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宋文羽看著車窗外飛速略過的風景,心裏隱隱地有些不安,前座的那個人,叫韋良,今天的他,顯得很奇怪,一點都不像是那個宋文羽熟悉的那個人。太奇怪了,車子開的飛快,宋文平可以看到儀表盤上的指標一直在居高不下,呼呼的風聲在耳邊飛過。
宋文羽有些受不了了,關上車窗,然後在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包煙——萬寶路,給自己點上一根,繚繞的煙霧在車裏蔓延。他並不想抽菸,只是他想要試探一下,一切都不太正常,尤其是上車之後,那種不安的感覺變得更加明顯,這個樣子可不好,他一直在懷疑,懷疑車上的人,除了他之外,都是另外的人派來的。
雖然說他不知道是誰,暫時也不能確定,但是馬上就可以見分曉了。
韋良聞到了煙味,說道:“給我來一根,頭疼死了。”宋文羽抽出一根菸,遞給韋良,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韋良的一口黃牙。
宋文羽笑著給他點上煙,然後不再說話,將車窗開出一條小縫,讓車裏的煙味散開。他已經很確定了,那個人,根本就不是韋良,韋良不抽菸,不會允許有人在他的車裏麵抽菸,更加不會自己抽菸,再加上那一口黃牙。
韋良的牙齒,可是雪白的,絕對不是這樣的惡習,讓人覺得不舒服。
宋文羽的大腦在高速的運轉著,如果說,這個人不是韋良,那麼他一定是藉助了血中臉,易容成了韋良的模樣。那麼,他要帶自己去哪裏?目的又是什麼?
他第一個想到的人是宋文平,因為那個人可以拿到血中臉,但好像也不對,因為這個人準確地知道了宋文羽的位置。太可疑了,想不清楚,宋文羽的腦袋嗡嗡作響,他丟掉手上的菸頭,看著車子在前面的路口左轉,走錯路了,不過也只是對宋文羽而言,對那個人來說,那應該纔是正確的路。
“我們要去哪裏?”宋文羽試探性地問道。
“韋良”笑了笑,笑聲讓人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等下你就知道了,坐穩了。”他狠狠地踩下油門,車子好像是怒吼了一聲,不斷地加速。
宋文羽有些慌了,他剛剛給那個人的那根菸,裡面是加了料的,過不了多久,這個人就要昏迷過去了。可是車子在這樣子的高速,一旦司機出了狀況,那麼宋文羽自己可能也會有生命危險。
“停車好嗎?我想去上廁所。”宋文羽覺得再這樣下午,他就要陪著這個人死在這裏了。
“不好,馬上就要到了。”
宋文羽忽然發現,他們要去的地方是邯山,那裏有的東西,就是雲中學校,為什麼?這個人到底想要幹什麼?邯山,雲中學校,很可怕不是麼?
宋樞楠搖搖頭,說道:“我就是怕,我們這樣子逃課,會被抓到,你知道嗎?要是萬一被抓到了,我們可是要去辦公室的。”
“那有什麼的,誰在乎這個?我可不怕,就算是叫家長也沒什麼的。”
“時間不早了,”宋樞楠看著手錶,“該回家了。”
其實還早,纔剛剛過了九點,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在學校上晚自習的,可是宋樞楠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不想待在這裏了,可能是剛剛碰到了親戚,害怕被人知道他逃課了,可好像又不是。那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楚天瑜嘻嘻一笑,“你慫了?怕什麼?我都不怕,我爸要是知道我逃課,他保準要好好教訓我。”他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想著的是宋文平,那個不稱職卻極其嚴厲的父親,當然,他的嚴厲,也僅僅是在宋琦不能按照他的心意去完成任務。
“算是吧,我也不懂,玩也玩夠了,不是麼?”
“不行啊,現在回去還是太早了。”
宋尊亭彎腰坐下來,他很累了,需要休息,可是持續的亢奮讓他很有精神,他在心裏告訴自己,馬上就可以看到雲中遺址了。宋博和譚亦如也坐下來,翻出乾糧。
“宋博,把東西拿出來,接下來,可能什麼都會發生了。”宋尊亭說的是藥,可以抑制幻境在腦海裏麵產生。
然而,宋博還只是剛剛拉開拉鍊,手纔剛剛探入包裡,就已經頭一歪,倒了,在地上。
宋尊亭馬上就意識到宋博進入了幻境,他二話不說,需要那個包,把裡面的藥拿出來,他不知道所有人陷入幻境會是怎麼樣?昏迷嗎?也可能,但是更加可怕的是死亡。
宋尊亭已經摸到了它,可是巨大的無力感在不停地襲來,他的手,想太起來,可是做不到,他眼皮越來越重,直接倒下。
譚亦如捂住嘴,看著這一幕,她嚇壞了,睜大無助的眼睛,什麼也說不出來。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其實是醫生。
宋尊亭看到是一張紙,紙上寫著兩個字——“前世。”自己的前世嗎?那會是什麼樣的?他不禁有些好奇,卻也想不明白,自己真的會在這裏看到自己的前世嗎?
