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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沒有動機的嫌疑人們

    經過簡簡單單的對話,顧謙非基本上已經對蔣瑾年這個人有了初步的認知。

    表情管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微表情,更需要透過大量的練習才能勉強控制。如果蔣瑾年不是影帝級的戲精,那麼這就是一起蓄謀已久的謀殺案,讓他提前做好了大量的心理預案。

    可是在最近的幾天時間裏,圍繞蔣瑾年這個嫌疑人,方嵐欣帶領一大隊刑警們對他的人際關係展開過深入調查,確信他和死者之間並沒有深刻的矛盾或者利益衝突。而他這個人,也確實和表現在警方面前的一樣,是個溫文爾雅的人。

    總結起來,要麼他是無辜的,要麼他就是那種極其奸詐的兇手,警方最難纏的對手。

    “如果不是你的話,那麼在剩下的六個嫌疑人之中,你覺得誰嫌疑比較大?”顧謙非進一步追問。

    這麼問,並不代表他已經完全排除了對方是兇手的可能。如果對方真是兇手,這會兒最應該做的就是帶節奏,引導警方視線,讓警方去懷疑其他人。

    這樣的手法在狼人殺遊戲中是非常常見的,作為一個狼人殺愛好者,相信蔣瑾年也掌握著相應的技巧。

    然而蔣瑾年搖了搖頭,“我覺得沒有。安明是我的朋友,其他人也是。但是他們之間並不是很熟悉,除了偶爾一起玩狼人殺以外,基本上沒有私交。”

    他提到的這個安明,全名朱安明,也就是本案的受害人。正如蔣瑾年所說,與其他嫌疑人並不算熟悉,也就更加不存在什麼矛盾和利益糾葛,談不上什麼作案動機。

    這樣一來,蔣瑾年等於是在告訴顧謙非,頭號嫌疑人依然是他本人。也許他和死者朱安明之間存在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矛盾。

    不過按照正常邏輯,兇手應該要有求生欲纔對不是嗎?

    如果沒人幫兇手吸引警方的注意力,而是讓警方死盯著兇手查,早晚都會發現蛛絲馬跡。稍微有點兒邏輯的兇手,都會有基本的求生欲,試圖影響警方的判斷。

    不得不承認,蔣瑾年的回答又一次削弱了他的嫌疑。他如果是有預謀的兇手,沒道理把死者約到自己的家裏來加害,留下滿屋子的指紋作為唯一證據。相反的,其他人作案嫁禍給他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回答,顧謙非也沒有完全信任對方。玩過狼人殺的人都知道,求生欲強的未必就是狼,沒有求生欲的反而可以是藏身於民的深水狼。

    和一個狼人殺的高手談論案情,本身就是一場艱難的心理戰,在案情最終揭曉之前,你永遠不知道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

    “還是去看看二樓的第一現場吧。”眼看著顧謙非一時半會兒問不出什麼來,一直安靜旁聽的方嵐欣再度開口。

    “現場是在二樓嗎?等等,我先看看一樓的環境。”顧謙非還是老樣子,喜歡最後纔看第一現場。

    站在院子裡的時候,顧謙非就已經知道,這棟別墅的建築面積大約是五百平方米左右,樓高四層。從屋內看,因為有房間隔斷的關係,他此時身處的大廳只有大約兩百個平方,但卻直貫屋頂,挑高達到了十五米。

    在大廳中央,一盞奢華的水晶吊燈高掛在三樓高度,將整棟樓照得亮堂堂。在水晶大燈下方,則是佔地一百平方的歐式沙龍風格客廳,寬大舒適的真皮沙發圍了一圈。蔣瑾年舉辦的狼人殺發燒友party就是在這裏進行遊戲,坐上十來個人都不會有一絲的擁擠,每個賓客都有足夠的個人空間。

    大廳正門朝南,兩扇足有四米高的門扉嵌在一整面的單向透光玻璃幕牆裏,可以清楚地看到前庭花園的花花草草。遠離大門一側,左側靠牆是一條通往二樓的樓梯,右側則是一架完全透明的家用電梯。在樓梯和電梯之間,一道屏風後麵藏著通往餐廳、廚房、洗手間、儲物間和傭人房的走道。

    相比於佈滿監控探頭的室外,別墅內部更加註重個人隱私,即便以顧謙非專業的眼光,也幾乎看不到監控的存在。

    “屋裏一個攝像頭都沒有嗎?”他轉頭問別墅的主人蔣瑾年。

    “還是有一兩個的,不過都是對著大門和後門,拍不到其他地方。”本案的頭號嫌疑人如實回答。

    顧謙非隨即把目光轉向了方嵐欣。

    女警花見狀朝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瞭解這個情況並且已經調閱過監控資料,並不存在任何問題。

    兩人的默契還是非常不錯的,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在想些什麼。

    既然屋裏沒有對內的監控,那麼一樓大廳的線索就比較有限了。於是顧謙非沿著樓梯步行上二樓,一步一步走向投毒案的第一現場。

    因為貫通大廳的存在,二樓的實際使用面積只有三百平方,被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六個房間。其中包含一間起居室,一間遊戲室,還有一間書房,其餘三間是客房。

