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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聶維山敲了敲對方的帽簷:“情況還行,但還是謝謝你的安慰。”

    週六就這樣過去了多半天,下午六點市一中的學生纔剛剛結束戰鬥,一整天的競賽非常消耗體力和腦力,聶穎宇連討論答案都沒力氣。

    出了學校看見個熟悉的身影,但是他已經不記得對方叫什麼了,“哥們兒,你這回又撿著誰的校卡了?”

    秦展自那日與尹千陽一別之後還挺掛念,結果發現除了名字對人家一無所知,他走近說:“我專門找你的,想問問尹千陽是哪個學校的,告訴我手機號也行。”

    聶穎宇因為校卡的事兒覺得秦展人不錯,說:“我直接告訴你的話肯定捱揍,而且誰知道你們倆情感上是**還是衝突呢,你到底想幹嗎?”

    “我能幹嗎,我想問問他願不願意進田徑隊。”

    “進田徑隊?”聶穎宇已經掏出了手機,但還沒準備打,“我在外面上補習班,要是介紹同學過去的話會贈我課時。”

    言下之意,你拉人進田徑隊是不是有獎勵?

    秦展沒說破:“你把他叫出來,晚上吃燒烤去,我請客。”聶穎宇想起跟聶維山說的,“那還要叫上我哥才行。”

    “你哥別動手就行。”秦展有點兒草雞。

    七點來鍾柳心河畔大排檔,聶維山和尹千陽挨着坐,聶穎宇和秦展挨着坐,羊肉串和雞翅正在烤,目前只上了一盤毛豆和炒花蛤,尹千陽端起扎啤喝了一口,問:“你找我幹嗎?”

    秦展說:“問問你願不願意進田徑隊。”

    “我現在聽見田徑這詞兒就腿肚子哆嗦。”尹千陽開始剝毛豆吃,“不過進田徑隊有什麼好處嗎,管飯麼?”

    秦展答:“飯倒是不管,但操場隨便跑,游泳還不要錢,以後打架兄弟們還多。”

    聶維山插道:“完了,最後一條誘惑力致命。”

    尹千陽傻樂:“那我考慮考慮,回家問問我媽。”羊肉串上來了,他趁著噗滋冒油拿了兩串,然後遞給聶維山一串,等哐哐擼下去七八串之後,發現聶維山還在吃第一串,大杯扎啤卻見了底。

    “師傅,加四個烤饅頭。”尹千陽怕聶維山空肚子喝酒難受。

    河邊的風比較涼快,再冷點兒大排檔就歇業了,聶維山連喝了幾杯,聽著尹千陽和聶穎宇擡槓,又聽著秦展說籃球隊和田徑隊的矛盾,他轉臉看看遠處,不知道聶烽下車沒有。

    胡吃海塞了倆鐘頭,秦展結賬的時候直心疼,尹千陽在路邊打車,對聶穎宇說:“你騎車子回去唄,我跟你哥坐車走。”

    “不行,我不能酒駕。”聶穎宇挽著聶維山的胳膊,等上車後還靠在聶維山肩膀上,“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要不咱們去唱歌吧,喊喊發泄了。”

    聶維山閉上眼:“哪那麼矯情,我睡會兒,到家了叫我。”

    這回沒往裏開,在路口就停了,尹千陽推推聶維山發現沒反應,聶穎宇說:“酒勁兒上來了,陽陽哥你去後備箱推我車子,我背上我哥。”

    三個人一併回了聶穎宇的家,尹千陽跟三叔三嬸解釋情況,解釋完說:“三叔三嬸你們別管了,我和小宇給他收拾收拾,你們回屋歇著吧。”

    聶穎宇已經把聶維山放上了床,尹千陽用臉盆接了熱水,擦臉擦身,折騰完出了一身汗。“差不多了吧。”聶穎宇把被子展開,俯身蓋的時候看見聶維山動了一下,然後他被抱住了。

    “哥,哥?”聶穎宇姿勢挺難受,“你抱著我是不是好點兒了?”

