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個直播間裡，是一個打扮妖媚的女人，穿著也走的是性感路線，看起來風情萬種，但是卻蓋不住一臉的風塵味，一看就不是那種正經的路數。顧謙非只是在直播間外的大圖上看了一眼，就感到由衷的厭惡。

    但是他的觀感並不能代表別人，至少吳鷺興好這口。而且這個主播的級別之高，可以說是冠絕整個長夜直播平臺，皇冠十五級意味著超過一百五十萬的收入。

    也許這樣的收入在那些出名的大平臺上比比皆是，但是長夜直播作為一個地方性小平臺，面向的玩家大部分是鷺城及周邊地區，資源有限，吸引不來有潛力的優質主播，本身就不可能培養出多少百萬級別的網紅大主播。

    像吳鷺興的情婦這樣的美女主播，在長夜直播本身就鳳毛麟趾。也正因為這樣，在調查女主播案時，方嵐欣加入長夜直播，纔會引發如此騷動。

    歸根結底，長夜娛樂成立的目的就不是爲了認真地在網路直播行業發展，而是為鷺城販毒集團提供一個線上販毒和洗錢的平臺。因而缺乏必要的廣告投入，平臺知名度非常有限，知道的人並不多。

    進入吳鷺興情婦的直播間，可以看到觀眾數量雖然不少，但是真正花錢支援主播的並不多。不管是日榜、月榜還是總榜，除了“東風”這個玩家賬號一支獨秀，其他人的貢獻度都被遠遠甩開。以至於平臺玩家之間本身就有一種傳言——說這個主播是被“東風哥”包*養的。

    沒想到還真被他們說中了。

    在如此前提下，那些對主播懷有動機的土豪們在明知道此女是“東風”禁臠的情況下，也就不會再花錢來支援她。

    如果今晚能夠順利地取得吳鷺興親自參與網路販毒的證據，差不多就可以認定這一百五十萬左右的禮物貢獻大部分屬於毒資。對於網路販毒案的調查算是一個重大的突破。

    爲了實施這一步行動，早在白天的時候，顧謙非已經和王建國打好了招呼，確定今晚將會和網路毒販進行第三次交易。而今晚交易的物件，兩個人都希望是“東風”，也就是吳鷺興。

    現在擺在顧謙非面前的問題是找個什麼樣的理由，讓吳鷺興相信自己是迫不得已纔來找他的，而不是出於其他目的。

    思來想去，不管是用什麼理由，繞過“修羅”直接找“東風”購買“餅乾”都是不合理的做法，都會引起懷疑。雖然“修羅”曾經說過可以找“東風”刷禮物支付毒資，但“寂寞三秋”卻已經選了刷空直播間這個方式，再改換門庭就說不過去了。

    想了半天沒有結果，顧謙非決定採用最直接的辦法——見機行事。

    他大大方方地進了直播間，然後私聊吳鷺興，“東風哥，我找不到你朋友修羅，你能不能幫我找找他？”

    要知道“東風”可是吳鷺興，在鷺城販毒集團裡，基本上可以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然，趙富貴的馬仔沒有那麼多，充其量只有三位數。但是吳鷺興主持著長夜娛樂，每年賬面上的流水高達上億元，也算是個有地位的人，不可能事必躬親。

    顧謙非問他“修羅”在哪裏，就等於問一個公司老總“你手下員工在哪兒？”尤其是在下班時間，哪有老總滿世界親自去找自己手下的，正常都是一個電話把事情交給秘書去處理。

    問題是長夜娛樂不是正常的公司，表面上做的是直播平臺，背地裏卻是販毒集團進行網路販毒的工具。因此吳鷺興的手下有兩種人，一種是長夜娛樂正常員工，負責平臺運營維護，對於背地裏的勾當一無所知；另一種自然是網路販毒的馬仔，掌握著長夜直播的真正命脈。

    既然如此，吳鷺興不可能交待秘書去幫忙找“修羅”，也不會自己去找，他選擇了第三種方案，自己來解決，這要比找人更快更簡單。

    於是他想也不想地反問到，“找他什麼事？”

    “還能什麼事，買‘餅乾’唄。”顧謙非也不繞彎，有啥說啥。這樣的表現纔像是個正常的客戶，扭扭捏捏的反而可疑。

    吳鷺興聞言不以為然，“這事情找我就好了嘛！節前的那個直播間已經關閉了，新開的直播間號碼我也不記得。你要買多少？直接刷禮物給我就行，明天我讓修羅給你發。”

    嘿嘿！顧謙非不由得竊喜，真可謂得來全不費工夫，原本只是打算慢慢跟吳鷺興繞，沒想到對方自覺地把機會送上門來。而最終送上門來的，不僅僅是機會，更是證據。

    於是他趕緊開啟螢幕錄影功能，然後問到，“還來五塊‘餅乾’。一口氣刷嗎？還是也不要上跑道？”

    “不用，你直接在奢華禮物裡頭挑個五百塊的送給我就行了。反正直播間里人那麼多，你上不上跑道沒有區別。”吳鷺興顯然是經常在自己情婦的直播間裡收禮物，直播間的觀眾早已對此見怪不怪，也就無需避諱什麼。

