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西域舊情(十五)
國王帶著孫珽來到了寢宮,孫珽簡單地給王妃診脈之後,馬上就開出了藥。具體的方子如下——
綠豆一百二十克、金銀花六十克、連翹三十克、甘草十五克煎水服下。
國王也是病急亂投醫,根本就沒有多想,直接吩咐下去,讓侍女按照孫珽的方子去煎藥了。王妃服下了幾劑藥以後,果然好了很多。這樣一來,國王就更加相信宋雲一行人了。宋雲見狀,覺得此時必須要對國王說真話了。看起來,這位國王雖然是有些軟弱,但還算是頭腦清晰,處事得當。
“陛下,我要向您道歉,其實我們並不是什麼道士。剛纔,我說的那些話也不是我算出來的。”入夜以後,國王大排宴筵。席間,宋雲想了想,終於抱拳行禮說到。
“哦?怎麼回事?那你們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國王聽宋雲這麼說,一臉驚訝。
“陛下莫怕,我們不是壞人。在下宋雲,陛下請看,這是大唐皇帝賜予在下的金令牌。我想,這足以讓陛下放心了吧。”宋云爲了打消國王的顧慮,乾脆直接把金令牌拿出來給國王看了看。
“嗯,這確實是大唐皇帝親賜的東西。既然如此,幾位應該都是不凡之人,只是不知道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宮中之事的?”那國王再三確認之後,才點了點頭說到。
“實不相瞞,這件事我們也是偶然得知的。但是,請恕在下無狀,在回答陛下的問題之前,陛下能不能先回答在下一個問題?”宋雲笑了笑,然後又試著問到。
“宋先生但說無妨……”國王想了想以後,點了點頭說到。
“嗯,陛下可知道王妃是怎麼發病的嗎?”宋雲點了點頭,皺著眉頭問到。
“嗯,王妃是突然發病的,所以小王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這些天小王一直在回憶王妃發病時的情況,有一點引起了我的注意。在發病之前王妃倒是吃下了一些本來給本王準備的東西。”國王左思右想,也沒有個頭緒。
“嗯,這就是了。陛下,在我給你解釋之前,請你馬上派你的心腹逮捕那家丟了藥材的藥鋪的老闆。”宋雲點了點頭,然後異常嚴肅地說到。
“這,這到底是為什麼?”國王見狀,有些詫異地問到。
“來不及解釋那麼多了,陛下,一定要快。”宋雲擺了擺手,顯得有些急躁。
“這,好吧。瓜爾倫將軍,你帶人捉拿藥鋪老闆!”國王略一遲疑,馬上下令讓衛隊長瓜爾倫馬上帶人去捉拿那個藥鋪老闆。
“嗯,陛下。有個問題不知道你想過沒有。如果這是有人投毒的話,這個人要害王妃有什麼意義嗎?”宋雲見瓜爾倫走遠了以後,這才稍微放心一些。轉而,又笑著問到。
“投毒?您是說王妃不是自己發病,而是投毒?這,這怎麼可能呢。”國王聽到宋雲的話,萬分詫異。宋雲見狀,笑了笑沒說說話。
“陛下,我給王妃開的方子,就是解曼陀羅之毒的方子。”孫珽見狀,施禮說到。
“什麼?難道王妃真的是被人投毒了嗎?可是,毒死王妃有什麼用呢?”國王百思不得其解地看著宋雲問到。
“陛下您剛纔說了,王妃在發病之前吃了一些本來給您準備的食物。另外,您說得對,毒殺王妃確實沒有什麼意義。一來,王妃的存在並不會影響王位的傳襲;二來,王妃也並沒與影響小勃律國的朝政。所以我想,王妃不過是誤事了歹人投毒的食物。而他們真正的目標則是……”宋雲說到這裏,看著國王沒有說下去。
“你意思是說,他們本來是衝着我來的?”國王聽到這裏,也是一陣後怕。宋雲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國王見狀,驚訝地長大了嘴,半晌都沒有說話。
“曼陀羅之毒,並不會立即發作。有些人,甚至一天以後才慢慢發作。因此,陛下您纔會覺得王妃的毒發看起來很突兀。”孫珽見狀,又趕緊補充道。
