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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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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應該可以跳過去

    在看到警車的一瞬間,顧謙非已經明白髮生什麼了。他在對付鷺城販毒集團的同時,對方也沒有停止過對付他。

    既然對方能夠猜得到他會來查“修羅”,並搶在他抵達之前殺人滅口,那麼自然也會讓認識他這張臉的人留在東孚鎮,就等他一出現立刻報警。

    事實上趙富貴或者吳鷺興準備的後手應該有很多,比如“修羅”住所這邊,比如阿羅海城市廣場那邊,甚至刑偵支隊也有他們的眼線。不管顧謙非去到哪裏,只要讓毒販們發現了,就會第一時間報警。

    警方通緝顧謙非的目的很單純,只是查案,因為他有最大的嫌疑,因為他沒有投案而是選擇逃跑。但是趙富貴卻是要他身敗名裂,要他鋃鐺入獄,要他以死刑犯的身份被他所尊崇的法律親手扼殺。因此他可以對警方掉以輕心,卻決不能低估了趙富貴的意志。

    不過現在顧謙非要面對的不是趙富貴和他的馬仔,而是剛剛從兩部警車上下來的刑警們。販毒集團的威脅固然更大,但是直接擺在他眼前的卻是警方的抓捕。如果在這裏失手就擒,就等於遂了趙富貴的意。

    這時候,嘈雜的腳步聲在“修羅”住所門口停下,顧謙非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思考販毒集團準備如何炮製自己。他迅速地穿過臥室,來到陽臺,低頭看了看樓下。

    這個方向並沒有警察把守。

    看來警方也是來得匆忙,並且人手也有點不夠,連充分佈控的時間都沒有,就直接上樓展開抓捕。

    這件事說起來還跟顧謙非有點兒關係。因為他提供線報給方嵐欣的緣故,鷺城警方將大部分警力都調往阿羅海城市廣場一線。而滄海分局刑偵大隊作為片區責任單位,自然是全員出動。這會兒派出兩部警車過來抓捕顧謙非,想來也已經是滄海大隊的極限了。

    就是不知道阿羅海城市廣場那邊的抓捕工作進行得怎麼樣了,只是顧謙非現在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去關心。眼下他自己的麻煩可不小,被人甕中捉鱉了,處於上天無門下地無路的尷尬境地。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修羅”的住所是當地農民自建的出租房,以供在附近上班的人租住。戶型小是一方面,陽臺也沒有安裝防盜欄,相鄰的兩棟樓之間的距離又非常近,只有五米不到。對面樓比這邊足足矮了兩層,屋頂還比顧謙非此時所處的位置低了一層。

    以顧謙非在警官大學時期的助跑跳遠水平,五米輕鬆一躍而過,六米都不是問題。但是在“修羅”的住處存在兩個無法迴避的問題,首先是助跑距離不夠,房子從頭到尾也不過六米長;其次是陽臺圍欄有高度,勢必會讓本來就不快的助跑進一步減速。

    唯一可以抵消這兩個不利因素的就是兩棟樓的高度差,可以讓他在下墜的過程中再往前一點。但是具體能夠往前多少,他計算不出來。

    “應該可以跳過去!”顧謙非這麼告訴自己。

    但是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以前看影視大片,只覺得裡面的主角們跳樓一個比一個溜,說跳就跳,從不拖泥帶水。可是到了顧謙非自己,他才知道根本沒那麼容易。

    “修羅”住的這棟樓足足有八層樓,而他又恰好住在最頂層,一個不好摔下去,下場絕不會比被八十邁時速的車子迎面撞上要好多少,都是死路一條。

    跳還是不跳?是拿命拼一個機會,還是放棄主動權等待奇蹟出現?

    只有真正面臨這種困境的人,纔會知道選擇有多難。有些人站在高空彈跳臺上都能猶豫個半天,明明有安全繩都不敢跳,更何況是跳樓這種更加刺激的行為。

    但是顧謙非沒有猶豫的時間。

    這時候背後已經傳來了撞門聲,他一咬牙,從臥室門口開始助跑,一步衝上“修羅”的床鋪,緊接著一腳踩上臥室窗臺,下一步就來到了陽臺圍欄,縱身一躍,向着對面的屋頂跳了過去。

    跳過去了!

    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正常成年人助跑跳遠,都可以輕鬆達到五米。而顧謙非起跳的位置與落地位置之間又存在三米多的高度差,可以使他跳得更遠。

    但也因為這三米的高度差,在落地時給他造成了巨大的衝擊,順著慣性向前翻滾時,他的膝蓋撞在了屋頂的地面上,傳來一陣劇痛。

    “不知道骨頭斷了沒有?”在疼痛稍微減輕之前,他無法做出判斷,只能掙扎著站起來,向直通屋頂的樓梯一瘸一拐地小跑過去。

    背後“修羅”住所的陽臺上,幾名刑警追了出來,看到了他的身影。這幾名刑警看了看兩棟樓之間的距離和樓層的高度,對視一眼,誰也沒有勇氣跟著跳一次。

    其中一名年輕的刑警從腰間的槍套裡掏出手槍,指著顧謙非一瘸一拐的背影。

    旁邊一名年歲較大的二級警司按住了他的手,“別開槍!他只是嫌犯,未必就是兇手。”

    “如果只是嫌犯,他為什麼拼了命在逃?”年輕的警員反問道。

    二級警司沒有反駁,而是搖搖頭,“沒必要,終究是一條性命,他已經受傷了,跑不了。”

    說完他拿起對講機,“斌子,斌子,嫌犯跳到隔壁樓樓頂,腳受傷了,跑不快,你們過去堵截!”