    尹千陽攥著毛巾:“他抱錯了!”

    聶穎宇問:“你怎麼知道他抱錯了?噢我懂了,他想抱我大伯。”

    “他想抱***!”尹千陽端起盆出去了,再進來時衝了杯蜂蜜水,在床頭擱下說,“一會兒給你哥喝了,我回家了。”

    尹千陽走後聶穎宇解開了聶維山的胳膊,扶著人喝下蜂蜜水,然後蓋上被子。關了燈的房間安靜了,聶維山翻個身做起了夢。

    夢裏他在棗樹底下,尹千陽騎在樹幹上,聶烽那時候也還沒去賭,正在院裏拿啞鈴砸核桃,他媽在廚房忙活,蒸了一鍋肉包子。

    真是個好時候。

    此時隔壁衚衕的院裏,尹千陽正望著高高的院牆,大概也在回想。

    電動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聶維山微微側頭說:“我靜不下心,總害怕回家以後我爸已經走了,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

    尹千陽不知道怎麼開解對方,於是張開手臂傾身箍住了對方的腰。聶維山差點兒被撞得脫了把,扯開尹千陽的手腕說:“熱死了,鬆開。”

    尹千陽又鬆開,然後訕訕地錘了聶維山一拳。

    到家已經過了飯點兒,聶維山進院沒聽見說話聲,進屋也沒看見聶烽,他調頭就往外走,三叔急忙喊他:“你爸在向東那兒,彆着急。”

    聶維山鬆了口氣,然後換衣服洗澡,他收拾完陪三叔看電視,問:“三叔,我爸有沒有跟你說什麼時候走?我怕他不告訴我,突然給我來一下子。”

    三叔答道:“他沒說,但今天提了一句想去看老爺子。”

    聶烽待的這幾天估計就是在下這個決心,所以估計看完老爺子就不再待了,聶維山灌了兩杯水,覺得特別無能為力。

    隔壁衚衕相對熱鬧,尹向東和聶烽在院裏喝茶,尹千陽坐在一邊守著,他回來發現聶烽在這兒,估摸著聶維山一會兒也會過來,誰成想等了半天也沒動靜。

    “聶叔,明天週六,我和小山陪你去轉轉吧?”他拿著勺挖冰淇淋吃,夏天批發的一袋子就剩這一個了,“或者你和小山去,他一直都特別惦記你。”

    聶烽說:“不了,我準備明天去店裏看看。”說完看了看院裏的樹,想起什麼似的,“九月多了,這棵石榴樹也能摘石榴了,以前我們家種著棗樹,成熟的時候結滿了棗,千陽在下面使勁踹,還被小山揍了。”

    尹千陽忍不住看了眼院牆:“他不讓我踹,我就爬上去晃樹杈,結果下不來了,中午的時候他還給我往上扔了倆包子。”

    尹千陽說完看著聶烽:“聶叔,你別走了行嗎?”

    聶烽始終沒應,喝完茶就回去了。

    第二天聶維山早早起了床,買完早點回去看見聶烽在院裏洗臉,他說:“爸,我去東平街給你買了老豆腐,你洗漱完趁熱吃。”

    聶烽一臉歉意:“難為你還跑那麼遠,快兩年沒吃過了,咱爺倆一塊兒吃。”

    “吃完我幫你收拾東西,然後去看爺爺。”聶維山說完就進了屋。聶烽微怔,他還沒告訴聶維山要走的事兒,但聶維山已經猜到了。

    父子倆一起吃完飯,聶維山先去刷碗,一抬頭看見聶穎宇光著膀子站在廚房門口,他說:“睡醒了?給你買了豆腐腦,刷牙去吧。”

    聶穎宇進來:“哥,大伯今天是不是就走了?叫上我爸一塊兒說說,讓大伯別走了。”

