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匈奴使者
我和太子兩個人坐在廊下看著滿院的梅花,冬日裏溫和的陽光照在身上,梅花特有的清香充盈在鼻端,十分的舒適。
這麼恬淡的雪景誰又能想到我們經歷了多麼可怕的雪崩呢?
太子捧著一個鏤空雕刻的五蝶捧壽的手爐,雪貂裡三層外三層地包裹著,他在這次雪崩受了寒疾,寒氣入肺,需要用草藥慢慢養著。
太子的面板白的透明,似乎比身上的雪雕襖袍還白,一雙眼睛裏瑩著變幻莫測的光,明暗交替:“夫子,我其實迷糊中醒了一次,我……我……他……”太子說到這裏邊捂住了自己的嘴,大滴大滴的淚往下滴。
他定是內疚了,可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我教了你這麼多仁義禮智信,你都不曾識在心裏,唯獨對兵法感興趣,我獨厭教授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你還是另請高明吧,我們……我們的師徒情分,止於此吧。”
說完這句話,我便疾步離開這裏,太監急忙跟緊我惦著腳尖給我撐傘。
身後傳來了咳嗽聲,一聲接著一聲拔高。
“把傘收起來吧,這點兒雪不礙事的。”
門前一椏黑褐色的梅枝上鼓起了幾粒被深紅萼包著的淺綠色凸起,心思微動,這梅花比別處都要開得秀氣,且花瓣深紅,如同凝固的血,等盛開的時候火紅一枝壓窗,倒有幾分趣致。
“這梅花開得正好,讓人剪兩枝給三王子送去吧……”我囑託道。
小安醒來了,但是因為失血過多,每天只有一小會兒是清醒的,其他時間還是昏睡的,如果有床頭有一點花,也好感覺到這冬天裏的唯一慰藉。,想到這裏,便囑咐道:“插在床頭的花瓶裡……”
“諾。”小太監應道。
“寧大將軍,請移駕正陽殿,大王宣你還有太子殿下有重事相商。”一名太監從外面急匆匆趕來。
皇宮內,朝堂上各位大臣此刻都十分的嚴肅,而在通道上站著四個人,一人在前,三人在後。
“寧淵大將軍到,太子殿下駕到!”隨著傳喚員的喊聲,我和太子一起進入了朝堂中,我進來的那一刻,那四個的眼光便緊緊地盯著我,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男人。
殿堂上的大王此刻是愁苦萬分,他雖然是大王,但是生性怯懦,遇到事情猶豫不決,他看見我進來,眼神登時亮了起來。
“臣寧淵拜見大王。”
“兒臣叩見大王。”
“都平身吧,來人,給寧將軍賜座。”大王壓了嗓子帶著幾分威嚴道。
“謝大王。”看樣子我這個寧淵在朝廷上的地位真的很高啊,這都賜座議政。
那四個人的目光還是緊緊地盯著我,似乎要在我身上鑽出個窟窿。
嗯?寧淵將軍的名氣太大了嗎?弄得我渾身不自在。
前面的是一位矮個子的男子,沒有任何的殺氣,給人非常溫和的感覺,但是他的眼睛,幽深地望不到底,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直覺告訴我他不簡單。
站在後麵的三人一位長髮至肩,絡腮鬍,生得那是膘肥體壯;一位光頭形象,表情冷漠,眼睛如鷹一般。
但是最吸引我眼球的是一位女扮男裝的使者,她身著男士勁裝,沒有穿綾羅綢緞,可依然掩蓋不了婀娜的身姿和那迷人的面龐,高挺的鼻,緊繃的下巴,男人的衣服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軀,透著一種靈氣與儒雅,再加上這算是大殿裡唯一的女性,令我不禁多看了幾眼,沒想到卻被狠狠地剮了幾眼,看來脾氣也挺衝。
從這三位的裝扮可以看出,他們是匈奴人。
前面的那位矮個子接著剛纔的話題繼續道:“在下匈奴使臣察哈爾,此次前來是代表呼邪單于的,呼邪單于欲與貴國結盟,特備駿馬500匹,牛羊各3000頭,各種食物肉乾15車來以示誠意。”
