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距離方嵐欣的首次直播還有大半個小時，顧謙非趕緊去檢視長夜直播平臺的使用者幫助，終於搞清楚男爵和守護各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在這個平臺上，單個使用者賬號累計消費滿兩千元，爵位系統就可以提升到男爵頭銜，擁有在各直播間與主播私聊的許可權。而守護則是具體針對某一個主播的一種特殊頭銜，代表這個使用者是該主播的親密粉絲。只要花666元開通一個月的守護，就能擁有與該主播私聊的權利。

    666元啊！這都夠我們的欠費偵探充三個月話費了。

    是花666開守護，然後讓電話繼續欠費？還是省著點，有事電話聯絡？

    權衡利弊之後，顧謙非咬了咬牙，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方嵐欣來長夜直播平臺不是爲了當主播的，而是來釣魚的。本來下午平臺運營人員在對她做職前培訓時，就一再強調，主播開直播時，不得出現抽菸、吃飯、接電話等對觀眾不禮貌的動作。更何況打電話的聲音是會透過直播平臺傳播到觀眾耳朵裡的，即便主播可以對話筒實施靜音，但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還是可以透過讀唇語來獲取訊息。

    萬一那位連環殺手剛好懂唇語呢？不能冒這個險！

    顧謙非決定奢侈一把，充值666，給方嵐欣開個守護，方便直播時的私下溝通。就是不知道這筆開銷到時候刑偵支隊給不給報銷。

    不過他也不會犯糊塗，在主播還沒露面時就給開守護。這種行為無疑是在告訴大家，此人與主播是老相識，影響肯定不好，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他的計劃是把自己放在第二個或者第三個守護的位置，比較沒那麼顯眼。

    時間終於來到了週日晚上八點，長夜直播平臺端午活動也迎來了一個小高*潮。“猶抱琵琶半遮面，先呼萬喚使出來”的“最美新人女主播”終於開播了，平臺瞬間沸反盈天。

    一個個不相干的直播間裡，頁面頂端的全站喇叭開始刷屏。先期抵達“芳菲”直播間的土豪們輪番發話，呼朋喚友地喊人來看方嵐欣的直播，說她無愧於“最美新人女主播”的頭銜。更有人宣稱她是全平臺“最美女主播”，保證一晚上就能升“皇冠主播”。

    這個“皇冠主播”顧謙非知道，是主播收到禮物合計價值超過一萬元的級別。

    一晚上升“皇冠主播”，意味著年入百萬不是夢。難怪有那麼多的女孩對主播行業趨之若鶩，實在是金錢的誘惑太大。

    不過這不是重點，顧謙非和方嵐欣並沒有被這些表面的東西所迷惑，關注點始終在於進入直播間的那些觀眾身上。也許女主播案的連環殺手此刻就在這些人當中，如何把餌放下去，如何把魚釣上來，纔是應該關注的重點。

    根據之前的分析，兇手不會使用同一個賬號去面對不同的主播，極大的可能是為每一個女主播打造一個全新的土豪賬號。所以那些網名光鮮亮麗的土豪賬號裡基本上沒有他們想要找的目標，兇手估計藏在某一個小白號裡頭。

    同時方嵐欣還掌握著另一個線索，那就是之前的三位遇害女主播在長夜直播平臺裡都是以清純保守著稱的，這恰好也是她的本色。至於第四個遇害女主播是個什麼風格，暫時還沒時間去了解，但是估計也是八九不離十。

    直播已經開始，方嵐欣目不暇接地看著滿屏不斷跳動的文字，手忙腳亂地不知該如何應付這種場面。但這也證明了她是個貨真價實的新人主播，而不是平臺推出來騙眼球的噱頭。

    土豪們總是偏愛新人女主播，因為新人好忽悠，新人蠢萌蠢萌的。只要給新人花點兒小錢送個禮物，新人就會感激涕零的。不像那些大牌主播，千金難博美人一笑，輕飄飄的一句謝謝就打發過去，讓人送禮送得毫無成就感。

    直播間不斷有人聞風進來，時不時有人送個小禮物，方嵐欣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在歡迎觀眾和感謝禮物上面了。過了一會兒，排在觀眾席頂部的土豪們坐不住了，紛紛發聲讓她趕緊唱首歌，不用老是發表感謝和歡迎。

    聽說要唱歌，臉上粉底打得不厚的方嵐欣頓時臉紅了，隔著螢幕都能清楚地看見。

    頓時就有觀眾驚呼，“哇！還是素顏啊！”

    然後就有人糾正，“不是素顏，是淡妝。你沒看還戴了美瞳畫了眼影嘛。”

    “那也差不多了，你看她面板多好啊，粉嫩粉嫩的，不愧是最美新人！”

    “現在的影片有磨皮和自動美顏知道不？”還是有人喜歡擡槓。

    顧謙非恰好看到這句話，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你要是看見她本人，保你晚上睡不著，魂牽夢縈都是那張臉！”

    儘管害羞，但是顧客是上帝，觀眾是女主播的衣食父母，還是得唱歌。於是方嵐欣挑了一首自己最有把握的老歌開唱，雖然有一點點跑調，但是不算嚴重，在她柔美的音色下，很容易就被人忽略了。

