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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艱苦的歲月三

    "政委,我知道了!政委,他的思想工作就全拜託你了。"段豐十分期待地看著政委說。當他們到達營地之後,段豐就帶著政委去了緊閉室。

    此時的姚剛正坐在緊閉室裏的地上,眼神裡充滿了茫然。他的心理正在承受著很大的痛苦,那種痛苦是他難以忍受的。他甚至在想,這也許就是戰爭的懲罰。如果哥哥不犧牲,那麼最後的親人也就不會消失。他這樣想著,甚至連有人進來都沒有聽到。

    "姚剛,你在想什麼呢?這樣入神,能不能告訴我啊?"政委十分平靜地說。當政委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之時,他才發現政委就站在他面前。他趕緊站起來說:"政委,你怎麼來了?政委,我不能把我想的告訴你。"誰知政委卻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你還認識我嗎?還記得我是誰嗎?"姚剛訝異地看著自家政委,奇怪地問:"政委,你怎麼會問到這個問題呢?"政委十分平靜地說:"你別問為什麼,你只管回答就是了。"

    "政委,請讓我稱呼你一聲兄長,我已經好久沒用過這個稱呼了!"姚剛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政委的眼睛亮了下,怔怔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姚剛。姚剛卻又接著說:"政委,我知道我還在家鄉讀書的時候,縣城的地下武裝就駐紮在那個鎮上。當時,我知道你爲了向他請教經常跑我們家,並且來我們家找些書看。自那次我送你和我哥走,我以為我們會天各一方了。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我還不敢認呢。因為你也知道的,東北野戰軍都打到最南端去了。我一直只把你當做我的政委,沒敢把你當作我的兄長。現在,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

    "嗯,姚剛,我不僅是你的政委,更是你的兄長,這是改變不了的。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現在我只是作為你的兄長而不是作為你的政委來和你談話,請你放鬆。我相信我們的這次談話會很輕鬆的!"政委十分平靜而又和藹地說。

    "兄長,哥哥犧牲了,現在母親也去世了。我好傷心,我心裏難受!"姚剛說。他一向是堅定隱忍的性格,如今就算這樣也無法掩飾他的情緒。他不再是戰場上那個堅強勇敢的戰士,而是一個普通脆弱的年輕人。政委看著他的這個樣子,一下子又把記憶中那個十年前他們都年少時的愛哭的男學生展現在自己的腦海裏。政委看著撲倒在他懷裏苦的稈腸寸斷的姚剛,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

    "可是,姚剛,這種情況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家裏的事情,是全中國的事情。雖然是這樣說,但是山東、安徽、河南三省的災情尤為嚴重。山西是一個產糧很少的地方,自然也會受到影響的。姚剛,你知道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嗎?"政委說著說著,突然問了一句。

    "不知道!政委,我們是很難看清楚其中的原因的!"姚剛平靜地看著他說。

    "姚剛,我知道你的學問比我們游擊隊裡出來的同志要高,可你也要經常看報,瞭解大政方針和政策傾向啊。以前,有一位德國的大軍事家寫過一本書叫«戰爭論»。他在那本書中闡明瞭政治意圖是目的,戰爭是手段,沒有目的的手段是不可想象的。戰爭是一種工具,工具本身是不能活動的,要靠手來操縱,而操縱這個工具的手就是政治。軍事服從於政治,不能相反,軍事藝術在它的最高領域就成了政治。當然不是寫外交文書的政治,而是打仗的政治i。戰爭是雙方精神力量和物質力量的較量,物質的原因和結果,不過是刀柄。精神的原因和結果,纔是最重的金屬,纔是真正鋒利的刀刃!'因而,你作為一名軍事指揮員,不能只注重軍事而不注政治。無論是作為一名合格的軍事指揮員,還是政治工作者,都應當擁有這兩種素質纔好!"政委看著他似懂非懂的眼神,停頓了一下。

    "兄長,我知道了,可是這與我現在的問題有什麼關係嗎?政委,你肯定知道我在想什麼,因為政委都有很高深的洞察力的。"姚剛認真地看著這個比自己大幾歲的革命者,十分平靜地說。

    "馬上就會有聯繫的。中國對於農村的經濟制度是正確的,可是這種正確的制度並沒有被徹底地執行。還有你還記得今年年初哪些蘇聯專家撤走的事情吧?我相信你肯定會知道這件事情的!"政委依舊看著他的眼睛,依舊不失平靜地說。

