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原習武到現在，也算是登堂入室。

    可越往後走，他卻越覺得艱難。

    前路漫漫，在黑暗中摸索，實在是太困難了。

    他修行數月，便一躍登入地仙，許多人認為他是天縱奇才，此時又得了朝廷富貴，兩者加起來，他甚至有可能在很多年後，敲開那真正的仙門，榮登仙界。

    但有些事情只有李牧原自己知道，他……走錯了路。

    一是功法不對，他的寒歌笑真氣到水相真雷法決本出一脈，連結的無比順暢，這也是他修行至快的原因之一。

    但水相真雷法，並不是完整的！就像是一本大書上面撕下來的殘頁。之前不覺，但當李牧原到了地仙之後，就發現了問題。

    不光是殘頁，水相真雷法甚至有問題！那些隱藏的問題的存在是一種限制，讓正常修行此等功法的人，是絕對沒有任何可能突破地仙的。

    李牧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機緣巧合，這才修成地仙。這種強升境界的後果，就是李牧原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一種半步地仙的狀態。

    地仙本是人之昇華，一步是仙，一步是人，極少有半步這一說。

    好在李牧原填平了缺陷，正式登堂入室，可惜，前面的路卻沒了。

    這時，他才明白，昔日星瀚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一路修行，大多是自己摸索，沒有什麼老師，這很可能是導致出現問題的關鍵。

    丁老夫子本是個好師傅，可惜他不知去了什麼地方，一點訊息都沒有。老紀、酒鬼這些人，他們雖然修為高深，也是地仙修為，但他們一方面是丁老夫子的徒弟，一方面更像是順應時代而出的人物，他們很樂意教導李牧原，但自己懂得也不多。

    走不動了。

    李牧原反覆研究，甚至將水相真雷的修行法訣授給了被皇帝賜給他的血麒麟，血麒麟雖是精銳，可哪見過此等高深法決？感激涕零，並立刻勤加修煉，在觀察他們之後，李牧原終於得出了一點經驗。

    想要向前，就必須其他的雷法輔助，最終合而爲一才行！

    這是李牧原冥思苦想出來的唯一一條道路，只有這樣！

    他很需要這本青木雷法。

    不單單是前進的道路，那日斬斷自身情緒之後，李牧原原本以為只要稍微過一段時間，自己就會迅速恢復。可惜，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心越來越冷，似乎成了一個只知道思考得失利弊，沒有任何感情的鐵人。

    眼前的雷法，說不定是破局的關鍵。

    李牧原知道這東西很重要，只是可惜，此時他心中沒有一點焦急，反倒是開始思慮對方的來意。

    看到李牧原不動如山，冷曉飛終於坐不住了。按照他的猜想，李牧原說什麼也不應該是這樣纔對！難道人與人的差別真的就這樣大？這位年輕的國公爺，養氣功夫就這麼深？

    心中浮起了一絲挫敗感，冷曉飛差一點就將一切倒豆子了，他強忍住，又笑道：“我就知道，一本雷法上不了國公爺的眼！可我知道，其他的幾本雷法的下落……”

    “那很好，代價是什麼？”

    冷曉飛的話全都被噎回去了，完全沒有想到李牧原這麼直接。他突然想起同時驍雲十三將的一位朋友說過的話，這位國公爺，直斷專橫，不近人情。

    冷曉飛直接道：“回侯爺的話，小弟要去長沙平叛，只是長沙王那裏的情況有些詭異，不單單是軍伍方面的事情，還有許多奇人異事！我覺得有困難，就想請國公爺挑這個大梁。”

    話說的很明白了，這話甚至有些無禮，一個小小的將軍。名聲雖然顯，職位實際上並不是很高，兩個人的身份天差地別，也就是李牧原沒有講究，換做別人家，像是冷曉飛這樣的人物進來拜見，是要先磕頭的。

    李牧原一擺手，一個笨手笨腳的侍女就走上來，再次給兩人倒了茶水。冷曉飛看了一眼那個笨丫頭，心中一動。

    “好，送客。”

    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笨丫鬟就一路將冷曉飛送了出來，看著那笨丫鬟笨手笨腳的自己開門回去，冷曉飛突然就放了心。