“可,可是那藥鋪是怎麼回事?還有,您怎麼知道白天狩獵的時候那草叢裏有暗藏的賊人?”半晌,國王纔回過神來。然後,他馬上著急地問到。
“藥鋪的是,等到藥鋪老闆逮捕回來以後再說。但是狩獵那件事說起來,確實是相當湊巧了。這件事,還要感謝洛依。”宋雲頓了頓,指著洛依笑著說到。
“哦?怎麼回事?”國王看了看洛依以後更加好奇了。
“我們這位小兄弟,他就是小勃律國的人。難得的是,他不僅懂漢話還懂吐火羅語。那天,我們剛剛來到都城外的時候,遇到了兩個低聲說吐火羅話的人。洛依雖然懂得不多,聽得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多多少少地,他還是聽到了一些。當時,洛依告訴我他們說的是——狻猊不喝水,水沒用了;狻猊馬上出洞,草叢裏靜待。我記得沒錯吧,洛依?”宋雲看著洛依問到。
“不錯,確實是這樣。”洛依點了點頭,認真地答到。
“可,可這能說明什麼呢?”胡沫好奇地問到。
“你們看看,小勃律國的旗幟上畫的是什麼?”宋雲沒有回答他們,反而笑了笑指著牆邊的旗幟問到。
“啊,是紅色的狻猊!”秦雲蘭驚叫道。
“所以,這兩個人的話就很明顯了。狻猊自然就是指代了國王您,翻譯過來就是一個說之前準備的毒水國王沒喝,所以沒用了;另一個說彆着急,國王馬上出宮打獵,讓他們去草叢裏埋伏靜待。他們以為這裏沒有人會聽懂他們的吐火羅的話,所以就有些肆無忌憚了。說來慚愧,我也是在看懂了那叢草叢以後,才反應過來的。”宋雲說到這裏,也不免覺得有些後怕。
“這,這還真是相當湊巧,但無論如何,還是多虧了諸位的幫忙啊。”國王聽我幹以後,也是有些感慨。
“陛下,這是天意助你,我等不過是順應天意而為罷了,不敢貪功。”宋雲擺了擺手,笑著說到。
“送先生太客氣了,還有這幾位。我看,明日,你們就和我一起問問那個藥鋪掌櫃的吧。”國王想了想以後,也不再強求。於是,他乾脆端起了面前的美酒,笑著說到。眾人見狀,趕緊站了起來。
酒足飯飽之後,國王安排幾個人先行住下。宋雲也不推辭,帶著幾個人就在王宮裏住下了。胡沫雖然對這王宮沒有一點印象,但是想到之前卡姆艾遜告訴她的那些往事,如今她站在這王宮裏,難免還是一陣傷心。宋雲早就注意到了胡沫的情緒一直很低落,但他卻沒有干涉。甚至,他還攔住了想要去詢問的孫珽和秦雲蘭。現在這個情況,最好還是讓胡沫自己清靜清靜,再說,還有白眉陪著胡沫,宋雲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次日天明,國王早早地著急了諸位大臣,然後把藥鋪掌櫃的一起帶上朝堂來了。執政大人多米哈羅看到國王抓了藥鋪掌櫃以後就皺著眉頭,看起來應該是十分不滿意。當聽完國王的意思以後,他更是怒不可遏了。
“陛下,就因為這幾個人身份不明的大唐人的幾句話,就無端地抓捕一位小勃律國的合法商人。這,恐怕不妥吧?”多米哈羅等著宋雲一行人,咄咄逼人地說到。
“執政大人言辭鑿鑿我等無憑無據,只是你又怎麼知道我等無憑無據呢?”宋雲知道國王瞭解得不多,爲了防止國王面子上掛不住,於是搶先反問道。
“呵呵,你們幾個自大唐而來。又怎麼會知道我小勃律國的事情?我小勃律國雖小,可也不缺能人志士。他們尚且沒有發現這位老闆有什麼問題,偏偏讓你們幾個外鄉人知道了,這豈不可笑嗎?”多米哈羅看了看宋雲冷冷地說到。他這話一說完,朝堂上半數以上的大臣都笑了起來。多米哈羅見狀,得意洋洋地看著國王和宋雲一眾人。看來,這多米哈羅在朝堂之上有很深的根子啊。
“執政大人,請你回答我之前你們是不是再查這家藥鋪藥材丟失的案子?”宋雲不在意他的嘲諷,平靜地問到。
“不錯,那又怎麼樣?”多米哈羅似乎沒有料到宋云爲什麼會問這麼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愣了愣,點頭答到。