應該不會吧,他不敢相信,可是在雲中遺址,他什麼都要相信,一切都有可能。
眼前的白紙像水一樣泛起漣漪,然後景色變化——
宋尊亭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藉助他的視角,在看前世,正確地說應該是宋樞楠的前世。
但是宋尊亭不知道,他一心以為那就是自己的前世。
陽春三月,雖說天氣回暖,可早晨還是一如既往的冷。
和煦的陽光透過縱橫交錯的樹枝,在地上留下碎金般的光影。陽光將蕭懿軒的小臉照成金色,他正看著山間的雲霧出了神。
“看什麼呢?”簫沐然回頭道。
“哥哥。”蕭懿軒指著雲霧說道,“好美的雲海。”
簫沐然點了點頭,“是呀,真好看,我們還要抓緊時間給你採藥呢!”
“哦,可我們這麼跑出來不會被宗門處罰嗎?”
簫沐然將一株草藥放進揹簍裡,“可哥哥必須要給你採藥呀,說了不要你來,現在又怕了。”
“我是擔心你,要是我們被發現了,宗門會怎麼樣呀?”
“杖責三十,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受罰的。”簫沐然有些說,“好了,該回去了。”
蕭懿軒有些驚訝,“啊?我聽人說,杖責可疼了,我不要哥哥替我受罰。”
簫沐然沒有說話,這個乖巧懂事的弟弟是他最關心的人,也是他為數不多的牽掛之一。
蕭懿軒自小就體弱多病,一直都是簫沐然去山中採藥,可現在他們入了宗門,採藥也只有偷偷地跑出來。若是被發現了,也是簫沐然替弟弟受罰。
“你沒有父母?”“嗯。”“你只有一個弟弟陪在身邊?”“嗯。”“既然你失去了那麼多,那你就要更加努力,擁有更多,同時守護你擁有的一切。”這是他拜師當日的對話。
是呀,所以他要守護這個十歲的、不諳世事的弟弟,雖然說他也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
山間的路崎嶇不平,頗不好走,蕭沐然拉著蕭懿軒的小手,踩在溼潤的土地上,慢慢地走著。這裏距離宗門並不算遠,但對他們而言也需兩刻鐘。
“就知道你們跑出來了。”一名少年靠在樹幹上,瞟了一眼走過來的兩兄弟。
“畢……畢澤師兄,我們是出來採藥的。”蕭懿軒不打自招。
蕭沐然暗自叫道倒黴,原本以為出來一個時辰是不會被發現的,看來杖責六十是免不了了。
畢澤站直了身體,“回去和李長老解釋吧,我只負責出來找你們。”
“師兄,我……。”
“別磨嘰了,”畢澤打斷了蕭沐然,“幾個長老知道了,惱怒的很,還不回去認錯,你怕是有不少苦頭吃。”
“啊!這麼嚴重,”蕭懿軒死死地拉著蕭沐然的手,“哥哥,都怪我。”他都要哭出來了。
蕭沐然憐愛的摸了摸蕭懿軒的頭,強裝出底氣說:“沒事的。”多麼無力的安慰,可他也拿不出多的底氣來。他無權無勢,沒有任何的資本,他只有他自己和這個弟弟。
“你們也是沒事找事,私自離開宗門可是大罪,又是剛入門的新弟子,那群老傢伙肯定要來個殺雞儆猴的。”
蕭沐然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如果是杖責什麼的就還好,要是逐出師門,不,絕對不能這樣。“我會和長老們說清楚的。”
畢澤笑了笑,說:“也不要太悲觀了,至少師父他老人家也是門主的故友,總有幾分面子的。”
“可我才拜在師父門下不到半個月,就犯了大錯,丟了他的臉,我怕……”蕭沐然終於隱藏不住自己的擔憂和驚慌了。他總是這樣,把真正的自己埋在深處,偽裝出另一副模樣。
可藏得越深,偽裝得越好,內心的苦痛也就越大。蕭沐然只知道要隱藏弱小無力的一面,卻不知他要承受更大的苦痛。
畢澤只有繼續安慰這個悲觀的師弟:“說了要樂觀,你怎麼還是老往壞處想,師父他一向愛徒,不會怎麼樣的。好了,快回去了。”
蕭沐然相信了畢澤的話,焦慮略微少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