    面積最大的起居室南面緊挨著大廳,站在圍欄邊就可以看到樓下的客廳,而其他五個房間則環繞在其周圍。其中朝東的方向只有一個房間,門口還攔著黃色警戒線,毫無疑問就是第一現場所在。

    死者朱安明居住的這間是擁有露臺的大客房,站在露臺上就可以一覽碧波萬頃的西太平洋,景色美不勝收。而身為主人的蔣瑾年則住在三樓的同一個位置,也就是別墅主臥的所在。至於那罐含有亞硫酸酯的家用除蟲劑,就是在朱安明房間外面的露臺上發現的。

    “你一直使用那個牌子的殺蟲劑嗎?”顧謙非突如其來地問了一句。

    蔣瑾年聞言稍微楞了一下,“應該是吧,那東西不是我買的,是家裏的園丁負責採購。”

    看得出來,他的表情不像在作假。也只有這種讓人猝不及防的提問,才能看出一個人是否存在表情管理的可能。事實證明,蔣瑾年並不像早有準備的樣子,面對這個問題時,他的眼睛迅速瞄了一眼左上方,顯然是在回憶,然後便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並沒有說謊的心理過程。

    這時候方嵐欣也及時補充到,“殺蟲劑我查過了,確實是園丁負責採購的,一直都是用的這個牌子,購買的歷史單據在管家手中均有存檔。”

    “又有園丁,又有管家,你這裏住的人可不少啊?那麼出事當晚,這兩人在嗎?”顧謙非繼續追著蔣瑾年問,完全就是把他當成頭號嫌疑人處理。

    “不在。除了管家和園丁,我這裏平常還有一個廚師和一個家政清潔工。但是當天舉辦狼人殺發燒友party,我給他們都放了兩天假。因此事發當晚,只有我們八個參與者在家。這些人都是週日晚上纔回來上班的。”

    蔣瑾年的這個回答再次削弱了他的嫌疑程度,因為如果他是兇手,又選擇了在自家作案,那麼應該讓家裏人多一些纔對。這樣纔能有更多的嫌疑人幫他分散警方的注意力。嫌疑人越少,真兇被查出來的機率只會越高。

    “你為什麼安排死者住在這個房間?是因為兇器就在這個露臺的緣故嗎?”顧謙非的問題越來越尖銳。

    而蔣瑾年終於發作了,“你可以將我列為嫌疑人,但是不能隨便給我安插罪名!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把這棟樓除了主臥之外最好的房間安排給他,有什麼不對?”

    被冤枉後的憤怒表情非常自然,足以說明他的真實情感和想法,再次削弱他的嫌疑程度。

    “抱歉,這是試探性的問案方式。”眼看對方比較激動,方嵐欣不得不站出來為顧謙非圓場,“只要你沒有問題,警方會還你清白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很抱歉!進到這個房間,我的情緒會比較激動一些。”蔣瑾年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保持著一貫的溫文爾雅,反過來向顧謙非道歉。

    到了這個份上,顧謙非對他的懷疑也所剩無幾,便不再折磨這個依然沉湎於好友遇害的悲痛心情當中的頭號嫌疑人,而是仔細打量朱安明生前居住的這間客房。

    作為二樓最大的客房,即便不算露臺的面積,這個房間依然超過六十個平方,擁有獨立的帶浴盆的衛生間。房間中央靠牆位置是一張足有三米寬的大床,大床對面則是一臺75寸超大屏目電視。除此之外,房間裡還有梳妝檯、書桌和休閒沙發等配套設施,比顧謙非在陽光海岸的出租房都要舒適。

    現場保護得很好,還維持著案發時的樣子。不過雖然是謀殺案現場,卻一點也不凌亂,死者朱安明因為是死於神經性毒劑亞硫酸酯,現場既不血腥,也沒有任何搏鬥痕跡。只有床上的床單和空調被顯得有些凌亂,顯示出死者曾經經歷過的痛苦。

    相對於其他死亡方式,中毒身亡是一個比較漫長的死亡過程。試想一下,死者朱安明在深夜裏毒發,神經性毒素讓他頭部劇痛、頭暈目眩,想要大聲求救卻只能發出虛弱的聲音,想要起身卻感覺全身發軟、四肢無力,最後全身痙攣的痛苦中慢慢死去。

    見此情形,顧謙非拿眼角偷偷瞄了眼身旁的蔣瑾年,只見他臉上不自覺地交織著痛苦與憤怒的神情,完全是發自肺腑的真實情感。

    視線離開對方之後,一邊觀察現場,顧謙非一邊提出新的要求。“那種殺蟲劑還有嗎?給我拿一罐。”

    “有的,經查,別墅的園藝雜物間裡還有整整一箱。”對此,方嵐欣比蔣瑾年還要清楚一些。

    同時她走出房間,來到二樓起居室的圍欄旁,對著樓下的警員小丁喊到,“小丁,拿一罐同品牌殺蟲劑上來。”

    不一會兒,警員小丁氣喘吁吁地跑上二樓,把一罐氣霧劑式殺蟲劑遞了過來。

    顧謙非看了一眼罐體上的說明文字,便走到房間露臺,對著外面噴了一下。

    “好大的味兒!死者怎麼能喝得下摻了這種殺蟲劑的水?”強烈的疑問瞬間在他的心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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