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愛哭鬼的邀請函
不。
不全是不知道的。
有一個,我還是知道的,然而就算告訴你們也沒用。因為他們所有人,都是在被撿回來之前,不被世界需要的存在。
真實身份,真實的名字,繼續使用也好,拋棄了也好,結果都沒差。
愛哭鬼。
深紅警告。
牧羊犬。
麻雀。
花凡都輕輕唸叨了兩遍這些名字,示意“公主”可以離開,便陷入了沉思。
當“公主”徹底離開的時候,花凡都的手機響了。他開啟了【私人頻道】,輕聲詢問:“查到了嗎?”
“那些跟隨花敬亭大人的傭兵和警衛有十個都活著,但拒絕說出那天的實情。”一個蒼老的聲音隔著滋滋的電流聲不清晰地響起。
“按照您的吩咐,他們被送到了本部,沒有接受多餘的拷問審訊。”
“好,”花凡都暗自點頭,“順便替我查查,‘愛哭鬼’‘深紅警告’‘牧羊犬’‘麻雀’。”
“這是?……”
“應該算是四個人各自的代號,有關的傢伙,不管是念動力網路的代稱,還是軍用代號,地下組織的人物諢名,都給我關注一下。重點搜查位置嘛……就定在銀空聯邦範圍內。”
“……”
“怎麼了?”
“有關愛哭鬼,”對面的聲線陡然變得很古怪,“他本人似乎有話要和您說,我這就把【私人頻道】的複製波段程式碼傳給您。”
“!!!”
“滋滋~”
“你好。”從對面傳來的,是一個優雅男性的聲線。
“初次見面,愛哭鬼先生。”花凡都禮貌迴應。
“不,這應該算不上見面吧?最多就是初次聯絡。”對面的語氣顯得輕鬆愉快。
“我這有筆生意,你想來做嗎?”
“並無興趣。”花凡都果斷拒絕。
“呀呀,真可惜,我還以為我手上湊齊了三把鑰匙,會讓人多少心動一下呢。”
鑰匙,三把……
“所以說,果然是你們幹掉了花敬亭?”
“嘛,別說的這麼誇張,只是‘把他吸納為我的同志’而已。”
“我個人認為他還算是個人才,但只能當特種兵用。真的指揮一片人反而會害了別人。你看,現在他連別人的臣下都做不了,只是個普通戰士,反而能發揮更大的作用不是嗎?”
“雖然我不覺得能入手一支有力競爭者的隊伍對你來講是這麼容易割捨的誘惑,但對於花敬亭並非將才一事,我深表同感。”
“喂!我聽出來了,你們就是在罵我蠢吧!”突然插入的聲音想想也知道是誰,花凡都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這個傻大個看起來在敵軍陣營過的不錯,聲音洪亮,活力十足,自己也就放心了。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個族將要肩挑重任的同伴,多一個分擔日後的壓力也是好的。
從那頭突然又傳來了花敬亭的慘叫聲,然後居然是一陣低低的啜泣聲,讓花凡都突然有些雷到,不過想想也是,他在成為正式的同志之前,估計還是戰俘,能隨便說話就已經是相當寬鬆的條件了。
“抱歉,多了一段不必要的插曲。所以,現在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嗎?”
“不,我覺得你並沒有說過什麼提議。”
“哎呦,我這記性,都忘了!我的意思啊……”
“其實很簡單啦……”
“來決鬥吧。”
“什麼意思。”花凡都表情不變。
“用三把鑰匙賭一把鑰匙,我和你的決鬥,一對一。是花家的人的話,不會拒絕傳統吧?”
“我啊,覺得那樣收集鑰匙實在太麻煩了。我都解決掉了四隊人,纔好不容易入手一把。你的距離好像離我們最近,而且手上也有鑰匙吧。一換三,地點你定,見證人也是你定。贏了全部拿走,輸了也只是鑰匙歸我們而已,看在我們目前立場對等的份上,就不加上讓你退場的條件了,如何?”
這樣啊。
按照傳統來說,守護者代替主君與其它隊伍首腦展開一對一的決鬥,來決定勝負的情況也是有的。而且,他這話,其實就是放棄了人數的優勢,變成和自己公平公正的對決——沒錯,他放棄了人數優勢。
姑且不算花敬亭,那可是四名守護者。
擁有和他們這樣的順位繼承人相當實力與潛能的存在。而且,還是在暗處的。
Showhand.
一把鑰匙換三把,確實挺誘人的。而且連見證人和地點的決定權都讓給了自己,也不怕他會耍花樣。
所以……
“聽上去挺不錯,”花凡都輕笑道,“可我還是拒絕。”
“……為什麼呢?”