    “你操心的還挺多,要是不用躲誰願意沒根兒似的跑,逼到這份兒上了,沒別的招兒。”聶維山把碗放進櫥櫃裡,“一會兒我們去看爺爺,中午飯你自己解決。”

    “別惦記我了。”聶穎宇撓撓肩膀,“今天學校有競賽,我一會兒就去學校了,要是你送走大伯以後心情不好,晚上咱們去吃燒烤,喝點兒酒。”

    聶烽沒什麼行李,只有一個大包而已,收拾完出門,走到路口的時候聶維山回頭看了一眼,感覺有人看他們似的。到了古玩一條街下車,他們走到耳記門口沒進去,聶烽說:“小山,你先進去問問你爺爺吃降壓藥了麼,別見了我蹶過去。”

    正說著,裡面傳來東西擲地的聲音,緊接著滾出來一個搪瓷茶缸,倆人立刻掀簾子進去,就見聶老坐在櫃檯後頭氣得直抖。

    “爺爺,您聽見我們說話了?”聶維山趕緊到旁邊給老爺子順氣,聶烽站在那兒噎著,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聶老只說:“前兩天我開機器切壞了一塊料,上一回失手是你出事兒那年。”

    就算見不著麵,也收不到信兒,但凝在血緣裡的骨肉親情好像有特異功能,聶烽喊了聲“爸”,過去跪在了聶老身前。聶維山出去關上門,掛了“休息”的牌子,然後守在外面。

    他看向斜對面的字畫店,總覺得剛纔有人在看他。

    聶烽沒有久留,聶老也沒起身相送,怎麼來的怎麼走,出了古玩一條街,聶烽在日頭底下說:“回去吧,別再送了。”

    聶維山說:“爸,我成績特差,你說我兩句。”

    “我哪有臉說你,”聶烽沒喝酒,但眼眶子又紅了,“小山,別惦記我,該喫喫該喝喝,好好孝順爺爺和你三叔三嬸,不喜歡讀書也沒關係,有手藝就不愁吃不上飯,只要走正路別沾賭,安生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行,我全記住了。”聶維山搶過聶烽的包,“我把你送到火車站,你進了候車廳我馬上就走。”

    半個鐘頭過去,聶烽排隊檢票進候車廳,聶維山在幾米之外揣兜站著,隊伍前面就一個人了,聶維山喊:“爸!好好照顧自己!”

    聶烽沒回頭,只揮了揮手。

    火車站旁邊有家麥當勞,聶維山走到門口瞧了一眼,然後掏出手機打電話,接通後說:“出來吧,回家。”

    沒一會兒尹千陽出來了,還帶著帽子和墨鏡,跟去北戴河旅遊似的,他難為情地問:“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出了衚衕就發現了。”聶維山把尹千陽的墨鏡摘下,“還當上跟屁蟲了,你怕我跟我爸一塊兒走了?”

    尹千陽說:“我猜著聶叔今天要走,怕你傷心欲絕所以跟著,要是情況不對就出現安慰你。”

    尹千陽向來有話直說,但此時卻發不出聲了,最後目光重新落在卷子上說:“你怎麼黏黏糊糊的,害我出一身冷汗。”

    聶維山也繼續做題:“那不說了,寫完作業之前誰也別說話。”

    房間內十分安靜,只能聽見倆人翻書和寫字的聲音,尹千陽甭管會不會但寫得挺上勁,聶維山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這一整天確實聽話,傍晚時分只剩下作文沒寫,尹千陽拿出語文筆記本,邊翻邊說:“我發現了一個小竅門,平時把一些典型的人物記下來,然後寫作文的時候就能作為例子用了,特簡單。”

    聶維山搶來看:“司馬遷、史鐵生、富蘭克林、鐵凝……”

    “我現在沒有司馬遷都寫不成作文。”尹千陽下筆寫了題目,然後編了三行,“第一段三行搞定,前兩行雲裡霧裏來那麼一句,最後一行說清楚要表達什麼。”

    聶維山樂了,問:“接著呢,陽陽老師?”

