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儀看著眼前這個人，氣得一時之間居然說不出話來了。郭子儀想過很多理由，可以讓一個人出賣自己的良心。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居然就真的只是爲了區區的銀錢就出賣了自己的良心。在郭子儀的人生中，這簡直是絕無僅見的。可是，宋雲對於這種事，那早已是見怪不怪了。他浪蕩江湖這些年聽到的和看到的，都快可以給人說一輩子書了。

    “好了，我來問你，你這裏這些還活著的孩子有沒有被你家主人動過手腳？這件事，你要如實招來。或者，還可以減輕你的一些罪過。”宋雲見郭子儀此時根本說不出話來了，於是接過話來問到。

    “嗯，這，這我不清楚啊。”辛梁想了一下，遲疑地說到。

    “嗯？不說實話是不是？”宋雲冷下了臉來，不依不饒地問到。

    “不，不，不，我是真的不太清楚。不過，前段時間，他夜裏總會單獨挑出一個孩子帶到他的房間裡去。不過，第二天早上他還會把這些孩子送回來。至於他們到底在房間裡做了什麼，小人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小人曾經觀察過進過主人房間的孩子，他們回來以後都很平靜，看起來和之前沒有什麼不同的。”辛梁見宋雲不相信他，慌忙解釋到。

    “這樣啊，好，你去把進過你家主人房間的孩子都帶到這裏來，宋某要親自向他們問話。”宋雲點了點頭，暫時接受了辛梁的這套說辭。

    “是，是，是，小人這就去找，幾位大人稍等，小人去去就來。”辛梁聞言，連滾帶爬地跑出去了。

    “大人，您剛纔可是有點失態了。”辛梁離開了以後，宋雲走到郭子儀身邊壓低了聲音說到。

    “唉，是啊。老夫在朝多年，半生戎馬。見過的人，聽過的事，也算是不少了。老夫自以為，自己見過的不少了。可是老夫斷斷沒有想到，居然有人就是爲了銀錢助紂為虐，為虎作倀，殘害這些無辜的小兒。唉，許是真的老了吧，年輕的時候，兩軍對壘，死傷無數。如此，老夫也不曾皺過一下眉頭。可是如今，老夫卻於心不忍，不想再看了。”郭子儀聽完宋雲的話，點了點頭，苦笑著說到。

    “郭大人，您也不必這麼說啊。這裏的場面，確實是太過悽慘了。誰能想到，這幾個月他居然就害了這麼多孩子。”胡沫看著外面還在搬動屍體的衙役幽幽地說到。

    “是啊，是啊，他們畢竟還是孩子啊。”老陳點了點頭，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幾個人正說話的時候，辛梁身後又跟著十來個孩子過來了。辛梁一進來以後，趕緊示意孩子們進來排隊站好。這些孩子看起來都是十歲左右的樣子，小的有七八歲，大的也打不過十二三歲，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如今，他們都低著頭站成了一排。

    “孩子們哪，不要害怕。爺爺今天來就是想問你們一些事情。”郭子儀看到這些孩子，微笑著說到。幾個孩子因為緊張，都沒有說話，只是侷促地點了點頭。

    “嗯，好，爺爺問問你們。之前這慈幼堂的堂主夜裏帶你們去他的房間，他對你們做了什麼了？”郭子儀和藹可親地問到。幾個孩子聽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幾個膽小的直接低下了頭。有幾個孩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最後，這幾個孩子還是低下了頭沒有說話。郭子儀看了看四周，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似的。

    “嗯，來呀，慈幼堂的工人和總管辛梁都先退下。陳捕頭，找個房間，由你去看守他們。”郭子儀清了清嗓子，沉聲吩咐道。辛梁和工人們聞言，都跟著陳大人出去了。

    “好了，孩子們，不要怕。現在他們都走了，到底怎麼回事告訴爺爺，爺爺給你們做主！”待那些人走遠以後，郭子儀特意蹲下來，笑著說到。

    “爺爺您，您真的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其中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鼓足了勇氣問到。