“很好,那麼你們的調查結果是什麼呢?”宋雲點了點頭,踱了兩步又笑著問到。
“應該是有小賊趁夜潛入藥鋪偷盜藥材。”多米哈羅哼了一聲,一副目空一切的樣子。
“嗯,與我之前調查得知的一致。掌櫃的,你也是這麼說的對嗎?”宋雲笑了笑,並不著急,而是又問了問藥鋪掌櫃。不過,這就得洛依給翻譯了。
“是,是啊,大人。這,小人……”藥鋪掌櫃早就已經嚇得雙腿如篩糠一般了。
“陛下,我看過現場,凳倒桌翻,一片狼藉。確實是像賊人來過的樣子。”宋雲點了點頭,給國王解釋了一下。
“掌櫃的,你能告訴我你丟了什麼藥材嗎?”宋雲又示意洛依給他翻譯這句話。
“主,主要就是曼陀羅。陛下,小人冤枉,小人才是受害者啊……”那藥鋪掌櫃的哭叫道。
“好極了。諸位,請你們想一想,要是你們去偷東西,你們會把現場弄成這種狼藉的樣子嗎?誰都知道,偷東西應該是悄悄來,悄悄走,生怕主人發現。如果現場只有一些翻找的痕跡還算正常。但是,像凳倒桌翻這樣的事,是不是動靜太大了一點了?試問,哪個小偷會做這種現場一片狼藉,就怕主人沒法發現的事的?”宋雲笑了笑,看著大家他的語氣一下子嚴肅起來了。他這話一說完,下面的一些大臣忍不住微微點頭,國王也欣慰地露出了一點笑容。只有多米哈羅,臉色越發地難看了。
“這,這也許這個小賊是個笨賊呢?”多米哈羅憋了半天,居然想出了這麼一個蹩腳的理由。
“也許吧,但是這裏還有一個問題。即使這個小偷是個笨賊,那麼他弄出了這麼大動靜,主人何以一點都沒有發現?執政大人,你告訴我這個問題要怎麼解釋呢?”宋雲笑了笑,看著多米哈羅問到。
“這,這……”多米哈羅漲紅了臉,囁嚅了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
“不錯,這位先生的懷疑很有道理。”這時候,一箇中年男人瞪著眼睛站出來說到。多米哈羅聞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是,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多米哈羅。
“敢問,閣下高姓大名?”宋雲聞言,也是好奇地問到。
“在下有米特,是小勃律國掌管刑獄的大臣。”那人憨憨一笑,朗聲說到。
“有米特大人主管刑獄,如果你們不相信我,也總該相信他的話吧。”宋雲點了點頭,微笑著向他致意。
“先生,請你接著說下去。您剛纔的推測,讓在下受益匪淺。”有米特見狀,趕緊回禮讓宋雲繼續說下去。
“掌櫃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案子,是你報的假案吧?如果我沒猜錯,你的曼陀羅根本就沒有丟對嗎?”宋雲點了點頭,轉過頭來厲聲訊問那藥鋪掌櫃的。洛依見狀,趕緊把宋雲的意思翻譯過去。
“這,這,這。我,我……”那藥鋪掌櫃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半晌還是沒有說什麼話來。
“你不要狡辯,我知道,你就自己把藥材藏起來了。說,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宋雲見狀,又不依不饒地問到。
那掌櫃的此時已經崩潰了,癱倒在地上,眼神裡一片茫然。宋雲知道,這個情況不可能再問出來什麼了。於是,他小聲地和國王說了兩句。國王顯然是心領神會,雖然他心裏還有疑問。但他知道,宋雲要這麼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而且,今天於朝堂之上已經殺了殺多米哈羅的銳氣,這讓他感到很滿意。
“來呀,將藥鋪掌櫃的收押入監,有米特由你全權處置。”國王點了點頭,宣佈了自己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