    “接著就寫事例論證嘛,司馬遷先上!”尹千陽開始折騰司馬遷,“要分步驟,司馬遷是誰,司馬遷怎麼了,司馬遷怎麼那麼厲害,最後把司馬遷扯到我要表達的主題上。”

    一大段已經嘟囔著出現在了紙上,聶維山都沒發覺自己滿眼敬意。尹千陽扭頭瞧了眼,有點兒不好意思,但得意更多,說:“下一個寫女的吧,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就張海迪好了,身殘志堅。”

    聶維山見縫插針道:“你改天找女同學一起寫作業,看看累不累。”

    “找我姐就行,能累死我。”尹千陽說完瞅瞅門口,怕尹千結聽見。三大段在講解中完成了,尹千陽特有成就感,輕咳道:“這不眨眼就到頭了麼,下面來一段說唱,最好用一組排比句,排得好不好沒關係,把老師排暈,最重要的是得有感情,表現出強烈的情感。”

    字數已經夠了,聶維山問:“您的短篇作品完結了?”

    “還沒,還得再來兩句結尾,那叫什麼來著?”尹千陽又翻開筆記本,“噢,鳳頭豬肚豹尾,開頭要像鳳凰的腦袋,華麗好看,中間內容要像豬肚子那麼充實豐滿,結尾要像豹子尾巴短小有力。看我來結個尾,兩行搞定,收束有力,回味無窮。”

    一篇作文就這樣完成了,尹千陽心滿意足地蓋上筆帽,然後把卷子放到聶維山面前,說:“你可以參考參考,但是不要抄,我很注重版權的。”

    聶維山推回去:“那我還是不看了吧,不看最保險。”

    尹千陽累得趴在桌上:“說實在的,學這一天比訓練還折磨人。”他說完朝聶維山眨眨眼,“你給我按摩按摩肩膀吧,按完我再給你按。”

    聶維山把尹千陽連人帶椅子挪到身前,然後給對方捏肩,手中的肩膀連二兩肉都沒有,肩胛骨與鎖骨都能清晰感受到,他說:“硌手,別再給你捏碎了。”

    尹千陽舒服得閉著眼:“我問教練練肌肉要多長時間,他說我得先增重,以後去食堂我要多吃一張肉餅。”

    晚上吃完飯聶維山回去寫作文了。尹千陽躺在沙發上玩手機,後來尹千結從臥室出來,他便蜷縮著騰地方給他姐坐。

    尹千結手上拿著一罐面膜,坐下後就開始塗,問:“今天寫完作業了嗎?不會的圈起來,明天我給你講。”

    尹千陽懶懶地應了一聲,說:“你整天臭美怎麼不影響學習呢。”

    “我塗個面膜就是臭美了?”尹千結掐著尹千陽的耳朵把人拽起來,然後把尹千陽的劉海撩上去紮成一個揪,“別動,我給你也抹抹。”

    尹千陽安生待著讓他姐玩弄自己,說:“小時候你想跟我玩兒了就折騰我,不想跟我玩兒了就把我掐哭,再跟媽告狀說管不了。”

    尹千結把對方鬢邊的碎髮掖到耳後:“你知道你小時候多煩人嗎?非要站在衚衕口的小石獅子往下跳,還讓我接著你,來回跳二十幾回沒完沒了,累死個人。”

    尹千陽開始樂:“然後你就等我跳的時候突然閃開,害我直接砸地上了。”

    尹千結也樂,樂完說:“下個月我有個學期實習,到時候忙起來沒空管你,先約法三章,要是再退步的話真的要報補習班了,我做兼職那家還能給你打折。”