“因為沒有賭博的必要。”
“鑰匙不是全收集就沒有意義,只要留存到最後的‘總決賽’就有勝出的機會。而占人數優勢的我對鑰匙的渴求並沒有你們這麼大,這個決鬥的邀請看起來是我佔優,但其實我得到的是並不需要馬上付諸實踐的力量。”
“到了末期隊伍數量少了再搶,情況也不會壞到哪裏去。”
“……就因為這個?不用想清楚嗎?這可是三把鑰匙!”愛哭鬼的語氣逐漸變了。
到最後,甚至有些陰森森的:“這可和那些不一定聽話辦事的人不同,要知道。就算你在白櫻帝國有重重護衛,有這三把鑰匙,我甚至可以單槍匹馬衝過來帶你下地獄。”
“三把鑰匙,可和你良莠不齊的部下完全不在一個層級。”
“當然不是。”花凡都繼續道。
“你是家主的學生對吧?而且,我從未聽說過你,說明你過去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戰績。”
“哪怕自己確實很強。”
“你很強,並且是個聰明人,很謹慎。但是你幹掉了花敬亭。”
“我敢說,這是你第一次正面的,還是一對一地幹掉六階戰士,並且,比想象中的輕鬆很多。”
“所以你覺得,自己也能幹掉我。”花凡都冷靜分析。
“呵,你是怕了?”愛哭鬼那邊傳來了冷笑聲。
“對,我怕了。”花凡都坦然承認,“就在你預設是一對一輕鬆地幹掉了花敬亭的時候,我真的怕了。因為他雖然腦子不好使,但論個人武力確實是一等一的。”
“我不管你和他的那天究竟是否用了什麼下三濫的伎倆,還是真的堂堂正正取得了勝利,總之,現在的我不會和你打。”
“切,”對面傳來了不屑的聲音,“孬種。”
花凡都微笑搖搖頭。
“最大的問題是,假如只有一把鑰匙的話,或許我真的需要搏一搏,不然要是你們坐大可就麻煩了。第一順位手上有著五把鑰匙,手上又有像你這樣的能人,我甚至覺得要是你們同心協力,或許都不用等到你們的主子加入戰鬥,就已經終結遊戲了。”
愛哭鬼手上拿著身邊老人的電話,沉默良久。
他突然道:“那兩個傻娘們兒跟你妥協了?”
“只是各取所需。而且有了兩把鑰匙,也知道你們和她們不是一路人,我也不用擔心你會獨自殺上門來了。”花凡都語言中充滿戲謔的味道。
“再說,花家的傳統,要我相信四個背叛者會乖乖陪我走流程嗎?”最後的一句話,更是充滿嘲諷。
沒錯,他不相信花敬亭真的是輸在實力上的。而且,既然他們不是“守護者”,信用又何在?
另一頭,聽力敏銳的花敬亭聽清了花凡都的話,突然瞪大了眼睛。而身邊的深紅警告則是一腳踹開面前的茶几,幾個酒瓶子跌落,一陣玻璃渣子的脆響。
愛哭鬼的哭臉面具裡究竟有什麼表情,誰也不知道。但是他突然深吸一口氣,然後用飽含怒火的聲音以寒冷的模樣傳遞給了對面:“聽好了!我不管他們說了我們什麼,但誣陷也要有個限度!”
“我們沒有背叛花火。”
“我不會背叛花火!”
“花陽,他纔是徹頭徹尾的背叛者!”
咔嚓!
終端手機被整個捏碎!愛哭鬼彷彿沒有發現這一點,還在用力地摺疊,摺疊!彷彿這樣也無法發泄他的怒火。
他突然抽出身左的短管步槍,當場震開保險,朝著老人身週一連開了數槍!直打完了一梭子子彈,然後在老人驚魂未定的時候,喊道:“走!”
另一邊,花凡都也開始沉思。
每個人的證言都是片面的,他在一天之內接受了兩道完全不同的資訊,一時間也不知道究竟哪方纔是真相。
而且……看兩邊篤定的態度,他覺得一真一假的可能性或許還要低一些。
難道,都是謊言?還是都是真相?
都是謊言,那他能判斷出來的只有雙方的關係已經差到決裂的地步;倘若都是真的,一方認為他們四個背叛,而他們則是因為知道了某些事而不得不逃離事件中心的大漩渦,那問題無疑出現在家主的身上。
然而花陽已死。
有意思。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
真是太有意思了。
在枯燥的繼承人順位爭奪戰裡,姑且就把這當成一場剛開幕的好戲吧。
反正自己也一點都不打算成為家主,而自己的態度曖·昧一些,才能更加接近自己想要了解的真相。
花火啊……你可真是個倒黴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