    “呵呵，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啊？”郭子儀沒有回答這孩子的問題，反而笑著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我，我叫虎子。”那孩子似乎沒有一開始那麼緊張了。

    “虎子，爺爺跟你保證，今日在場的所有孩子，爺爺都能保證你們的安全。”郭子儀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說到。

    “那，那好，爺爺我說。其實，那天晚上，堂主讓我到他的房間去。他先是給我吃了一些糕點又喝了一些茶。要知道，這些東西可是我們平日根本吃不到的。所以，那時候我特別開心。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覺很困，然後就睡著了。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然後，我就發現我的肚子上有一個半指長的傷口，不過並不覺得疼痛。堂主對我說，不許對任何人說起這道疤。否則，就叫我和缸裡那些孩子一個下場。所以，我從來也沒敢和別人說過這件事。”虎子回憶了一下，仔仔細細地說到。

    “等一下，你說缸裡那些孩子。這樣說來，在這慈幼堂裡，搬運那些孩子的屍體都是由你們做的？”宋雲聽到這裏，驚訝地問到。

    “是啊，是啊……”孩子們聽到宋雲這麼問，七嘴八舌地達到。孩子們回答的雲淡風輕，卻讓在場的這些大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想不到，在這看起來應該是充滿善意的地方，居然一直存在著如此沒有人性的事情。

    “這麼說，孩子們，你，你們這些孩子都遭遇過虎子說的情況？”郭子儀聲音微微有些發顫，他顯然更在意這個問題。孩子們沒有說話，只是一臉哀傷地點了點頭。郭子儀看到這一幕，愣了半晌沒有說話，只是眼圈微微發紅。

    “爺爺，我會不會死啊？我還不想死……”這時候一個年紀很小的小姑娘忽然哭了起來。

    “孩子，相信爺爺，你不會有事的。”郭子儀一把把這個小姑娘攬在了懷裏，強忍著心酸安慰道。這女孩一哭，很多孩子也都跟著抽泣起來了。

    “好孩子，好孩子，都不要哭了，都不要哭了。郭福，持老夫名帖把御醫請來給這些孩子瞧病。另外，再派一路衛隊便查長安城的名醫，通通都給老夫請到這裏來。”郭子儀看著這些孩子哭花的小臉，簡直是心如刀絞。宋雲和胡沫見狀，也趕緊去安慰這些孩子。過了一會兒，這些孩子才慢慢地平靜下來。

    “來呀，把這裏所有的孩子都招到這裏來，老夫要親自看看他們。”此時，郭子儀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顯然他心裏已經非常憤怒了。不多時，剩下的孩子們也都陸陸續續地來到了這裏。郭子儀簡單地看了看這些孩子，一個個面黃肌瘦，一點小兒的活潑和朝氣都沒有。郭子儀看到這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臉色更加難看了。

    “這，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所在？來呀，把這裏給我封了，剛纔帶出去的那些工人統統收監！”來回踱了幾圈之後，郭子儀終於忍無可忍地怒吼道。

    一個時辰以後，宮中的御醫和京城中的一些名家陸陸續續都被請來了。郭子儀見他們來了，感激安排他們分別給這些孩子治病。御醫負責給這些被那位堂主動過手腳的孩子診治，其餘的孩子由剩下的一些名醫診治。一時之間，本來剛纔還一片壓抑的慈幼堂，轉瞬之間變得熱鬧起來了。

    “怎麼樣？這些孩子怎麼樣？”帶這些杏林聖手診治完畢以後，郭子儀趕緊問到。

    “所有這些孩子都有些影響不良，另外我們還在一些孩子的身上發現了一些舊傷的疤痕，應該是鞭痕棍棒擊打的痕跡。”從長安城請來的名醫們如是說到。郭子儀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那這些孩子呢？”郭子儀又轉過身子詢問請來的幾位御醫。

    “唉……郭大人，這幾個孩子的脈象很奇怪。目前來看，應該是氣血兩虧的狀況。不過，卻沒有找出具體的原因。依我等愚見，怕是這些孩子體內是有什麼異物的。”一位領頭的御醫嘆了口氣說到。