    "是的,兄長,我知道這件事情。這是由於,蘇聯單方面撕毀互助條約才導致的。"姚剛十分平靜地說。

    "是的,這是個重要的原因。因為蘇聯單方撕毀條約,所以蘇聯要求中國償還在抗美援朝戰爭中援助中國武器的軍費。這兩種原因使得中國肩上的擔子更重,所遇到的困難也更多。因而,受難的群眾將會更多了。我們都在同一個省份,我的親人中也只有一個妹妹過下來了。這是建國以來最大的一場災難,我們要有勇氣去面對這場災難。還有,你是一名革命軍人,你在那麼艱苦的戰鬥中都能挺過來,現在為什麼不能再堅強一些呢?我知道你心裏有兩道傷,而我的心裏有一道傷。我們都同樣承受著痛苦的重壓,但是我們都要面對困難。有人認為死亡是可以消除一切痛苦和罪過的,但是大部分人應當在決定死亡之前考慮一下自己的死亡是否有價值。如果沒有價值,那還不如去面對那些痛苦呢。姚剛,我現在可以鄭重地告訴你,如果你自殺了,你就不是一名合格的革命軍人,同時也會給軍隊給國家帶來很大麻煩的。姚剛,你好好考慮下剛纔我說的話吧。"政委依舊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說。

    "兄長,我的做法確實不妥當。我當時悲痛欲絕,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些,也沒有想過我那一槍之後的後果竟是如此的嚴重。是的,如果是病死或者是別的死因,我就不會這樣痛苦了。"姚剛十分真誠地說。

    "心靈的創痛,也許只有用時間才能磨平。也許這些心靈的傷痛,有時根本無法消磨的,只能靠自己的毅力才能撫平的。你可要好好想象。讓你在這裏再呆上幾天,不是我的意願,而是你的教導員的意願。因為他怕時間短了,你的大腦轉不過來這個彎又會出現別的難辦的事情。若是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再出現了,他可沒辦法解決,他必須得保證你的安全。"政委緩緩地說。

    "政委,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們搭檔也已有五年,他是我這麼多年來最好的搭檔了。今天若不是他和我的警衛員及時的舉措,我現在恐怕已經上了奈何橋了。兄長,我上學時就知道的一句話,現在終於明白它的真正含義了。"姚剛有點感慨地說。

    "什麼話?說來聽聽!"政委十分好奇地問。

    "衝動是魔鬼,我現在終於是理解了。"姚剛十分平靜地說。

    "哦,這句話可是有著深刻的哲理啊。它在很多地方都是有它的作用的。無論是在生活上還是在waijiao上都不能衝動,一旦衝動將會給你帶來不可預測的後果的。"政委十分鄭重地看著姚剛說。

    "我知道,兄長,你比我的親生兄長對我助我度過我人生中的低谷,讓我學會了調節心態的方法,而不是片面地去鑽某一個問題的牛角尖,要用聯絡的眼光去看待社會上的各種問題。人類只有這樣廣義地看待問題,才能對社會問題有更理性的認識,以至於最後能夠化悲痛為力量。"姚剛十分真誠地看著政委說。

    "你看,這知識分子的理解能力可真是不一樣呢。"政委有點開玩笑地說。

    "兄長,你在剛纔談話中提到的那本«戰爭論»能不能借給我看看?兄長,你也是知道的,我自從上了中學之後這麼多年一直只研究«孫子兵法»的,我可從來沒看過德國軍事家的著作呢。我想以後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問你的。"姚剛十分真誠地請求道。

    "姚剛,當然可以的。不過,我的理論功底不是十分好。你也知道我是在部隊裡的政治訓練班學習的,所以纔有這些知識。如果是我也不懂的地方,我一定會給你找一個'軍事專家'來解釋解釋。"政委依舊十分平靜地說,可這種平靜中卻有幾分詭秘。

    "兄長,你怎麼還認識軍事專家啊?"姚剛十分奇怪地看著政委說。

    "我跟你說的'軍事專家'啊,可就是我們的團長,他可是抗日戰爭的最後一年進入的抗日軍政大學呢。那時候他才18歲,是軍政大學最年輕的學員呢,有許多知識我都是向他請教的。"政委十分平靜地說。