    “下個月?”尹千陽敷著面膜說話不利索了,“我下個月有比賽,是我進田徑隊後的第一場比賽,本來還想讓你和小山去看呢。”

    尹千結安慰道:“到時候再說吧,不急。”

    往常的禮拜一早晨聶維山和尹千陽都格外忙碌,因為要早點兒到校補作業,這周破天荒的都完成了,倆人甚至悠哉地去食堂吃了頓油條。

    吃完直接上操場參加升旗儀式,結束後回教學樓的路上尹千陽說:“我下午要去訓練,你把作業幫我收好,晚上我去找你要。”

    聶維山答應道:“知道了,我聽秦展說你們下個月有比賽?”

    “嗯,小比賽。”尹千陽回答完反應過來,“秦展跟你說的?你倆一起住農家樂混熟了?”

    “五成熟吧。”聶維山說了一句,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進教室了。

    第一節課上歷史,歷史老師最年輕,罵人卻最厲害。聶維山感覺手機在兜裡振動了好幾下,等下了課纔敢拿出來看,真是不能背後說人,居然都是秦展發的。

    “山哥,最近還去練攤兒嗎?我可以幫忙。”

    “後天下午足球隊在體育館比賽,你愛看足球嗎?”

    “聽千陽說你會做手串,我想來一條,能打八折嗎?”

    聶維山盯著螢幕尋思了會兒,回道:“不去、不愛、不能。”回完又覺得這樣不太禮貌,畢竟都是朋友,就算打架也是八百年前的事兒了。

    於是他又補了一條:“可以打七折。”

    秦展秒回:“謝謝山哥!改天找你玩兒!”

    兩天後的下午尹千陽照常去訓練,到了操場卻發現人數只有平時的一半,連教練都少了倆,做完熱身活動後還沒等全人,正撒癔症的時候聽見了一聲口哨。

    “姐!”尹千陽看見他姐長髮飛揚的站在操場外,抬腿瘋跑過去,“姐,你怎麼來了!”

    “我去實習單位送檔案,正好經過,就進來看看你有沒有認真訓練。”尹千結往操場瞧了眼,“就這麼幾個人啊?跟鬧着玩兒似的。”

    尹千陽剛要解釋,這時遠處又傳來一聲“姐”,秦展騎著腳踏車經過,說:“姐!你還記得我嗎?上回去你家吃炒飯那個!今天都去體育館看比賽了,咱們內部人員還不要票,去嗎?”

    尹千陽立刻兩眼放光:“必須去啊!”

    仨人一起去了體育館,場內觀眾席已經滿了大半,他們買了吃的和飲料,秦展講道:“今天是兩個市的體校足球隊進行友誼賽,其中一隊是咱們體校的,等會兒開始後咱們要給另一隊加油。”

    “什麼,給另一隊?”尹千陽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錯,足球隊和田徑隊不對眼。”前排的隊友扭頭解釋,“那幫牲口特別**,跟我們的過節能整理本三十萬字的小說,反正下他們的面子就對了。”

    尹千陽趕緊問:“咱們跟哪個隊關係比較好?”

    秦展回答:“游泳隊,合穿一條泳褲的情誼,籃球隊也還行,因為籃球隊也煩足球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比賽正式開始,尹千陽迅速融入集體,到了後半場嗓子都喊啞了。遠在教室的聶維山正進行課間加餐,看到語文課代表髮捲子便說:“把尹千陽的也給我就行。”

    卷子發下來,他翻了翻差點兒把紫米粥噴出來,尹千陽週六胡講八講了半天的的作文技巧,結果連個分數都沒有,就四個字:跑題重寫!