    另一邊,顧謙非一瘸一拐地在對面樓的樓梯上走著,膝蓋的疼痛讓他無法跑得更快。他知道以這樣的狀態根本無法從警方的追捕中脫身,跑不了多遠就會被追上。

    於是下到三樓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敲了敲其中一扇門。確認這戶人家沒人之後,他默默地在心裏說了聲抱歉,便掏出開鎖工具來開門。

    進屋之後,顧謙非迅速地打量了這間房子一眼,徑直來到冰箱前,開啟冷凍室的門,從裡頭找出一塊冰凍豬肉,捂在自己的膝蓋上。

    冰敷讓膝蓋的疼痛得到了緩解,而他也沒有閒著,躲在窗戶邊上,拿起手機開啟自拍模式,以此來觀察樓下的情況。

    只見兩名刑警按照上司的指示匆匆地來到樓下,鎖定了這個樓梯之後,便追了上來。

    顧謙非思考了片刻,摘下頭上的頭巾,揉成一團,朝著遠離樓梯的另一側丟了出去。

    兩名刑警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但是沒有停留,而是繼續向上,顯然沒有意識到他們要追捕的逃犯此時正藏在屋裏。

    又過了一會兒,之前前往“修羅”住所進行追捕的那幾名刑警也來到了樓下。其中那名領隊的二級警司拿起對講機問到,“我們到樓下了,找到嫌犯沒有?……沒有是嗎?看來那小子傷得不重,跑挺快呀!”

    “頭兒!這裏!他的頭巾!往這個方向!”一名眼尖的刑警發現了被顧謙非丟在樓下的那條嘻哈風花色頭巾。

    “等等,別再一窩蜂追了,兵分兩路。你們三個人往那個方向繼續追,我們走這邊!”二級警司做出安排。

    從手機畫面中,顧謙非可以看到六名刑警兵分兩路,往這棟樓的兩個方向跑開。不一會兒,之前上樓的兩名刑警也從樓上下來,卻沒有加入追捕的行列,而是一臉警惕地守在這棟樓的樓下。顯然刑警們有所保留,並沒有完全中顧謙非的調虎離山之計。

    不過顧謙非倒也不是非常擔心。他知道,身為執法者,刑警們有紀律的約束,不能像他這樣爲了權宜之計而擅闖空門。除非他們有明確的證據證明逃犯就躲在某間屋子裏,比如說剛纔“修羅”的住所,纔敢破門而入。

    而這種自建民房整棟樓只有一個樓梯,每層卻有多達十幾個單身公寓,六層加一起就是近百間房。警方根本不可能不經過調查就一間一間破門而入。

    當然,這也不等於顧謙非就能無限期地賴在別人家裏不走。屋主總有下班回家的時候,到時候他如果還沒走,就會多背上一條入室行竊的罪名。就算屋主遲遲不歸,警方也不會給他太多的時間。

    事實上如果這隊刑警抓不到他的話,很有可能祭出追捕逃犯的一大利器——警犬。

    顧謙非的頭巾此時就在刑警們的手中,憑藉頭巾上的氣味,警犬想要找到藏在這棟樓裡的他一點都不困難。

    因此對他來說,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趕緊處理一下膝蓋的傷勢,然後找個機會脫身。

    收回手機,在窗戶底下坐了一會兒,感覺膝蓋沒那麼疼了以後,顧謙非撩起褲管檢查傷勢。只見他的膝蓋已經大面積淤腫,但是還能動,只是疼。這些年一個人調查販毒網路,他沒少受過傷,對於跌打損傷頗有些心得,看一眼就差不多知道情況。

    這種症狀屬於軟組織挫傷,雖然不如傷筋動骨麻煩,但是要真正好利索也得一陣子工夫。如果是在平常還好,打一針封閉的話,立刻就能鎮痛消炎,至少不會影響正常行走,只是不能快步跑動。然而在這種逃亡時刻,不能跑動簡直是要命。

    有居民區的地方自然就有診所,封閉針屬於常用藥,只要會治療跌打損傷的小診所就能打,甚至牙醫診所拔牙用的那種區域性麻藥本質上就是封閉針。顧謙非決定待會兒就去打一針,先確保自己能正常行走。問題是在此之前,他要先想辦法離開這裏。

    “有什麼辦法能夠儘快離開?”看著樓下一左一右封住居民樓兩端道路的兩名刑警,顧謙非實在有些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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