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西域舊情(六)
眾人見這個猴子抓耳撓腮憨態可掬,但就是不肯走。誰都知道,猴子這種動物是相當聰明狡猾的,這隻猴子也不例外。他的二目之中,滿滿都是狡黠的神色。但是看得出來,這隻猴子的的眼神清澈純潔,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它就是不走。就算是感念大家救他的恩情,也不必非得留下來啊。
“沫兒姐,既然這小猴子執意不肯離開,不如我們就留下它吧。”秦雲蘭見狀,心生惻隱,忍不住說到。
“留下它不難,可是我們自己都是到處漂泊,又如何養得了它呢?”胡沫聞言嘆了口氣,,無奈地說到。
“這倒也是,那可怎麼辦呢?”孫珽聞言點了點頭,也是一臉的無奈。宋雲想到說點什麼,但是話到嘴邊,終究是沒有說出來。
“好啦,小傢伙,你走吧。我們能救你,這是個緣分。但是呢,你也不必就因此要跟著我們。你也看見了,我們這些人到處漂泊,自身都不安穩,又如何養你呢?如果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最後見大家僵持不下,宋雲只好蹲下身來,對著小猴子像和人說話一般娓娓道來。
這小猴子聽完宋雲的話先是歪著頭看了看幾人,然後又使勁地看了看胡沫。見胡沫的目光雖然柔和,卻非常堅定。那小猴子低下頭撓了撓腮,然後就在大家愣神的時候,它蹭蹭幾下子就竄出去了,還不等大家反應過來,就不見蹤影了。見這猴子走了,大家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但不知怎地,胡沫覺得有些失落。
宋雲當然知道胡沫會覺得有些失落,所以也過去安慰了兩句。胡沫情知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於是也趕緊調整自己的情緒,上了馬車,和宋雲一起進城去了。這城裏面相當熱鬧,熙熙攘攘的人群,做買做賣的小販。大夥見狀也不由得好奇,於是乾脆都下了車,拉著馬車在人群中慢慢地走,也算是欣賞欣賞異國風光。
就在眾人左顧右盼的時候,忽然胡沫一聲尖叫。原來,這街市上有偷兒。胡沫一個不留神,有人把她娘留給她的翠玉蕭偷走了。好在胡沫反應夠快,一下子就驚到了那個小偷。現在,雖然是人頭攢動,但是幾個人都看到了那個飛奔的人影。宋雲見狀,趕緊讓翻譯就近找個客棧住下。然後,幾個人就撒開步子追了過去。
雖然這個小賊的身影大家都能看到,但是人群熙熙攘攘,一時之間也不好追上去。一來一去,追了半個時辰左右,終於追到了城門外。可是追到這裏,他們就徹底追丟了那個小賊的身影。這一下子,可把胡沫急壞了。這可是她娘留給她的遺物,現在失去了那個小賊的身影,到如今又該去哪裏尋找呢?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胡沫差點都要哭出來的時候。忽然就聽見遠處傳來了一陣譁楞楞銀鈴相撞之聲。眾人定睛再看時,原來是之前救下來的那隻小猴子正在不遠處看著大夥。這會兒功夫,他正衝大家招手。看起來,是想要大夥跟著他走。眾人見狀不禁都覺得好奇,也不知道這小猴子到底想幹嘛。
“宋大哥,咱們怎麼辦啊?”孫珽看到這裏,小聲問到。
“我看,咱們就跟著這猴子過去吧。”宋雲想了想,皺著眉頭說到。
“可是,這猴子真的能帶我們找到沫兒姐的翠玉蕭嗎?”孫珽聞言有點不放心地說到。
“我不知道,不過你現在還有更好的辦法嗎?”宋雲搖了搖頭,苦笑著說到。
“那,你的意思是?”孫珽搖了搖頭,茫然地說到。
“我的意思是,現在左右也沒有別的辦法,就死馬當活馬醫吧。”宋雲聳了聳肩無奈地說到。
“沫兒,走吧,我們過去看看。別擔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回翠玉蕭的。”宋雲轉過頭去笑著對胡沫說到,看起來倒是一副相當有信心的樣子。