    笨丫鬟一路穿回了之前的房間，將桌子收拾了，看著那本青木雷法還在桌子上放著，一動不動。

    李牧原又去作畫了，這一次，寒江之上，畫了一些烏雲。

    李牧原做畫的技巧並不怎麼高，但是勝在手穩，每一筆都沒有任何的猶豫，從不拖泥帶水。這樣的作畫也有一種美感。

    笨丫鬟覺得有些好看，就多看了一會，李牧原淡淡說道：“你懂？”

    笨丫鬟裂開嘴笑道：“奴婢沒讀過書，雖然老爺把我買回來後，讓俺讀書，俺也才認的自己名字！我就是看您畫的好看。”

    李牧原淡淡一笑：“我在這畫中，隱含了自己的神！所以看起來，像是真的一樣！”

    笨丫鬟不懂李牧原在說什麼，馬上就出去了，她剛出去，管家就敲門：“老爺，廚房收拾好飯菜了。”

    這大宅中百分之九十九的奴婢，都是宮裏賜下來的，特別懂規矩！尤其是管家這裏，說了一聲，也不催促，只是在門外悄悄侍奉。

    “知道了。”

    李牧原拿起書，一眼不看，就揣進了懷裏。

    “老爺用餐！上燈！”

    管家看著李牧原出來，立馬高呼一聲。

    其實此刻天還不怎麼黑，可管家這麼一說，一點點幽幽的橙光亮了起來。

    由於李牧原不喜歡奢侈，桌子上就擺了幾樣菜，李牧原看都不看今日的菜餚是什麼，只是吃離自己最近的盤子。

    七八個侍女站在他的身邊，有人持著巨大的蒲扇，小心的扇著風，有人持著長杖，上面掛著燈籠。只要李牧原一個眼神掃來，立刻就有人問道：“老爺，您有什麼吩咐。”

    這些侍女的眼神裡都含著水，李牧原曾經很多次見過這種眼神，他很清楚自己年輕，又站的高，家中還沒有正室。不管這些侍女帶著什麼注意，自己這裏都是最粗的一根大腿。

    只要他稍微犧牲一下，這些侍女就會變成他的人。

    只是……

    吃完了飯，看著失望的女人們收拾乾淨，李牧原閉目冥思，一動不動。他不動，誰也不敢打攪他。

    李牧原一坐，就是一個時辰。

    他好像是一尊雕像，已經在凳子上生了根，這一個時辰，管家看的清楚，老爺甚至連眉毛都沒有抖一下。

    忽的，前庭傳來了呼喊，是一個尖細的聲音，管家很熟悉這種聲音，一下子緊張起來。

    “聖旨到！”

    侍女、侍衛們一下子跪倒了一片，只有李牧原紋絲不動，這是聖上給李牧原的特權，除非是非常重要的詔書，則遇旨不跪。

    “上諭：武德公勤奮為國，忠心耿耿，賞！”

    就這麼簡單一句話，傳旨的太監立刻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檀木盒子，跪倒在地上，恭敬的遞給李牧原。

    有那麼一瞬間，李牧原很不想接這個盒子，他問道了一股硫磺味的氣息，已經隱隱的猜出盒子裏麵是什麼了。

    不過下一瞬間，他就將心底的浮躁斬的一乾二淨。當日斬卻自己心神一切煩惱的刀，至今還未消失，還在忠實的履行著職責！

    他輕輕接過檀木盒子，五指一搓，盒子就開了。

    裡面是一本赤紅色的書。

    丙火正雷法。

    這本書很明顯和之前李牧原得到的水相真雷還有青木正雷不同，這本書材質要好很多，是一種動物的皮製成。

    火紅色的皮毛，帶著一點天然硫磺味，只有傳說中赤犼的皮才符合這個條件。

    李牧原輕輕的翻開了一頁，火紅的皮上，是一個個如同熔岩版跳動的文字。

    李牧原啪的一聲，將書頁合上了。

    自己之前得到的，應該是賞賜給弟子的抄錄本，自己手上現在這本丙火正雷法，應該是原本。

    “好啊。”

    李牧原輕笑了起來，這樣自己手上已經有三本雷法了，但比之前，更需要那剩下的兩本。

    李牧原抬起頭，看著茫茫夜空，無窮無盡的星辰在夜空中此起彼伏。他此刻已經踏入了萬里征途的第一步，不知道若是有機會敲開仙門的話，自己是不是會能在這星辰中遨遊？

    忽的，下雨了。

    晴空下雨。

    大大的雨滴從天兒降，滴在李牧原的臉上。

    “這賊老天！”李牧原輕輕的罵了一聲：“臉變的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