡相符的謫仙都對不上!看來你是野草生的!那就沒什麼了。”
女子很明顯沒有從書本上找到李牧原的相貌,她臉上露出一絲猙獰:“我還以為你是誰家的貴人!原來只是土裏生的神仙!我告訴你,就算你再厲害,這裏也是陰司!你也要聽我的命令!”
“現在,聽我命令,轉過去,趴在橋上!散開心神,讓彼岸之意融入你的心中。快快快!你要是再磨嘰,我就在你的身上蓋上個冥頑不靈的印章!讓你下輩子跟那天蓬元帥一樣!做個豬妖!”
李牧原看著飛揚跋扈的女子,奇道:“你是誰?竟敢這樣說話?”
“老孃是陰司鬼差!是你的祖宗!別廢話,老老實實的按照老孃交代的去做,否則我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啪!
李牧原輕而易舉的就掐住了對方的脖子:“你的境界?恩?有大力?這點微末力量,就敢這樣飛揚跋扈?”
鬼差被李牧原卡主脖子,臉色迅速的漲的通紅!不過非常奇怪的是,她的肚子上居然又變化出了一張人臉,繼續斥責李牧原:“好大的膽子,你以為你還是在原來的世界?這裏是陰司,就要服從陰司的規矩!”
轟!一股大力破空而來,加持在了鬼差的身上,鬼差的力量迅速攀升,轉眼之間,居然已經達到了地仙的程度!
她的身體更是變的透明起來,就連李牧原也抓握不住,輕易就掙脫了李牧原的束縛:“你死定了!你死定了!你這玷汙冥府尊嚴的罪人,你會受到應有的懲罰!我要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翻來覆去,你就這一句話?你有什麼本事?想要要挾別人,自己要有力量才行啊。”
李牧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他從彼岸之橋上一躍而起,抽出腰間的百兵,朝著鬼差一劍刺去!
噗嗤!
他卻刺了個空!
剛剛還能讓他卡住脖子的鬼差,此刻好像只剩了一個幻影!李牧原的劍劃過她的身體,卻如劃過一股水流。
“我是陰司之人!陽世的兵器豈能傷我?你竟敢與我為敵!簡直是不自量力!你會為你的愚蠢付出代價!”
鬼差獰笑著一指李牧原,他身下的彼岸之橋陡然塌陷了一塊……
“你竟敢無禮於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