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防火防警防偵探
這是位於茶館二樓轉角處的一間包間,兩面開窗,擁有比其他房間更好的視野。
坐在窗戶旁邊的沙發上,顧謙非回過頭就可以看見位於對面不遠處的那個快遞站點。此時站點裏有個人捧著四五個小紙箱,正在進行投遞填單。門口停著一輛共享單車,之前並沒有出現,顯然是此人的交通工具。
毒販很聰明,沒有開車,因為車輛雖然速度快,卻容易被路面監控追蹤,遠不如臨時租借的共享單車隱蔽。
既然毒販是騎車,那麼說明他的窩點距離這裏不算很近,至少是步行十分鐘抵達不了的地方。同樣的,負責幫他放風的同夥肯定也得騎車。
於是顧謙非站了起來,站在窗戶邊的隱蔽角落裏,開始觀察周邊環境。很快的,他就在另一邊窗戶下面的十字路口轉角處看到一個同樣騎著共享單車的男子。雖然人行橫道的綠燈已經亮了,他卻無動於衷,反而對著各個方向東張西望。
顧謙非拿起手機,給這兩個人分別拍了一張照片,作為證據存檔。
隨後,他出門結賬,下樓找了一輛共享單車,直接出發。雖然那兩名毒販還沒有走,但是他根據放風毒販的腳踏車車頭朝向西面,可以判斷出他們是從東面過來的,於是先行一步,去前面等著他們。
那名放風毒販看到有人出現,立刻以一種非常警惕的目光望了過來,直到目送著顧謙非騎車漸漸遠去,這才鬆了口氣。這兩天據說風聲很緊,上面交待他們要萬分小心,絕對不能大意。如果是在以往,他纔不會那麼認真放風。
顧謙非騎著車一直來到下一個十字路口,才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躲起來,等待即將到來的兩個毒販。
過了一會兒,和他預期的一樣,兩名毒販騎著車,彼此裝成不認識的樣子,一前一後地往這個方向過來。
顧謙非沒有立刻跟上,而是放過了騎車在前面的投遞毒販,然後才遠遠地跟在放風毒販的身後。
這兩人完成了遞送任務之後,身上已經沒有毒品,警惕性自然也隨之消失了大半,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被人跟蹤。
一路向着東面騎行了十幾分鍾,來到距離快遞站點大約不到四公里遠的地方。這裏已經非常偏遠了,甚至比顧謙非的租屋還要偏僻一些。
到了這種地方,顧謙非就不能再跟上去了,不然實在顯眼。一般毒販的窩點附近都會有人二十四小時放風,謹防警方的人馬突然出現。而緝毒警通常都是便衣出動,開民用車牌的車輛,所以放風的毒販對於陌生面孔格外敏感。
況且顧謙非還不算生面孔,估計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後,“強哥”不慎被滄海分局刑偵大隊抓捕,上面肯定會把他的照片在組織內部廣而告之,讓大家小心此人。
防火防警防偵探!
看著兩名毒販在路邊下車,顧謙非在距離對方一百多米遠的地方趕緊跟著停下,看了看附近建築,找了一棟樓層最高的樓房,走了進去。半分鐘之後,他已經來到了這棟樓的屋頂,遠眺百米之外。
因為攝像頭和膝上型電腦都在揹包裡,昨晚被留在了阿羅海城市廣場的失物招領處,顧謙非現在只能藉助手機來提高視距。他買手機的時候就考慮過這一點,所以不挑其他效能,就選那種後置攝像頭強大的機型。
此時開啟手機相機功能,把焦距拉到最大,瞬間把百米之外的畫面拉到了眼前。雖然畫面有點模糊,也沒辦法拍攝清晰的錄影,但顧謙非的目標不是這裏。
這兩個負責送貨的馬仔進去的是一棟民房,和滄海區那邊的城中村一樣,是當地農民自建房,只是沒有形成規模。但是和滄海區那邊相比,這裏要蕭條得多,附近只有幾座破落的小工廠。
兩人走進民房之後,就已經脫離了顧謙非的視線,但是他並不著急。那棟民房的建築面積有限,裡面也住不了多少人,他既然有兩個明確的目標,想要在這麼一棟小樓裡把他們找出來並不難。
其實顧謙非並不是很關心這兩人住哪兒,因為根據常識,“餅乾”這一類的毒品是用甲基苯丙胺的各種化合物進行人工合成的,生產的過程會產生強烈的刺激性氣味,需要有良好的通風條件。因此製毒窩點不可能設定在居民房裏,那氣味足以引起周邊住戶的警惕。
以前很多製毒窩點都藏在山上或者偏僻的鄉下,會對周邊環境造成明顯的破壞效果。有毒廢氣就不用說了,其廢水也會讓附近的植被大面積枯死,比起印染廠之類的重度汙染企業也不遑多讓,並不是很難判斷。隨著警方如火如荼地打擊毒品,這些窩點都被一一拔除。
正因為這樣,販毒集團的製毒窩點又一次轉移,要麼往更加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裡躲,要麼就大隱隱於市,到城市裏來安置。鷺城一帶是閩省經濟發達地區,基本上不存在深山老林這種地方,因此王建國生前懷疑鷺城販毒集團的製毒窩點就藏在市區裡。
而顧謙非在頂樓觀察的時候,發現在那棟民房附近有一家小型日用化工廠,非常可疑!
