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過一泡茶之後，在顧謙非的要求下，蔣瑾年帶著他參觀昨天還沒走過的其餘幾個房間。也就是一樓的後半部分和地下車庫。

    蔣家別墅的廚房就在餐廳正對面，中間是一條三米寬的通道縱貫南北，只是中間用屏風隔開，不會顯得那麼嘈雜。而在這條通道盡頭，是別墅後門，正對著趙家別墅的方向。

    顧謙非跟在蔣瑾年身後，繞過屏風進入廚房。蔣家別墅的廚房大約五十平方左右，以一座佔地達到整整十個平方的超大流理臺為分隔，分為左右兩個區域。

    進門左側是中餐區，擺著烹煮炒炸等中式炊具以及配套灶具。而右手邊則是平底鍋、烤箱、微波爐、電磁爐等西式炊具區域，可謂涇渭分明。更誇張的是遠離廚房門的正西面還有一座水族箱，就像海鮮酒樓一樣，專門用來暫時存放活的海鮮。

    看得出來，蔣瑾年對於吃是非常講究的。

    發生在蔣家別墅裡的投毒案除了嫌疑人的動機不明之外，其他線索還是比較明朗的，和一樓的廚房完全沒有關係。顧謙非大概看了幾眼之後，就不再關注了。

    離開廚房之後，與之相鄰的是兩間傭人房，面積不小，都達到了五十個平方，能夠確保每個幫傭都有自己的個人空間。這兩間傭人房分男女，靠近廚房一側的是女傭房，是廚娘和家政清潔工所住；靠近後門一間的則是男傭房，住著園丁和管家。

    兩間傭人房都涉及個人隱私，顧謙非站在門外瞄了一眼，並沒有進去。這兩間房之前方嵐欣手底下的刑警們已經詳細檢查過，並沒有什麼問題。而以他強大的觀察力，若是真的有什麼可疑之處，站在門口看一眼就能發現。

    與之相對的是餐廳這一側，則是一個同樣達到五十平方的雜物間，裡面擺放著三排貨架，分類存放廚房用具、清潔用具和園藝工具等雜物，井然有序。

    對於這個雜物間，顧謙非就無需客氣了，徑直走進去把每一排貨架都詳細地看了一遍。

    使用頻率較少的廚房用品被放在了最裏面的一排貨架上，主要是一些不常用的餐具和各類乾貨佐料，更誇張的是牆角還有一臺冷櫃，裡面存放著一些必須冰凍儲存的稀有食材。

    蔣瑾年解釋到，“如果不是廚房太小，這些應該要放廚房裏纔對。”

    好吧，面積五十平方米的廚房還叫太小，蔣家別墅是米其林星級餐廳麼？

    擋在廚房用品外面的一排是清潔用具，也就是拖把、水桶、抹布、吸塵器之類的東西。當然，還有幾臺如圓盤一般的掃地機器人及擦窗機器人。看得出來，面對那麼大的一棟樓，蔣家的家政清潔工就算只有一個人也是遊刃有餘。

    顧謙非真正關心的還是最靠近門口的那個貨架，上面放著林林總總的園藝工具。其中有一箱家用除蟲劑，就是與投毒案兇手所使用的那瓶同品牌同香型的含硫丹的不合格產品。

    雖然警方並沒有將這箱除蟲劑帶走或封存，但是蔣瑾年已經不打算繼續用這種含對人體有毒有害的產品了，而是換了一種更加安全可靠的品牌，避免悲劇再度發生。

    新舊兩款除蟲劑並排擺在貨架最底層，顧謙非昨晚都已經看過實物，這會兒又蹲下來仔細觀察。兩款除蟲劑的包裝規格基本一樣，都是500ml一瓶，12罐一箱。

    此時新版除蟲劑還有整整10罐，應該都是這周剛剛用掉的。而已經被棄用的舊款除蟲劑則少一些，只剩下不到半箱，每一罐都是完好無損的，連塑封膜都還沒撕開。昨晚警員小丁拿來的那罐也同樣是剛開封的。

    “能不能叫你的園丁來一下，我有些問題想問他。”盯著兩箱除蟲劑看了一會兒，他開口問到。

    “他現在應該在花園裏，我去叫他。”

    蔣瑾年正準備離開，顧謙非喊住了他，“算了，不用叫他過來，我跟你一起去。”

    他也想看看蔣家的園丁平常是怎麼工作的，以便從另一個側面瞭解投毒案是怎麼發生的。

    於是兩人從別墅後門出去，準備順道左轉繞向別墅西面去看看。

    位於通道盡頭的這個別墅後門相當於別墅幫傭們的員工通道，平日裏他們都從這裏進出，相對於四米高、兩米五寬的正門而言算是樸素了點，但也依然是三米高、兩米寬雙開木門。

    院子後牆距離別墅主體大約有六七米米遠，寬度差不多是前院的一半，同樣種著各種觀賞性花草樹木，只留下一條兩米寬的卵石小道。推門而出之後，顧謙非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在三米多高的院牆上方，依稀可以看到趙家別墅的屋頂一角。

    蔣瑾年見他抬頭看，還特意提醒到，“女主播案的兇手趙威，就住在後麵那棟。現在他家房子裡就剩下他父親的一個人，蠻孤單的。”