    於是直播間的公屏上頓時狼嚎一片，各種吹捧與調*戲如烽煙四起，讓方嵐欣更加措手不及。她那無助又無辜的眼神極致魅惑，連看慣了她那張臉的顧謙非都覺得骨頭酥了，更不用說其他人。

    這時候，一個白馬騎士從螢幕一頭衝進主畫面，光芒四射，奪人眼球。

    “哇！守護！第一個守護騎士出現了！”公屏上又是一陣驚呼。

    同時，在觀眾席之上，出現了一個帶守護標誌的使用者頭像。

    方嵐欣愣愣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以為又是某位土豪霸氣進場，亦或是某位觀眾又刷了個大面值的禮物。直到公屏上一陣起鬨之後，她才知道自己有了第一個守護。

    螢幕另一頭，顧謙非開始考慮是否要跟進。因為剛纔開守護的那位，恰好就是個小白號出身，開完守護之後連升五級，頭銜騎士，也就是長夜直播平臺上俗稱的守護騎士。意思是一個新人玩家只要開一個守護，瞬間就能升到騎士級別。

    騎士不騎士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個嫌疑人出現了，他需要儘快與方嵐欣取得聯絡。

    然而就在他考慮的同時，方嵐欣的第二個和第三個守護也在一分鐘之內相繼出現。不過與第一位不同，這次的兩位都是已經帶有級別的資深使用者。

    顧謙非見狀眼皮直跳。長夜直播平臺的每一個主播是有守護位限制的，用以刺激觀眾爭搶數量有限的守護身份。新人主播只有八個守護位，被佔完了就沒了。如果他不能及時搶到一個守護位，就得花兩千塊錢升男爵，才能和方嵐欣私聊。

    於是他不再猶豫，趕緊出手搶下第四個守護位，瞬間也騎上了一匹帥氣的白馬，網名“老顧”之前也多了一個閃閃發光的“守”字。

    “感謝老顧為我開守護，謝謝！謝謝！……咦！老顧？”方嵐欣雖然靈性不如顧謙非，畢竟也是個刑警大隊長，瞬間看出這個名字和某人有點關係。

    顧謙非也不想隱瞞自己的身份，立刻用剛剛獲得的私聊許可權發了一段話，“沒錯，是我。注意一下第一個守護，他是小白號。如果他私聊你什麼，最好複製給我看看！”

    直播螢幕裡，方嵐欣下意識地回答了一聲，“好的。”但隨即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趕緊用打字來進行溝通。

    直播間裡大部分都是老司機了，看這架勢就知道主播在幹啥，紛紛起鬨，“喲！主播走私了！是哪位守護在勾搭主播啊？”

    方嵐欣紅著臉解釋到，“沒有，沒有！剛纔是運營在跟我說話。”身為刑警，她還是有急智的。

    這時候，兩個資深守護也在公屏上說話表明他們沒有私聊主播。至於兩個小白號升起來的守護騎士，看架勢多半是新人，或者是被主播迷住的萬年潛水艇，都不肯在公屏上說話。

    顧謙非就不用說了，他開守護騎士就是爲了獲得私聊的許可權，怎麼可能去公屏上說話。可是第一個守護就比較奇怪了，既沒有在公屏上冒泡，按照方嵐欣所說，也沒有私聊她，彷彿一個影子一般，默默地在守護席上佔據頭把交椅。

    第一個守護不主動和方嵐欣說話，她也不能反過來勾搭對方。一來是清純保守的人設所需，二來也確實是她的性格使然。

    這可把顧謙非給愁的，沒有交流就沒有線索，就無從判斷此人是否是他們要找的目標人物。

    不過也還好，釣魚需要耐心。從一開始，顧謙非就沒指望能夠透過短短一晚上的直播就把女主播案的連環殺手找出來。

    根據殺手的過往表現和出手節奏來看，平均每週殺害一名女主播，肯定會有一定時間的觀望期。所以顧謙非給方嵐欣預設的釣魚時間是半個月以上，一個月以內。

    他默默地記下了這個第一守護的網名——“颱風過境”。

    在之後的直播當中，不出意料的，方嵐欣的八個守護位很快就被哄搶一空。除了顧謙非的“老顧”和第一守護“颱風過境”之外，其他都是帶著爵位加入守護團的資深玩家，顯然不符合女主播案兇手的特點。

    但是兇手雖然習慣以金元攻勢敲開女主播的心防，但不一定就是守護團成員。

    在每一個主播的直播間裡，都有一個貢獻版塊，細分為日榜、月榜和總榜，用以容納那些送禮大戶。事實上在方嵐欣的直播間裡，“颱風過境”和顧謙非的“老顧”都未能登上貢獻榜，反而是幾個沒搶到守護或者不想開守護的土豪霸佔著榜單位置。

    不過從榜單上顯示的禮物總值與使用者級別來看，霸榜的都是高階別的土豪號，並沒有小白號出身的新號。也就是說，目前最大的嫌疑人依然是那位“颱風過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