鷺城的化工行業還算有一定規模,滄海區那邊更多,為什麼唯獨這一家會讓顧謙非覺得可疑?
原因很簡單,這家日用化工廠有點不一樣——建築面積才幾百平方,外牆上卻安裝了大量的監控攝像頭,安防級別堪比趙富貴的趙家別墅。
要知道日用化工廠不管是原料還是產品的價值都不高,一噸化工原材料的價格在萬把塊到幾萬塊之間,偷個幾十公斤根本不值多少錢,就算是產成品也貴不到哪裏去,一般的小偷根本沒興趣偷竊,也不好出手。說句不好聽的,小偷偷外牆上的監控裝置也比偷廠房裡的東西要划算。
如果用一個成語來形容,這就是買櫝還珠的行為。
因此日用化工廠只需要管控好倉庫就行,根本沒必要安裝如此完備的監控系統。這樣的安防等級,出現在高價值精密電子產品的生產廠家還差不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家規模不大的日用化工廠會這樣做,顯然是做賊心虛,廠房裡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化工廠裡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聯絡到那兩個負責送貨的馬仔出現在這裏,答案昭然若揭。
至於顧謙非的判斷是否正確,找個機會進去探一探就知道了,不需要憑空瞎猜。
顧謙非看了看時間,這會兒才中午一點,大白天地去闖這家化工廠顯然不太合適,還是得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再來。而且在展開行動之前,他還有很多準備工作需要做,一個下午的時間都未必夠用。
他首先撥打了一個電話,通話物件依然是方嵐欣,“嵐欣,幫我個忙好嗎?”
“你還好吧?沒受傷吧?昨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方嵐欣雖然別勒令迴避1017姦殺案,但還是有自己的渠道可以瞭解訊息。
得知顧謙非在一天之內三次逃脫追捕,甚至還完成了跳樓的驚人之舉,她的內心無比牽掛。如果不是擔心顧謙非的電話被追蹤,她早就想主動打過來詢問情況。
顧謙非自然不能實話實說,哪怕他的膝蓋現在還隱隱作痛,走路依然一瘸一拐,卻也不願意讓自己在意的人擔驚受怕。於是他強顏歡笑地回答到,“好得很,你不是知道我成功逃脫了三次嗎?當然是活蹦亂跳的。”
“可是你……好吧,說正事,要我幫什麼忙?”方嵐欣本來還想說他跳樓那件事,但是想想時間有限,爲了避免顧謙非的電話被追蹤,只能長話短說,只談正事。至於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現在再去追究並沒有什麼用。
顧謙非樂得她不再追究,幹嘛說出自己的訴求,“你下班後能不能幫我跑一趟阿羅海,我的一個揹包丟在失物招領處。包是藍灰色的雙肩包,裡面有一臺膝上型電腦,一支針孔*攝像頭,還有幾件衣服。”
“怎麼會丟在那種地方?”方嵐欣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並沒有讓顧謙非聽見。
顧謙非接著說,“幫我送到同集區來,查案要用。你拿到之後聯絡我,我會把座標定位傳送給你。”
顧謙非並不是不放心方嵐欣,對方要是真想出賣他,只要把他的新手機號碼上報就行,警方自然可以利用基站定位快速找到他所在的區域。他只是無法確定幾個鐘頭之後自己是否還會在這個地方,也許又在另一次逃亡的路上也說不定。與其現在就約定地點,不如到時候再聯絡。
“明白了,沒別的事我就掛了啊!你自己保重!”方嵐欣依依不捨地主動結束了通話。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方嵐欣現在已經算是包庇“罪犯”,有違她的職業操守。如果不是對顧謙非的人品堅信不疑,她說不定已經選擇大義滅親了。即便如此,她依然有種深深的負罪感,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十分不妥。
帶著這種負疚感,她握著自己的手機,在辦公室門口的走廊來回踱步,焦慮不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表現非常反常,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個處事幹練、行事果決的女警花。
她的異常自然也瞞不過支隊領導,此時支隊長辦公室裏,負責協調指揮1017姦殺案的廖副支隊長正在向支隊長彙報工作,“這兩天小方的狀態很不對勁啊,恐怕她和顧謙非有聯絡吧……你說咱們是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