    真他媽無話可說。

    七點來鍾比賽結束,田徑隊的要去聚餐,尹千陽十分想去,但想了想還是算了,說:“我要和我姐回家,下回聚餐我再去。”

    秦展說:“行,姐自己走我們也不放心,下個月比賽完再聚一次。”

    這話說的時候,誰也沒想到尹千陽同樣讓人不放心。

    快十一月了,天黑的越來越早,這會兒差不多已經黑透了,觀眾散去把體育館外面圍堵得格外擁擠,尹千結說:“我去個洗手間,反正現在也走不動。”

    尹千陽拎著包在出口處等,等尹千結出來後倆人才往外走,大部分人已經散去,尹千陽馱著尹千結拐到了體育館後面的路上。

    這條路年頭很久了,一直沒翻修過,路燈也不亮,但路旁的飯店都屬於市裏有名的特色小吃,每天晚上便道和腳踏車道上都停滿了食客的車。

    “忒難走了,本來道兒就窄,車還都佔了。”尹千陽瞻前顧後,終於快到路口的時候又被一幫子人擋住了,那幫人浩浩蕩蕩地在前面走,擋著路又沒法超,“有點兒素質行不行啊?閃開閃開!”

    一嗓子吼完,那幫人停下轉了過來,為首的說:“誰他媽沒素質?”

    尹千陽捏車閘,長腿支在地上:“誰擋著路誰就沒素質,就欠來個三蹦子突突了你們!”他說完就被拽了一下,尹千結在後麵說:“別惹事兒,趕緊回家。”

    可惜已經晚了。

    對方走近抓住了他們的車把,然後看著尹千陽身上的隊服說:“田徑隊的啊,剛纔看比賽感覺怎麼樣啊?什麼玩意兒啊還來給我們喝倒彩,就是他媽欠揍!”

    腳踏車被推倒在一邊,尹千陽護著尹千結退後兩步,尹千結拿出手機想要報警,另一隻手緊緊拽著準備衝的尹千陽。

    對方又有人說:“姐姐真漂亮嘿,報警沒用,派出所來人之前我們絕對已經打完跑了,要不你陪我們一塊兒吃個飯得了?”

    “吃你姥姥!”尹千陽本來在剋制,畢竟他姐還在身邊,這下徹底火了,掙開便衝到了對方跟前,照著對方胸口就是一釘鞋!

    頓時罵聲四起,尹千陽淹沒在七八個人之中,尹千結大聲呼救但沒人敢上前,眼看著尹千陽被踢到在地,頭臉也被打得流了血。

    喉嚨裡泛起一股血腥味兒,尹千陽掙扎著爬起來又被踹倒,好幾只腳踩在他的背上和腿上,突然聽見尹千結的喊叫聲由遠及近,下一刻就被死死抱住了。

    他姐在給他當保護//傘。

    本來痠痛的雙腿重新蓄上了力,起身時手腕擦破了皮,尹千陽低吼一聲把尹千結護在懷裏,兩個人試著跑出去卻被死死包圍著,拳頭落在身上,後背全是腳印,後腦勺還被足球砸了十幾下。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喊了聲“片警來了”,足球隊的牲口們跑走,尹千陽支撐不住坐在了地上,臉上的血已經流到了胸口。

    他抓著尹千結的手問:“姐,我會不會破相啊……”

    尹千結胡亂擦擦眼淚:“破你個頭,說你什麼好!”

    尹千陽翻個白眼快要暈倒,虛弱地說道:“跟足球隊的三十萬字小說又能加一篇番外了,我不會放過那幫孫子的。”

    收拾書包準備放學的聶維山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回家吃完飯也沒等來尹千陽要作業,他把幾張試卷疊好拿上,起身要去送。

    聶穎宇蹦出來說:“哥,我也去,我自打表白後還沒見過千結,總不能以後老躲著走吧。”

    哥倆去了隔壁,進院就看見了水池邊上的血跡,聶維山腳步微頓,隨後快步奔向屋裏,聶穎宇緊跟著進去,看清那姐弟倆後同時倒吸了口氣。

    “誰他媽乾的!”

    幾乎同時喊出了聲,尹千陽看著聶維山,終於覺出痛來,開始吭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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