“嗯……”顯然,胡沫是一副強顏歡笑的樣子,心情還是很差。秦雲蘭見狀,趕緊過去招呼小猴子。
那小猴子見他們過來了,顯得非常興奮,一陣地上躥下跳。見大夥都跟了過來,它就蹦蹦跳跳地往前跑了一段距離。然後,再蹲在原地回頭回腦地看著宋雲他們幾個人。顯然,這是大家跟著它一起走。到了這個時候,眾人也管不了其他的事了,幾個人索性就這麼跟它走下去。倒要看一看,這猴子到底要帶他們去哪,去看什麼。
眾人跟著這小猴子一陣七拐八拐,終於他們來到了一個村子。這個村子雖然比卡姆艾遜隱居的村子要大一些,但是總體看起來要破舊許多。甚至,很多地方看起來似乎已經多年沒有人居住了。小猴子帶著他們來到了一間破舊的茅草屋,這裏院門敞開,屋門虛掩。一行人躡足潛蹤靠近了一些,從門縫看進去隱約中宋雲看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正站在那裏。
那猴子看大家正站在院子裡不再進去了,急得抓耳撓腮,一陣怪叫。顯然,這猴子的叫聲驚動了屋子裏的少年。那少年相當警惕,馬上抄著一根木棍就衝了出來。那少年衝出來的一瞬間,宋雲注意到,屋子裏的還躺著一個人。看樣子,應該是病倒了。那少年衝到院子裡,見到來人都是大唐人之後,也是愣住了。而那隻猴子,正對他呲牙咧嘴叫個不停。
“你,你們怎麼追到這裏來的?”讓宋雲覺得詫異的有兩件事。第一,這個其貌不揚的瘦弱少年居然能斷斷續續地說漢話;第二,他的問題不是你們是誰,而是你們怎麼追過來了,這說明這個少年之前見過他們。
“這麼說?是你偷了我們的東西了?”宋雲想了想,笑著問到。
“嗯……”那少年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說到。
“咳咳……”這時候,屋子裏傳來了一陣咳嗽的聲音,緊接著是一個女人有氣無力的聲音。不過,至於這女人在說什麼,宋雲他們卻聽不懂了。
那少年聽見女人的叫聲以後,恨恨地看了一眼宋雲他們,然後就飛快地跑進了屋子裏。看得出來,這個少年非常在意屋子裏的那個女人。宋雲他們見狀也趕緊跟了進去。只見屋子中間的稻草堆上躺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神情委頓,面色潮紅。四十幾歲的年紀看起來倒像是六七十歲的樣子。孫珽見狀,也不顧那少年的意思,只是憑著徑直走過去看了看稻草堆上的女人。
一開始那少年還很抗拒,想要上去阻攔孫珽,但是卻被宋雲攔住了。孫珽根本不在乎這些,只是仔細地檢查著病人。過了好半天,宋雲才皺著眉頭站起來了。不知道是很難確診,還是病情的確很棘手。孫珽結束了檢查之後,拉著宋雲走到了一邊。看起來應該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要對宋雲說。
“怎麼回事?這女人的病怎麼樣?”宋雲疑惑地看著孫珽問到。
“不好辦,她的病已經很嚴重了。”孫珽搖了搖頭,滿面愁容。、
“那還有什麼辦法嗎?”宋雲聞言著急地問到。
“不瞞你說,我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辦法。除非有什麼奇遇……”孫珽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到。
“對了,你不是有南海藍珍珠嗎?這個會不會有什麼用?”宋雲也是一籌莫展,然後忽然想到了這件事。
“對啊,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孫珽聽宋雲這麼一說一拍大腿說到。
“怎麼?這個真的有用?”宋雲好奇地問到。
“是啊,這不就是奇遇嗎?”孫珽一臉興奮地說到。
“那,那行。你快去給她看病吧。也許,這會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宋雲聞言趕緊讓孫珽去給那個女人治病。
