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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叛徒

    道場上,著武士服穿絝的劍士分成兩列,席地跪坐。

    正前方首座,背後一個墨黑大字“武”下,劍眉星目的年輕劍客盤膝而坐,一頭黑亮長髮隨意束起。在整個道場的正中央,兩名同樣武士著裝的劍客雙手握持太刀,正以各自的架勢相對而立。

    兩人的護具都相當齊全,從外表上看不出來面罩內的表情,然而,這些護具本身的作用只是保護一方而已。

    因為另一方,使用的是真刀。

    真刀的一方持刀抬至中段,然而卻久久未動。而竹刀的一方雙手垂地,同樣無有動向。而相對來說,真刀的一方至少還有步伐前後挪移,而另一方直到前者側移了三十度角的位置,也還保持原狀。

    彷彿睡著了一般。

    首座的劍客此時已經略感無趣,單手撐頷――實在是勝負已定。

    明明給了這麼大的優勢卻不好好珍惜,真刀,護具,還有不準使用念動力――可他偏偏還要和對方互相消耗精神力。這個目拘流的師範代,還真是意想不到的水貨。

    真刀劍士躊躇了良久,架勢終於穩定。事實上他之前雖然氣息多少有些遮掩和紊亂,但都保持在可控的頻率。

    一瞬間,以等級四的體質來講,這個距離從穩定到出招,只有一瞬間。一個跨步,就能把刀劍架在別人的脖子上。

    而這一瞬間,他完全可以以十數種方式瞬間穩定呼吸,流暢地架住敵人的,然後迅速反制。目拘流以反擊技聞名,一直以“劍道的關節技”著稱。

    可惜了。

    對方絲毫沒有主動進攻的打算。而且就架勢來說,看起來似乎是更加極端的反擊技達人。

    而且,互耗精神的方式似乎也失敗了。過了這麼久,對方的呼吸依舊均勻,刀的空間位置更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挪移――這可比抬著刀更容易使人疲憊。

    這位夏目師範代有些失望。

    他直到被知會進入內場比試之前,都在外面待命,所以並不清楚內裡的情況。但是,就被擡出來的敗將們的情況來看,都是頭部一擊致昏,而且時間極端,還以為會是個進攻型的劍士。看起來,是其他人的攻擊太過急躁,以至於給了空子。

    算了。

    目拘流的“型”雖然絕大部分都是防禦反擊,但還是有這麼兩三招是攻擊技的。他逐漸改變了架勢,刀刃向後挪移,一手握柄,一手在前方用虎口確定刀尖的方向。

    “二之太刀·紗霧”。

    他在心底默唸。然後……

    整柄武士刀如同從薄霧中突現一般,直到接近竹刀劍士一尺範圍,都沒有任何聲響。

    兩排武士中,有數人差點驚呼!這位目拘流的師範代其實並沒有跨出前腳,而是後腳跟上,簡直如同摔倒一般,可手上動作絲毫不慌亂,彷彿演練了千百遍。要知道,人對於摔倒有一種本能的抗拒,而即便使用假想訓練的方式強迫自己認為眼前是一片柔軟沙發,也多少會有一瞬間的動作僵硬。在沒有念動力輔助的情況下單憑身體控制能做到這個地步嗎?

    可惜,首座的花凡都還是搖了搖頭。

    總想著做出什麼驚人之舉的傢伙,總是毀在自己的小聰明上。明明,直接用真刀一點一點削去對方竹刀長度優勢就可以了。

    竹刀劍士動了。

    沒有多餘的動作,就是一個輕巧的後跳,他就脫離了刀刃的射程。

    目拘流的劍士一看一招落空,也不慌忙,還在空中的右腳用力一踏,就止住了身形。

    反應真快。

    目拘流的劍士心中暗贊。他知道這一招已經沒有用了,於是迅速擺正架勢,準備第二回合的交手。

    可惜,沒有第二回合了。

    後跳的劍客腳尖落地,如同芭蕾舞般旋轉一圈,而且回勢兇猛異常,同時迅速完成重心下落!他手中竹刀依舊在下段,而在做完一切後,竹刀的刀身已經觸碰到了真刀的刀背。

    纏,絞!

    他的身體陡然前行,而目拘流的劍客已經被他搗地重心不穩,手中緊握的武士刀也似乎不屬於自己一樣,完全無法調整位置。

    一瞬間,形勢逆轉!

    比想象中還要厲害的反擊技達人!目拘流劍客果斷棄刀,企圖伺機反擊。然而這又是一次失誤的判斷。

    放棄了自己的武器優勢,追求著愚蠢的一擊必中;放棄了力量的優勢,非要在技巧上鬥個高下——他純以技術而論本身並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他在道場裡浸久了以至於

    首座的花凡都已經沒眼看了,乾脆無奈地捂住了雙眼。

    竹刀劍士再一步踏前,以極小的角度反方向甩飛了竹刀上依舊纏懸著的真刀,同時猛力突進。

    刺!