匈奴——英勇好戰的遊牧民族,近年來由於漢族和其他部族長年地進逼,加上內亂不斷災荒不絕,曾經雄踞朔原的匈奴被迫敗退到逼仄之地——在西域國和漢王朝之間,這也導致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不過他們這次來結盟的目的明顯不純。
“哦,結盟?”我看出來了,這個察哈爾不簡單,而身後的這三人也應該是匈奴的猛將,看來他們這次是有備而來啊。
“聯合西域國,共同剿滅漢王朝!”察哈爾那雙眼睛看向了我,我渾身上下就像是毒蛇爬過那般難受。
他此言一出,朝堂上的大臣們都驚了,剿滅漢王朝,這完全就是……痴人說夢!沒想到是如此的合作,大臣們都議論紛紛起來。
但是我沒有驚訝,在預料之中。
在歷史上,匈奴與漢朝的關係非常的緊張,鬥爭一直持續不斷,但是最終匈奴還是敗了,這個強大的民族也消失在了歷史上。
“我們知道貴國無意於開疆擴土,只想守著自己的一方土地,護著一方百姓,但是那些有野心的人卻不是這麼認為的,他們像豺狼一樣死死地盯著你,隨時都要把這拆腹入骨。所以疆域都無一寧日,與其這樣一味地退縮,還不如迎面而上,或許才能換來真正的安寧。”那個女扮男裝的人斂了神,不卑不亢的說。
他們想要與西域國結交的慾望很明顯,西域國國力並不是很強大,無論是國土還是領土,可是匈奴還是要與西域國結盟,原因不難猜出。
第一:畢竟現如今的格局中,匈奴不敢輕易攻打漢王朝其中一個原因是西域國在匈奴的西邊,匈奴怕他們攻打漢王朝的時候西域國趁虛而入,使他們腹背受敵。
第二:西域國雖然國力和國土比不得其他國家,但是寧淵將軍布兵、策略,武功都是威懾其他國家的,而且寧淵將軍還訓練了一批士兵,名為“寧家軍”,隱藏於暗處,神龍不見尾,且根據這個姓就可以看出,這個軍隊不受國家的調遣,完全是聽命於寧淵的,以至於我這個名義上的寧淵將軍都還沒有見過“寧家軍”,且“寧家軍”的召喚令牌都不知道在何處。寧淵、寧家軍——這也是西域國一直能安於一隅的原因。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我國在貴國以西,漢王朝在貴國以東,這種局勢使你們不敢輕易動兵,怕腹背受敵,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漢王朝和我國其實是唇亡齒寒的關係,如果漢王朝滅亡後,你們掉過頭來,下一個要吞噬的目標是不是就是我國了?”太子雖然身體弱,但是語氣卻強勁有力,咄咄逼人,貴氣渾然天成。
真是聰明,考慮得確實是周到,我把讚許的目光投向了太子,不禁有一種自己的徒弟長大了自豪感。
但是,也不得不說,太子是多慮了,作為未來人的我知道匈奴多次攻打漢王朝都以失敗告終,漢朝是個不可動搖的存在。
所以我不會捲入這場戰爭中,戰爭,一旦打起來,就會生靈塗炭,百姓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而且曆書上,也未曾有過匈奴與西域國結盟攻打漢朝的記錄。
所以我堅決不會同意這個結盟的,我必須要保證歷史軌道的正確執行,一點小小的變動都會產生蝴蝶效應,牽一髮而動全身,隨後所有的朝代都會改動,甚至有可能空間毀滅,因為我們現在是過去歷史所發展的,所以歷史的改變可能造成這個空間的改變。小到一個人的出現與消失,大到毀滅這個空間,而這個空間將會從歷史修改點重新發展。
“太子殿下多慮了,單于說只要西域國答應了這個合作,那麼單于會保證永不侵犯西域國,好處也少不了,呼邪單于言出必行,說到做到。”察哈爾道。
“如果我們不呢?”
“那你們西域國怕是要消失在歷史上了?”
wtf?!他們在別人的地盤上口出狂言,真的是狂妄至極!