    “好，老夫明白了。那，你們有什麼辦法醫治嗎？”郭子儀點了點頭，又嚴肅地問到。

    “現在，兩病情尚且不能確定，又叫我等如何醫治啊？”那位御醫有些無奈地說到。

    “壞了，鴻臚寺卿薛大人恐怕也是害了這種病了吧。現在，雖然他還沒有什麼事。不過，我們得趕緊找出能夠治療這個問題的辦法。李兄，你快派人去看看。另外，那些奉命保護薛大人的衙役們可以撤了。”宋雲忽然想到了這件事，這些天他們一直忙著這些孩子的事情，居然把鴻臚寺卿薛大人的事情忘記了。

    “明白，我這就去。”老李點了點頭，轉身就出去了。

    “走，我們去翻一翻這個堂主的房間，也許會有一些發現的。”宋雲想了想以後，也毫不猶豫地說到。

    左右現在也是別無他法，郭子儀留在這裏主持給這些孩子看病安排伙食等事宜，宋雲和胡沫帶著其他人直接去了堂主的房間了。時間緊，任務急，一行人進去以後也來不及多想，把這個房間翻了個底掉。終於，宋雲在堂主的床下找到了一本厚厚的大書。這書上面落滿了厚厚的灰塵，看起來，這本書已經沒有人看過了。宋雲把書的上的灰塵撣掉，還把自己嗆得夠嗆。這時候纔看見書上寫著三個大字《奇物志》。

    宋雲翻開以後，只見裡面的紙張都已經泛黃了，看來確實是有些年頭了。書中間有一頁，不知道被什麼人折上了一角。宋雲翻開看的時候，這一夜紙上寫的是一種叫做蠱術的破解之法。宋雲仔細看了看，這個方法就是讓中蠱者把自己肚子裡的蠱蟲吐出來的辦法。主要的辦法就是，讓中蠱者吞食可以傷害蠱蟲的草藥，然後再在體外點燃一種可以吸引蠱蟲的薰香。

    這個記載雖然和眼下的這個局面有些類似，但是又似乎並不完全適用眼下這個局面。不知道，這個堂主特意把這一頁折上到底是什麼意思。宋雲捧著這本書左看右看，一時之間找不到什麼端倪。

    “宋公子，沫兒可以看看嗎？”胡沫走到宋雲身邊輕聲問到。

    “嗯，當然可以啊。給，你看吧。”正看得出神的宋雲，被胡沫打斷了。他點了點頭，把這本書交給了胡沫。胡沫接過以後，看了又看。只見，她一開始也是一籌莫展地皺著眉頭，可是後來，她的眉頭漸漸舒展來了。看來，胡沫應該是想通了什麼了。

    “怎麼樣？看明白了什麼了嗎？”宋雲也看出了胡沫似乎是看出什麼端倪了，趕緊湊過來問到。

    “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血梟應該是血梟社的人在這個蠱術的基礎上弄出來的怪物。”胡沫看了宋雲一眼，遲疑地說到。

    “說下去啊……”宋雲覺得胡沫說的有些道理，點了點頭，示意胡沫接著說下去。

    “嗯，如果這個推測沒錯的話，那麼，我們也可以用這個辦法治療這些孩子現在的問題。也許，這個辦法並不特別有效，甚至過程可能還會有些痛苦。不過，應該是一定會有效果的。”胡沫想了想，又接著說到。

    “如此說來，那就是要先找到那種薰香，然後給他們喝鹽水就行了？”宋雲聽到這裏，一拍腦門說到。

    “嗯，目前來看，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不過，看起來這種薰香並不好找啊……”胡沫看著宋雲，認真地點了點頭。此刻，在宋雲的眼裏，她右眼處殷虹色的梅花胎記顯得更加嫵媚動人了。

    “放心吧，不管多難，宋某都會找到的。再說了，現在不是還有姑娘幫助嗎？”宋雲異常堅定地看著胡沫，微笑著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