    “停手吧。”

    目拘流劍士一屁股跌落地面,紊亂地大口喘息,而眼前的竹刀,依舊紋絲不動地指著自己的咽喉。

    首座的男人心情奇糟,揮揮手道:“帶他下去。”

    於是出列兩人,拖著已經雙腿發軟,神情恍惚的劍客離開。

    他想了想,對著其他人也揮了揮手:“你們也都下去吧。”

    諸人請辭,離開。

    男人看著座下這平時從來不會多看一眼的四階戰士,無奈道:

    “是你贏了,公主殿下。依照約定,我不會再對‘他’出手了,而你們多餘的情報流出,我也會派人處理掉知情者。”

    “直到‘他’做好準備接受現實之前。”

    對面的竹刀劍士摘下了面罩,丟擲一頭燦爛金髮,以及絕美的面容。她金髮碧眼,但臉型卻更接近黃種人的審美,精緻的五官裡透露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婉轉如百靈鳥的輕音聲線自晶瑩如玉的薄唇而出:“我會如實傳達給姐姐大人的。”

    “但是,”男人的語氣轉寒,“我還是老話。我一點也不打算去爭取什麼,可要我在弱者手下做事,還請不要為難我。我知道,他和接受正統的頂尖戰鬥者教育的我們不同,後天上存在足以達到次元跨度的劣勢。可至少他要證明,面對普通人,那份血統依舊能發揮作用。”

    “按照那傢伙的提議,我已經讓這場決鬥成為現實了。聽清楚,我不管他之前到底和他們交情如何,”花凡都的聲音越發鋒銳逼人,“要是讓我發現一秒鐘的放水,即便打破規定我也要送他上西天!”

    金髮少女強忍著渾身的刺痛感和來自念動力觸覺的眩暈,勉力答道:“我會傳達給他。”

    “好。”花凡都又恢復了之前的平常,但旋即想到了什麼,問道:“花敬亭被強制退出了。”

    “嗯?”

    “那傢伙雖然腦子不靈活,但戰鬥方面的本事還是有的。可他進入銀空聯邦還不到一天,就從家族本部傳來了他被強制踢出繼承人序列的訊息。”

    “是你們守護者做的?”

    金髮少女想了想,道:“我們只留了一個人在那,是個還不到四階的新人。”

    這話的意義再明顯不過了。

    “所以,是我的兄弟們裡有誰把我這位同族大哥出賣給了政府?”花凡都的眼神逐漸犀利。

    這已經是破壞規則的行爲了。繼承人戰爭是家族的頭等大事,任何規則外的行為都是不被允許的,違者無論造成的損失如何,都會被處以極刑。

    不過少女心思活絡,立刻明白了原委,她猶豫數秒,眼神閃爍不定,很快便被花凡都發現了。

    “要是有思路,就說,我替你們做了這麼多事,你卻只給我一場拙劣的表演來證明那無所謂的潛力和決心,我現在可覺得有些不值回票價了。”他十指交叉,躬身撐住鼻樑道。

    少女明白這時候再隱瞞說不定會連同之前說好的事都出現意外。畢竟,雖然花凡都在這一屆裡以“剛直不阿,一諾千金”聞名,但也不是迂腐之人。

    這樣的人,最重視等價交換。

    “你知道,每一屆的‘首席’,都有專門爲了彌補後天教育的不足而配備的四名守護者。”

    “跳過廢話。”

    “可實際上,準備的守護者預備役,從來不止四個。”

    “我說,跳過廢話。”

    “然而這一屆只有兩個。我,還有‘替身’。”

    嗯?花凡都心中一動,立刻聚精會神。本來他只是臨時想要看看能否解惑,現在看來,還有意外收穫。

    “而在六個守護者預備役裡,我的排名是墊底的。固然也有我年紀最小的原因,但事實上,前面的所有人都強出我一大截。”

    “我只是後備品裡的後備品。”

    “後備品是一回事,但守護者的數量是不會少的,”花凡都打斷了她的話,“因為‘鑰匙’纔是守護者的關鍵證明。”

    “沒錯,”“公主”苦笑道:“鑰匙丟了,和那四個人一起不見了。”

    “我們中出了叛徒。”

    “都是誰?”

    “教官已經死了,他們的真名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大家一起上課的時候,互相稱呼用的代號。”

    “作為守護者,他們排在順位一二三五。”

    “分別是——”

    “‘愛哭鬼’、‘深紅警告’、‘牧羊犬’,和‘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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