    隨著“寂寞三秋”刷出一個價值五百元的“海陸空套餐”，直播間裡和“東風”比較熟悉的觀眾便開始呱噪，“哇！好人緣的東風哥又收到禮物了！”

    “壕哥，我也想要禮物！”

    “土豪求包*養！”

    “寂寞哥哥，你還需要腿部掛件嗎？”

    如此林林總總的話語瞬間刷了滿屏。

    顧謙非刷完禮物之後，又和“東風”隨便瞎聊了兩句，便離開了這個直播間。而他剛剛錄下來的那段螢幕錄影，結合三大隊正在實時進行的IP監控，將成為指證吳鷺興參與網路販毒的關鍵證據。

    他將這段錄影直接用郵件給王建國發了過去，隨即退出了長夜直播平臺。

    不一會兒，王建國打來電話，“那段影片我看完了，相當不錯！有了這個證據，吳鷺興算是完了。但是你知道，咱們的目標不是吳鷺興，而是趙富貴。”

    “當然。”顧謙非應了一聲，“趙富貴纔是關鍵！”

    兩人達成共識之後，談話繼續。

    “影片裡看到吳鷺興說，節前的那個空直播間已經關閉了，應該就是你之前進行交易的994037。對於這一點，你有什麼看法？”王隊問到。

    顧謙非很早就考慮過空直播間的問題，心裏早有預案，“空直播間的錄影你也看了吧？我把貢獻榜都翻了一遍，發現了一個問題。長夜直播的貢獻榜分為日榜、月榜和總榜，可是994037這個空直播間，月榜和總榜的榜單是完全一致的。”

    “嗯，我也發現了，說明這個空直播間是九月份纔開闢的。你繼續說。”王建國人老成精，肯定不會像年輕人那樣毛毛糙糙。既然顧謙非能夠注意到這個細節，他自然也不會錯過。

    既然老王明白這個空直播間具有時效性，那麼接下來就很好解釋了，“對，因為這個空直播間是九月份纔開的，十月份就棄用了。我剛纔也特地去試了一下，994037這個直播間確實變成404網頁，已經徹底被刪除。這就存在兩種可能性。”

    電話那頭，王建國“哦”了一聲，顯然顧謙非提到的兩種可能性超出了他的預想。

    顧謙非還在繼續，“第一種，長夜直播每個月開一個新的收款直播間，把舊直播間刪除。第二種，累積收款達到一定金額，比如三十萬，把舊直播間刪除。不管是哪一種，吳鷺興的目的都是清除交易痕跡，即便警方偶然發現一個空直播間，有限的貢獻額也不會引起注意。”

    “不愧是朱邦看好的人才，你說的第二種可能我就沒考慮到。看來第二種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你說的沒錯，我相信網上販毒一個月的交易額絕對不止二三十萬。長夜娛樂一年的資金流超過一個億，就算裡頭只有一半是毒資，每個月的交易額也是好幾百萬。你在九月底看到的994037房間禮物總額還不到三十萬，金額顯然對不上。所以下一次交易就不要直接找吳鷺興了，還是從直播間來。我們看看新的空直播間金額是多少，差不多就能有一個大概的判斷。”

    “行，不過下一次交易應該安排在這週末進行吧，不能太頻繁。”

    顧謙非的這個安排得到了王建國的認可，“行，就安排在週六吧。這個月你每週交易一次，看看是不是每次的直播間號都會更換。對了，你賬號裡的儲值還夠用嗎？不夠的話就說，我申請經費給你充值。”

    顧謙非聞言開啟網頁看了一眼賬戶餘額，“每週五百的話，這個月沒問題。如果下個月還要繼續，到時候再充值也不遲。”

    “你那邊自己注意一下，也不要太省，給主播開守護送禮物的錢該花還是得花一點，別讓人發現你突然間不玩直播了，容易惹來懷疑。”王建國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刑偵，考慮問題還是要比顧謙非更全面一些。

    顧謙非頓時意識到自己的疏忽。自從和“修羅”搭上線之後，他對“夜來香”表現得愛理不理的，禮物也不刷了，在別人眼中確實有些反常。尤其是國慶期間，他一次都沒上過線，基本上淡出了直播平臺。這幾天，“夜來香”在直播間裡就頗有微詞，抱怨“三秋哥”不要她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得給我充個兩千塊錢，用來維持日常看直播的開銷。我會省著點花。”

    “行，賬號密碼沒變吧？明天上班我就讓財務去充值，給你充三千吧，經費夠用，不用擔心，以調查為重！好，那先這樣。掛了。”

    相比於從零開始去養一個能夠讓網路毒販們關注的賬號，顧謙非已經做得很好了，到現在沒花一分錢經費。王建國更加看重的是趙富貴這條大魚，可不想爲了省幾千塊錢經費，讓調查進行到這個階段就半途而廢。

    兩個人掛掉電話之後，顧謙非暫時放下“獵鯊”行動，把思路又切換回無名屍案，開始考慮明天該怎麼查，才能從剩下的八戶人家當中篩選出死者真正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