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紅日初升,熹微的陽光透過雲層,露出橘黃的光暈。
蕭沐然和蕭懿軒都在床上打坐,運以轉靈之功法,吸天地靈氣,吐體內濁氣。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泛白的天空,又掃視房內,蕭懿軒和餘宸彥還在靈脩中。
門被蕭沐然輕輕地拉開,吸入一口混著花香的空氣,頓感清新。
蕭沐然洗漱過後便往故庭走去,他的早餐都是在那裏解決的。從這裏走到故庭也要一刻鐘的時間。
“蕭師弟這麼早去哪呢?”一個聲音從蕭沐然背後傳來。
蕭沐然回過頭一看,又是昨天那人,“我還有事,你請自便。”他冷冷地拋下這句話。
“昨天餘師兄下手頗重呀,我現在還疼著呢!”他陰陽怪氣地說。
“那我就不打擾你養傷了。”
“我今天是要好好教訓你一頓,讓你知道犯了錯是要付出代價的。”與他一同前來的人圍住了蕭沐然。
這裏離故庭並不遠,可也偏僻,少有人經過。“在弈天門,只有戒律閣纔有權教訓弟子,你沒有這個資格。”蕭沐然還是不肯示弱。
“沒有資格?那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資格!”那人運轉靈力,將拳頭狠狠地打向蕭沐然的臉。
靈技——寒氣凝神,效果是在短暫的時間內凍結人的意識。
那人的動作一滯,原本來勢洶洶的拳頭停在了空中,而後,蕭沐然一巴掌拍在了那人的臉上。
“陳師兄,幹他,他居然敢打你耳光!”
“是你們冒犯在先,我只是正當防衛。”
蕭沐然淡淡地說道。
陳師兄只知道自己的尊嚴被冒犯了,不出這口氣,他還怎麼在小弟面前混下去。
蕭沐然感覺眼前的狀況好熟悉,現在和當年在小巷裏被一群壞孩子堵住欺負又有什麼兩樣?原來弈天門也是這種地方呀,實在是令人失望。
蕭沐然被數只有力的手推搡著,他才入門半個月,剛剛步入虛境,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任由著痛感遍佈全身,他還是不肯低下頭,留下一滴眼淚。我絕對不能軟弱,越是弱小,越是受人欺凌,蕭沐然在心中說。
以前受人欺凌的經歷又浮現在眼前,為什麼那種生活總是圍繞著我?我不喜歡被欺負,我想有個……家呀……蕭沐然擋在前面的手垂了下來,他彷彿一張輕飄飄的紙,從牆上滑落。他呆呆地,雙目無神,囁嚅道:“爹,孩兒真的好累,我怕我堅守不了我們的諾言……”
“這傢伙不會被我們打傻了吧?怎麼還說起胡話來了?”
陳師兄瞥了一眼蕭沐然,也有些慌亂,要是鬧出了什麼大事,就算戒律閣不弄死他,家裏也不會放過他的。
可他還是鎮定地說:“沒事,我們走。”
那幾人的背影消失在蕭沐然的視野裡,倔強的眼淚終於噙滿了眼眶,順著稚嫩的臉頰滑落。許久不曾哭泣了吧?蕭沐然靠著牆,把臉埋在膝蓋裡,狠狠地但無聲地哭泣起來。把委屈、壓力都哭出來就好了,他心裏沉積的苦痛太多太多了。
照向蕭沐然的陽光突然被擋住了,他本能地抬起頭,就連臉上的鼻涕眼淚都沒有擦去。“師父?”
葉庭君看著他的花臉,不由自主地笑了,說:“怎麼師父一不在就搞成這個樣子?原來還挺可愛的,這一哭就醜死了。”他伸出手,蕭沐然握住他的手站了起來。葉庭君微微皺眉,他看見了蕭沐然手上的傷口,血跡如一把刀刺痛了他的心。
“誰幹的?”葉庭君冷冷地問。蕭沐然第一次聽見師父用這種語氣說話,看來師父是真的怒了。
“徒兒只知道他姓陳。”蕭沐然老老實實地回答。
“嗯,那我們先回故庭吧。”葉庭君為他擦去臉上的淚痕。
畢澤端來了一盆溫水,葉庭君擰乾毛巾,細緻地為蕭沐然擦拭著。蕭沐然就這麼看著這個男人為自己擦臉、
包紮傷口,若是父親,也會這般憐惜疼愛我吧!
“好了,”葉庭君將毛巾放入水中,“畢澤,你去查一下所有弟子的名單,將陳姓弟子交於李長老處。”
其實被打了也沒什麼不好的吧,至少師父那麼關心我,還有畢澤,餘師兄,小軒也都會幫我。在最初的無助過後,蕭沐然又感覺到濃濃的愛意,或許也沒那麼多不好吧!
“你還小,心承載不了那麼多的東西。”待畢澤走後,葉庭君說道。
蕭沐然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若不是爲了擺脫從前寄人籬下、遭人白眼的生活,他也不必承載那麼多。“嗯,師父說的,徒兒都明白。”
“吃麪了。”畢澤端來了一碗香噴噴的麪條,肉塊、香蔥、辣醬灑在面上,蕭沐然看了,不由得嚥了口口水。
葉庭君看著蕭沐然大快朵頤,“這纔像個孩子,多可愛,以後就不要整天冷著一張臉。”
蕭沐然含混不清地說:“嗯,知道了,在師父面前我會很可愛的。”
“那你回答為師幾個問題。”
蕭沐然把頭從麪碗裡拿出來,看著葉庭君,“什麼問題呀?”
“你覺得你那個樣子真的把弱小隱藏的很好嗎?”葉庭君問道。
蕭沐然略一思索,搖了搖頭。
“那你的夢想是什麼?”
“夢想?”蕭沐然撓了撓頭,“變成一個強大的靈師,可以讓自己和弟弟不被欺負。”
葉庭君笑道:“所謂的強大,是要靠自己一步一步的努力換來的,等到將來,無論如何,你也隱藏不了自己的弱小,除非你已經強大到看不到弱小。”
葉庭君的話宛如幾顆石子,在蕭沐然的心上激起了陣陣漣漪。
“師父,徒兒明白,我會努力修行的。”
蕭沐然低下頭,躲開葉庭君清冽的目光,那雙眼睛總是要把他看透似的。
“明白就好,日後定要努力。”葉庭君起身走入書房。
“你的夢想,怎麼會如此簡單呢?。”葉庭君喃喃自語,“你本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呀!”
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上還存留著些許油漬,蕭沐然滿足地喝完了麪湯,卻還不知某個人已經將他看得清清楚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