    趙家別墅的情況，顧謙非怎麼可能不清楚，卻只能假裝不感興趣，隨意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左轉繞到別墅西面，入目的是一個形狀不規則的小型私人游泳池，最寬的地方十米，長度則達到了近四十米。在泳池的後方，靠近院牆那一側則是一片用隔離網圍起來的硬地網球場，和澳網一樣是藍色的塑膠地面。

    水藍色的游泳池和水藍色的網球場，共同營造了一種清爽的風格，讓人在揮灑汗水的同時心曠神怡。

    繞過泳池繼續向左轉，兩人回到了別墅正面。

    正如蔣瑾年所說，園丁此刻正拿著一把園藝剪，在別墅南面正門兩旁的小花園裏打理花草。不像趙富貴那樣拿個噴頭澆花打發時間，這位園丁直接開啟所有的自動噴灑裝置，以減輕了個人的工作量。

    看到主人陪同客人前來，園丁目不斜視地繼續自己的工作，顯然這是一種常態。

    “老吳，這位是警方顧問，想跟你聊聊。”

    直到蔣瑾年喊他，這位老吳才停下手頭工作，直起腰來面對顧謙非。

    “你好，我姓顧，有幾個問題需要打擾你一會兒。”顧謙非順手給園丁遞了一支菸。

    老吳擺擺手，表示自己不抽菸。“顧警官，您請問。”

    對於對方的錯誤稱謂，顧謙非並沒有進行糾正，私家偵探的身份遠不如正牌警察好用，被誤會了也沒什麼壞處。

    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直接進入主題，“我看你買了不少除蟲劑放在雜物間裡，用量很大嗎？”

    “是啊，每年春天和夏天，不管是害蟲還是蚊子都很多，如果不每天噴灑除蟲劑，別墅裡會長很多蟲子的。”

    “你買一箱能用多久？”

    “一箱只有十二罐，也就是一個月的量吧。你看花園裏這麼多花花草草，每天都要噴，每個房間陽臺的花架都要噴，用起來真的很快。不用是真的不行！一天不用就會長蚊子。”老吳一再強調這一點。看來他比較擔心的是被警方誤會自己過量使用除蟲劑，導致朱安明出事。

    “明白，你不用擔心。”眼看老吳是個老實人，顧謙非也不想讓他擔驚受怕，“關鍵是第二個問題，這種除蟲劑一罐也沒多少分量，我剛纔看了一下，好像也就是一斤的樣子。”

    “對啊，對啊，所以說不多嘛。”老吳趕緊補充一句，顯然還是有所顧慮。

    顧謙非趕緊打斷老吳，生怕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不是，我的意思是這一罐也不是很重，你為什麼要在每層樓的大露臺上都放一罐呢？為什麼不每次要噴的時候才帶上樓？”

    這是顧謙非一直在琢磨的問題，其答案將直接關係到投毒案的調查方向。

    “是這樣的，因為這一罐也沒多少嘛，用不到三天就沒了。”老吳眼見著又要回到這個問題上來。

    顧謙非耐著性子沒打斷他。

    還好老吳並沒有在用量問題上繼續解釋，而是回答了顧謙非想要了解的真相，“我經常噴到二樓三樓的時候，一罐就沒了。爲了不用每次跑上跑下去拿一罐新的，我就會在二樓和三樓各放一罐備用。其實頂樓也有的。這個問題我跟蔣先生提過的，他也同意，不信你問他。”

    蔣瑾年聞言立刻在一旁附和道，“是的，是的，老吳的工作挺辛苦的，院子裡有那麼多的花草樹木，他每天都要頂著大太陽工作。既然每層樓放一罐除蟲劑能讓他稍微減少一點工作量，我沒理由不同意。”

    顧謙非默默地在心裏算了一下，不到三天一罐除蟲劑的情況下，從週二下午法醫化驗出死者朱安明喝下的茉莉花茶中含有硫丹成分，週三老吳去買來新款除蟲劑，到今天週五，差不多剛好用完第一罐。加上蔣瑾年房間大露臺已經換上了一罐新款的，箱子裡剩下10罐沒錯。

    老吳的解釋還算合理，同時也進一步排除了蔣瑾年預謀作案的可能性。因為在顧謙非的邏輯裡頭，假設在每層樓都放一罐除蟲劑是這位別墅主人的要求，可他自己又不親手使用，這裏頭就有很大問題了。

    既然是老吳自己的個人行為，那麼只能說他的這種習慣被兇手利用了。

    從種種細節可以看得出來，蔣瑾年這個人確實比較隨和，對於家裏的僱傭們並不苛刻，會盡量方便他們，減輕他們的工作量。

    向老吳問完話，蔣瑾年又帶著顧謙非前往地下一層的車庫。扣除電梯機房、配電室、水泵房之後，在這個足足四百平米的地下車庫裏，同時停著五臺不同品牌和款式的豪車。單單超跑就有兩臺，其餘三臺分別是越野車、多功能商務車和防彈轎車。

    車庫的出口開在北面，一條緩緩爬升的橫向坡道通向院子的西北角，從網球場的旁邊併入社羣路面。

    這麼小半圈走完，顧謙非總算是完全熟悉了蔣家別墅的格局。

    一個新的問題在他腦海中出現，於是轉頭看著蔣瑾年問到，“你家的車庫出口有監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