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瑜一時語噎，一句話也說不出話來，他從來沒有想到宋樞楠會有這樣咄咄逼人的時候。他身上的那一份氣質，忽然變了，變得不一樣了，讓人覺得有一種壓迫感。

    不知道是楚天瑜的錯覺，還是事實本來就是如此，“樞楠，我……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說的，我錯了，請你原諒我。”他也很委屈，他覺得自己沒錯，是宋樞楠自己小肚雞腸，量氣太小，歸根結底，他還是那個叫宋琦的女孩子，而不是楚天瑜，不論他如何去改變自己，到了某個時候，小女生的本質還是會暴露出來的。

    “我不發脾氣，不代表我沒有脾氣，算了，都是朋友，也沒必要因為一點小事生氣，把關係弄得很僵，你說對吧？”宋樞楠對他一笑，語氣裡又恢復那份溫和。

    楚天瑜也哈哈一笑，攀上宋樞楠的肩膀，“是啊，我還以為你很生氣呢。”

    “其實氣這種東西吧，只會在那個時候，很膨脹，等到時間一過，就什麼都好了。”

    宋樞楠想到這裏，自己對著後視鏡一笑，感覺曾經一切都很好，雖然他還不知道楚天瑜就是宋琦，可那個大大咧咧的、有一點自戀、帶著神經質的楚天瑜，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忽的，又有些想那個傢伙了，不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過的怎麼樣？

    汽車停在雲中學校所在的邯山腳下，宋樞楠透過車窗，可以看到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盤旋而上，這一次，是他第三次去雲中學校，如果說在幻境裡面，也算是的話。

    宋琦在客廳裡面醒過來，看著血液在地上流淌，還有天花板上，也在緩緩地滴血，黃色的牆紙，被血液一點一點地浸溼，構成一個圖案——一個氣球，還有一句話，小丑潘尼歪斯。

    不，那是她最害怕的東西，小丑，不要，千萬不要是小丑，電影裡面的情節有一次在她的腦海裏麵浮現，她的眼前被紅色覆蓋，有一個麻風病人，正咧開嘴笑起來，對著她招手。還有怪叫，那是鳥叫聲，宋琦沒有看到鳥，可她就是知道，那是一隻巨大的怪鳥，恐懼，不止是恐懼，很多可怕的東西在她的心裏面如亂糟糟的小貓玩過的毛線，不停的交織。

    溺死的小孩，舌頭吐在嘴巴外面，小孩又忽然笑了，“姐姐，我剛剛在水塔裡面玩，好難受啊，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玩？”

    “姐姐，要不要一起去玩，水塔裡面有好多有趣的東西呢。”

    宋琦尖叫著說：“不要，你給我讓開，我不要。”她記得自己只看過電影的，可是在什麼時候她連小說也看過了，那是什麼時候了？她不記得了，可是小說的情節她記得很清楚，那說明她看過啊。可是……會不會是這個幻境植入給她的？她想不清楚，可是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變化。

    一個男人，舉著巨大的斧頭，狠狠地揮舞，在他旁邊的那個人，半截手臂被直接砍斷，他掙扎著去撿自己的手臂，好像還可以街上去似的，不料，那把斧頭，極其鋒利的斧頭，狠狠地砍在他的背上，露出陰森的白骨，那應該是脊椎，他直接痛死，昏迷過去。

    可是那個人絲毫沒有要善罷甘休的意思，他還在揮舞手裏麵血淋淋的斧頭，帶起的風聲呼呼作響，地上血肉模糊。

    周圍的人都嚇壞了，尖叫，還想要逃離，可是門被鎖死了，所有人靠在門上，一個勁地往外面擠。然而，宋琦發現自己判斷錯了，那扇門不是鎖死了，而是一個往裏面拉開的，可是他們是在推門。

    前面的人想要拉開那扇門，可是後頭的人瘋子一般，用最大的力氣，死命地擠上去。

    “傻逼，門是拉開的，你們退一點，傻逼，你們這一群傻逼。”前面的人聲嘶力竭地大罵。

    可是沒有用，因為尖叫聲會蓋過所有的聲音，包括斧頭砍在人身上，肌體開裂的聲音。

    那個人，好像是死神在這裏行走，每一次手起刀落，都是一截斷肢，甚至是一個頭顱在地上滾動。

    宋琦嚇壞了，她也在現場，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的，不管是什麼樣，她都害怕，害怕那個人會突然看過來，舉著斧頭奸笑著，對著她的身體，狠狠地下手。