“簡直狂妄!你以為西域古國是這麼好欺負的麼?來人!”太子聽到匈奴使臣的話後十分氣憤。
侍衛抽刀,而察哈爾後麵的三個人也紛紛拔刀,一時間劍拔弩張,氣氛非常緊張,但是察哈爾的眼神中未曾有過慌亂,唇畔帶著篤定的微笑。
“欽時,休得無禮,切莫慢待了使者。”大王急忙道。
兩國交戰不殺使者這是個墨守成規的定理,更何況對方還是打著“結盟”的大旗。
太子這樣做也屬實莽撞,平時高高在上慣了,沒人忤逆,即使聰明但是年紀還是青澀了些,氣性不足。
太子也覺得自己是過分了,冷了臉沒反駁。
“太子殿下真是氣勢非凡,可是在下並不是在危言聳聽,而是真真切切地告誡貴國,我們的呼邪單于這次是鐵了心要滅掉漢王朝,所以,採取的,一切不通力合作的軍事實力還有國家,我們呼邪單于都會進行剿滅,使得匈奴真正成為這片大陸的君主。”察哈爾漫不經心地踱出兩步,語氣強硬道。
“你!咳咳……咳”太子一激動咳嗽個不停,我用手拍了拍太子殿下,算是安撫。
看來這個呼邪單于是個有才能的人,聽著這個策略很是是狂妄,甚至是點可笑,頗有幾分人心不足蛇吞象,但是仔細一想,這個策略確實高明,這種策略叫做——遠交近攻、弱交強攻,這是兵法“三十六計”中的其中一計,對於遠的國家、弱小的國家要結交,先結交小的國家,結交不了就攻打使其屈服,積累了足夠的力量後再攻打實力強大的國家。
這個策略是秦國的宰相范雎向秦昭王提出的,建議秦國將地理位置離的最近的韓、魏兩國作為秦國的主要目標,同時應該與距離稍遠的齊等國保持良好的聯盟的關係,這樣就可以沒有其他的顧慮。這個策略使得秦國能夠兼併六國,實現了秦國的大統一。
如果真的是這種策略的話,匈奴更多的是準備攻打西域,結盟的意圖只是順其自然,並不強求。
想要看匈奴的真實意圖,也不想繼續藏著掖著了,我攤牌道:“敢問匈奴使臣察哈爾,你們執意要和我們西域國合作,不過是怕我們在你們攻打漢朝期間進行偷襲。我們西域國一直以來都是透過商貿來實現國家的繁榮,並沒有侵略之心,你們也不是不知道,你們怕是並沒有抱著與我國結交的決心吧。”
我開始質疑起了匈奴使臣,我認為他的目的並不只是合作。合作,並不是他的真正目的!
“哦?寧淵大將軍果然名不虛傳,這都看出來了,不錯,其實我們呼邪單于的真實目的是希望西域國可以對我們匈奴俯首稱臣!”察哈爾在最後的話語中顯然說的十分有力,看樣是明擺着要威脅我們了。
“大膽使臣,竟敢口出狂言,我們西域古國豈是爾等蠻夷說臣服就臣服的!”一位文官大臣顯然被這樣的話語氣到了,直接罵起了察哈爾。
“哈哈哈哈哈,我豈敢口出狂言啊,我們呼邪單于說了,倘若你們西域古國不進行合作的話,就送給你們第二份厚禮,三十萬匈奴鐵騎。”
果然——真的是遠交近攻的策略!這個策略威脅性十足,有時候還不用出兵攻打,小國就俯首稱臣了,比如現在這個亂糟糟的場景。
“三十萬...這...”顯然很多大臣都慌了,就連皇上都被驚嚇到了,三十萬?!西域國全部兵力加在一起也不到二十萬,他們又是怎麼有這麼多的兵力的?如果猜的不錯的話,肯定是——遠交近攻,弱交強攻的策略的功勞。
我也被這位匈奴使臣的目的驚到了,沒想到他會對我們動手,難道他們的單于不知道攻打我們就相當於給漢王朝可乘之機麼?不,我不認為他們的單于會這麼傻,一定是有什麼原因。
“察哈爾,你應該也知道,攻打西域國,就相當於腹背受敵的情況,漢王朝一定會趁機攻打你們的,難道,你們的單于如此愚蠢麼。”
“我們現如今已經不用考慮這個問題了,我鮮卑族位於漢朝的北方,連著北方一眾番國也已經成爲了我們的土地,如果漢王朝在我們攻打你們的時候攻擊我們,北方的盟國也會對漢王朝發起進攻,到時候,漢王朝也是腹背受敵了,而且我們匈奴兵多將廣,實力也可跟漢王朝相抗衡,我相信,漢王朝在發兵之前也會斟酌一二是。”察哈爾底氣滿滿道。
我沒想到他們已經遠交近攻的策略運用到這樣巧妙的程度,一時間也有點懵。
“啟奏皇上,臣建議和匈奴合作。”一位大臣站了起來對皇上說道。
“臣也建議和匈奴合作,以保我西域古國的子民太平。”
兩個大臣的進諫讓其餘的眾大臣也相繼的跪拜希望皇上可以和匈奴合作。
“放肆,你們在說什麼,怎麼可以如此輕易的丟棄自己的國家向別人俯首稱臣呢!”太子顯然被大臣們的無能所氣憤,呵斥起了各位大臣。
這一點上我還是相當滿意的,至少太子在這一點上沒有當孬種,而在場的大臣中也只有我沒有為之所動搖。
這算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