“嗯,我這就去給她看病。”孫珽點了點頭,趕緊找出了行李中的南海藍珍珠,然後飛快地跑過去給那病榻上的女人看病。
經過孫珽一番診治之後,那女人果然好了很多。那少年見到以後,也是又驚又喜,轉而又非常愧疚。顯然是對於剛纔自己對宋雲他們的態度感到很後悔。不過宋雲卻不在乎,這少年的變化看在眼裏,他反倒覺得很有趣。
“孩子,這是你的母親嗎?”秦雲蘭把那少年拉到一旁柔聲問到。
“嗯……”那少年點了點頭。
“那你能不能告訴姐姐,你為什要偷那個姐姐的東西啊?”胡沫接著試著問到。
“我娘病了,有個人對我說只要偷了那個姐姐的翠玉蕭,就給我一大筆銀子讓我看好我孃的病。”那少年低著頭,侷促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唉,孩子。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治好你母親的病的。”宋雲嘆了口氣,輕聲說到。
“姐姐,對不起。我這就把你的翠玉蕭給你拿過來。”那少年操著一口極不標準的漢話紅著臉說到。
“嗯,這個不著急。孩子,你能不能先告訴姐姐是誰讓你偷姐姐的翠玉蕭的?”胡沫見找到了自己的翠玉蕭了也就不著急了,於是笑著說到。
“那,那個人我不認識。真的!”那少年搖了搖頭,著急地說到,似乎還生怕宋雲他們不相信。
“嗯,那你還記不記得那個人長什麼模樣?”正在診療的孫珽這時候也回過頭來笑著問到。
“這,當時他蒙著麵,又是黑夜裏,我看不清他的長相。不過,看起來這個人很魁梧,還有一對很粗很濃的眉毛。”那少年紅著臉,侷促不安地說到。
“嗯,那麼他是說的漢話嗎?”宋雲想了想,轉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不,他說的是簡單的吐火羅話。”那少年搖了搖頭,稍微平靜了一些。
“吐火羅話?這麼說,你也懂吐火羅話?”這少年的話,讓大家都大吃一驚。想不到這荒僻小村的少年居然懂好幾國的語言。
“嗯,我之前和卡姆艾遜大叔學過一些。”那少年點了點頭,切切地回答到。
原來,卡姆艾遜從朝廷離開以後,雖然一直過著隱居的生活,卻從來沒有忘記給周圍的孩子們免費授課。遇到一些天資好的,他還願意把自己畢生所學的一些精髓教給他們。聽這個少年的意思,當時卡姆艾遜應該就還很喜歡他,當時知道了他的母親病了,還要讓他們母子搬過來,幫他們看病。少年不肯,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纔再也沒有去見過卡姆艾遜。
“孩子,我們是卡姆艾遜的朋友。如今,你母親雖然已經有了好轉,但還是很虛弱需要有人照顧。你還不大,照顧你母親和支撐生活對你來說還太難。我看,你看還是接受卡姆艾遜的好意暫時搬到他那裏去住吧。”宋雲聞言點了點頭,語重心長地說到。
“可,可是……”那孩子一臉的倔強,顯然還是無法接受這種安排。不過,他一時之間又無法找到什麼話來回絕宋雲。
“我知道,你的自尊不允許你做這件事。我也知道,你覺得,像我說的那樣做,你會覺得自己很軟弱。但是,你要知道,自強不等於逞強。你現在生活得很困難,爲了給你母親治病,維持生計,你甚至都得上街去偷東西。畢竟,這不是一個長久之計。所以,你還是先去卡姆艾遜家暫住。管子云,倉廩實而知禮節。不管怎麼說,還是先保持好最基本的生活質量,照顧好自己的母親再說吧。”宋雲笑了笑,拍著少年的肩膀笑著說到。
“嗯,那,那好吧。等我母親的狀態稍微好一點以後,我就帶他過去。”那少年想了想以後,最終露出了一抹笑容。
“嗯,等你安頓好你母親之後,我們想讓你給我們當嚮導。公平一點,我叫宋雲,那麼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宋雲笑了笑,欣慰地說到。
“我叫洛依,謝謝你們。你們願意聘請我,我太高興了。”那孩子笑著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