    哇，可怕至極。

    宋琦哭了起來，但是她死死地捂住嘴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怕驚動那個殺人狂魔。

    可是他還是看過來了，眼神很奇怪，宋琦一時半會想不懂那是什麼樣的眼神，直到他開口了：“你是？”她纔想起來，那其實是一個迷茫的眼神，好像是好奇這個人為什麼會在這裏。

    安靜，像是突擊考試一樣，讓人猝不及防，宋琦看著門邊，那些人終於明白了，門是要往裏面拉開的，他們拉開門，然後再一次地爭先恐後地往外面擠出去。

    “你要幹什麼？不要過來，我是有槍的，你最好現在就給我離開這裏，現在，馬上。“宋琦用顫動的聲音，說道。

    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在說這些話。

    “我不害怕，可是你害怕，你害怕的事情很多，死者無畏，我是要死了的人，我可以什麼都不害怕了，可是你不一樣，對嗎？我說對了，小姑娘，你在怕我，你的眼睛很好看，但是裡面閃躲著，我可以看到恐懼。你明白了嗎？”

    宋琦往後退，可是後面是牆，她退無可退，無路可退。她顫抖著，看著那個人殺人狂魔，眼裏地無助、驚慌隨著眼淚一起流出來，“不要，我什麼都不知道，窩根本就不是這裏的，我是誤入這裏的人，我可以離開嗎？求求你了，讓我離開這裏，好嗎？”

    即使明知是幻境，宋琦還是害怕，她和宋樞楠是一模一樣的想法，就是在幻境裡面死去，可能會永遠地困死在幻境裡面，再也出不情願，這是每個人都害怕的。

    那個人咧嘴一笑，露出陰森恐怖地笑容，讓人感到不寒而慄，那把斧頭還在往下滴血，在那個人的腳下形成一個血泊。

    “去死吧你。”宋琦突然抓起一把椅子，對著那個人的頭，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咋過去。

    那個人一個踉蹌，頭部被砸開了一個口子，裡面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白色物質，在他的臉上緩緩的留下。然後，還有一隻又一隻的飛蛾，在那個傷口，飛出來，飛蛾的翅膀是詭異的紫色，顯得鮮豔無比。

    “我們的小姑娘，原來是如此膽大的啊，看來我是低估了你啊，要不要我再送給你很好玩的東西？”

    宋樞楠手裏拿著一桶巨大的爆米花，楚天瑜手裏麵是兩杯大可樂，兩個人已經看完了電影，走在街上，還慢慢地吃著爆米花。

    城市的晚上，總是會有不一樣的魅力，宋樞楠看著夜景，忽然覺得很美，自己之前好像很少注意到這些。

    “其實我們應該在天台上面坐著，看著腳下的城市，看著疾馳而過的車輛，看著遠處繁華的商業街，看著天上的星星，其實很不錯地對吧？你覺得呢？”楚天瑜說道，旁邊廣場舞的音樂聲很大，放著老人們喜歡年輕人覺得俗氣的歌曲。

    宋樞楠還沒有在天台上面，去看著這個城市，在這個城市的最高處，看著腳下的城市，看著不一樣的景色，或許真的很棒，“下次，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去看看。”

    “那下次咯，記得買點好吃的。”楚天瑜舉起手裏的可樂，笑得很熱烈。

    “你就知道吃，你上輩子是豬吧？”宋樞楠吧已經空了的爆米花桶丟進垃圾桶。

    楚天瑜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麼？吃是一種享受，前面有奶茶店，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嗯？好啊。”宋樞楠點點頭。

    兩個人從奶茶店裏麵出來的時候，一個人手裏拿著一杯水果茶，一個人手裏拿著一杯熊貓奶蓋，宋樞楠咬著吸管，這個晚上，其實很不錯，玩的很開心，他從來都沒有逃課，這一次，他害怕自己會喜歡上這種感覺，還是有著隱隱約約的擔心。

    “樞楠，你怎麼在這裏？不應該在學校嗎？”迎面走來的那個人人說道。

    宋樞楠一驚，這才發現那個人是自己的一個舅舅，和家裏的關係還不錯，他嚇到了，不知道該作何解釋。慌了，真的慌了。

    楚天瑜搶先一步回答說：“那個，今天我胃疼不舒服，樞楠陪我出來買藥，順便給同學區買了奶茶。”他手裏的奶茶還沒有喝，感覺很有說服力。

    “這樣子啊，記得早點回家。”那個人也沒有多問就走了。

    “嚇死我了。”宋樞楠舒了口氣，感覺很輕鬆，是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還好我反應快，要不然我們都得死，你看你，躲倒黴，這個城市這麼大，居然還是碰到了一個親戚，這讓我怎麼說呢？”

    “我怎麼知道會是這樣子，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怎麼能這樣子說呢？剛剛可是很開心的，怎麼要因為碰到一個人就心情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