    "哦,那可多謝政委和團長指點迷津了。"姚剛十分平靜地說。

    "切,你小子又來和我打官腔呢。哎,馬上還有一個會要開呢,我得先走了。"政委有點著急地說。

    "政委,下回你來的時候記得把那本書帶來好嗎?"姚剛平靜地說。政委有點無奈地說:"哎呀,記得了!你好徐,走了!"隨即,政委就風一般地飄出了禁閉室。他的心裏沒有任何的私心雜念了,姚剛的心思又恢復到了純粹的狀態。不過此時,他的身上還多了一種東西,那就是政委的話給他帶來的心靈上的撞擊,使他又有了一種老成持重的穩勁。

    姚剛依舊在想著政委的話,他又想起了文天祥在那首詩中人生哲理一般的那兩句詩。這樣的離開人世,對母親來說也許是一種解脫吧。兄長的犧牲,對母親的打擊很大。他還記得餐軍時,母親堅決不許他去。可是他爲了兌現自己的諾言,爲了不讓哥哥死不瞑目,他只好在畢業典禮前兩天就偷偷地參加瞭解放軍,那個時候部隊即將開拔。在他走之後,母親看到那封信會是什麼表情呢?也許很悲傷,也許很難過,可是母親後來寄來的那封信卻令他感到寬慰。他至今還記得母親的那封來信的內容:

    剛兒:

    娘聽到你哥犧牲的訊息,是不想讓你參與戰爭的。你知道你父親是死在日本鬼子的刺刀下,你哥也是犧牲在敵人的槍口下,我不希望你也犧牲。可誰知,你也學你哥一樣去參軍。你已經成為軍人,就要為信仰而奮鬥。我希望,戰爭可以早日結束。

    這是一位私塾先生的妻子所寫的寄託自己深切希望的信,當他每次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就總是想起母親那張慈祥的笑臉。那張他永遠看不到的慈祥的臉龐,卻只能留在自己的記憶深處。

    五天後,段豐來到了禁閉室,嚴肅地說:"姚剛,你自由了,可是你的心靈有沒有自由呢?"姚剛深沉地看了眼段豐,沉聲說:"段豐,我要感謝你呢!我愛軍隊,我還沒有實現我全部的人生價值呢。我們有時候要學會承受痛苦,有時也要學會平靜那種激動的心情,這是我聽過政委的話之後所感悟出來的。我承認,我的做法太沖動了。"

    "呀!看來我把你送到禁閉室裏的決定不是錯誤的哦!"段豐開玩笑地說。

    "可是,段豐,如果不是你給我請來的'救兵',也許我的心結永遠都無法解開呢。"姚剛也無奈地笑說。

    "哎!那你怎麼知道是我去搬的'救兵'呢?也許是別人去的這說不定呢!"段豐十分好奇地看了眼自己的好友問。

    "我又不是神仙會算,當然是我猜的。政委來的時候,就說了他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所以我猜測,肯定是你去請的。"姚剛十分精明地分析著。

    "哎!你可真是聰明啊,確實是我去請的救兵。你又不是不知道政治工作者都是攻心為上、攻城為下的,所以我要先把你制住,然後再去找救兵來說服你,以期達到我預想的目的。否則的話,將會出現更嚴重的問題。我作為一名政工幹部,一定要把握好每一件事情的關鍵所在。"段豐十分平靜地說。

    姚剛無奈地嘆口氣說:"段豐,你是這麼多搭檔中最優秀的一位,最善於解決這些棘手的問題的。"段豐笑了下說:"多謝誇獎!希望我們以後可以更加精誠合作!"此後,他們在一起工作更加配合默契,成為一對特別能幹的少壯派軍官。

    精明強幹的搭檔,一般都能促進對方的成功。正是由於搭檔的正確抉擇,才使他沒有進入埃土、依舊可以為自己的祖國、自己深愛的軍隊而奉獻自己的青春、生命。雖然他那最美好的青少年時代和青年時代都奉獻給了祖國的解放事業,但他那充沛的精力、知識、智慧以及經驗都還沒有奉獻給軍隊。現在,他得以將自己的才華奉獻出來了。他要感激段豐,感激這位閱歷豐富的年輕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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