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陪他哭泣的是宋琦，她蹲在樓梯間的角落裏，頭深深地埋在膝蓋下。

    她委屈，但無可訴說，所有的委屈都化為淚水涌出。她明明是喜歡他的，她也不想騙他，可是太多的事不是她自己能夠決定的。即使她不願，也是身不由己。

    “哭那麼多有什麼用？做好你自己的事，別在這些兒女情長上較真，我們之間的交易還沒結束呢。”一個人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黑色的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到他的眼神。

    “你，呵呵，卑鄙小人，等到了你控制不了我的那天，你會後悔的。”

    那人嗤笑道：“是嗎？那也要等得到那一天，你惦記誰不好，偏偏要惦記宋樞楠。”

    “呵，我惦記誰，關你什麼事？”宋琦不去看他，轉身就打算走。

    “這麼着急幹什麼？你的事還沒做完呢？遺址那邊，你不應該去嗎？”

    “我？算了吧，去幹什麼？”宋琦停下腳步，被對著他道。

    “我讓你去就去，不要有意見，現在你可還是我的……怎麼說呢？奴僕對吧？”一語說完，他開始哈哈大笑。

    羞愧、憤怒交織在她心裏，臉漲得通紅。

    “想說什麼？士可殺不可辱？呵，按我說的去做就對了，明天你必須得去。”那人往樓梯上走去，咚咚的腳步聲漸漸消失。

    宋樞楠揉了揉發疼的眼睛，眼前的電腦上開啟的網頁上顯示著一大堆關於地質學的資料。他伸手去拿水壺，不料已經空了，他起身去打水，麻木的大腿讓他一時間起不來，又坐回了座位上。

    輕輕地敲門聲想起。“請進，門沒鎖。”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他抬眼看去，是許落。

    “你不吃東西，我給你點了外賣，多少吃點吧。”許落放下外賣，伸手關了網頁。

    “你幹什麼？”

    “眼睛要緊，你爺爺不是說了嗎，沒多大問題的，先吃東西。還有，宋琦她沒聯絡我，要不你給她打個電話，她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的。”

    “我知道了，”宋樞楠翻出宋琦等我電話號碼，想了想，“還是你給她打吧，她的電話在這。”

    “嗯？也行，我給她打電話，那你吃東西。”許落默記下電話號碼，走到窗邊，望著漸漸來臨的夜幕，按下了撥號鍵。

    聞著飯菜的香味，倒是真的感覺到餓了。

    漫長的振鈴聲過去，宋琦還是沒有接電話，許落不免有些著急。直到傳來了千篇一律的提示音，她聽到“對不起”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那個，她沒接電話。”許落放下手機，弱弱地說。

    沒接電話麼？也是情有可原的吧，宋樞楠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說：“算了，那個，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那我先回去了。”許落也不想面對這樣一個精神萎靡的宋樞楠，不知從何安慰，不見倒還寬心。

    “嗯，還有，謝謝你帶的晚餐。”

    “不客氣，記得吃完。”她想了想，點開音樂，放了一首《體面》，然後合上門，快步離開。

    “何來虧欠，我敢給就敢心碎……”音樂在房間裡迴盪，聽到熟悉的歌詞，似乎又有了想哭的衝動。

    真是的，放什麼歌？宋樞楠默默走過去關了音樂。

    他放下手機，卻又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宋琦，他深吸一口氣，顫抖著點下接聽。“喂，許落，有什麼事麼？”她的聲音略帶沙啞，夾雜著疲憊。

    宋樞楠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宋琦，是我。”

    電話另一頭的宋琦立刻捂住手機，眼淚又盈在眼眶裏打轉，她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淚水無聲地滑落。

    “宋琦，對不起，我……”他欲言又止，明明想要絕情一點的，“你不要去遺址那了，太危險。”

    “可你還要去？憑什麼不讓我去？你管不找我了，做你的乖孫子去！”宋琦是吼著說完這些話的，她果斷地掛了電話，她不想讓宋樞楠聽見她的放聲大哭。

    太多的身不由己，她難以啟齒。

    電話掛了，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宋樞楠聽得到自己的心跳，是快速的、熱烈的，心卻隱隱作痛。

    他坐了下來，面對可口的飯菜，雖說餓了，但也僅僅是餓了，他機械性地咀嚼，食而無味，他滿腦子裏想的都是她。

    明明被她騙了那麼久，自己的一句對不起卻是換來了一頓咆哮。

    有些人，即使傷你，你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去關心她，待她好。

    但自己不應該陷入兒女情長中對嗎？宋樞楠看向鏡子，看向裡面無精打采的臉，他擠出一個笑容。

    對，應該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