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三王子就是許欽安(一)
他低頭給我的額頭塗藥,指腹將膏藥仔細抹勻,睫毛下垂,很專注的樣子。
“乖哈,吹吹就不疼了?”他接著細細的在我身上看得到的傷痕抹上冰涼涼的膏藥,甚至還蹲了下來塗抹我腳上的瘡。
當他的手指敷著藥膏貼上我腳上的爛瘡時,我的腳瑟縮一下,內心震驚不已,幾乎下意識地縮回腳,想要遮住腳上醜陋的傷口。
“疼??”他誤以為我的顫抖因為疼痛,便把我的腳捧在手裏,輕輕的呼氣。
“好點了沒?”他問我的目光中滿是憐惜。
我的心不知道怎的,填滿了酸楚,鼻子酸酸的,眼睛澀澀的。
除了娘,沒有人對我這麼……好。
從來沒有人在乎我疼不疼,累不累,一隻披著刺甲的野獸它也是需要有人關心的,也是需要有人噓寒問暖的。
我收緊了手指成拳,理不清心中那股奇異的感受。
------許欽安
我左手握著手電右手拿著手槍,走到窗邊往外看。
我往外看去,心跳驟然加劇。
一個黑乎乎的,龐大的怪物盤踞在假山上,絲毫不比這個假山小。
這個怪物身上佈滿鱗片,就像魚鱗一樣亮晶晶的,堅硬無比的鱗片形成了一個很好的鎧甲,它每挪動一步,鱗片就與地面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我害怕的不是這個怪物,而是怕它傷害旁邊的小人兒。
就在它前面大約3米處,有一個小小的孩子在原處,像是被眼前這個巨大的怪物而嚇到,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這個怪物類似古幼澤的食人蜥蜴,古幼澤食人蜥蜴個頭和野豬這麼大,是沙漠探險家談之色變的生物,最恐怖的是它的牙齒多而鋒利,下顎非常有勁兒,咬合力極大,這種食人蜥蜴一般喜好藏在沙子底下,用沙子來隱藏自己,伺機等待獵物,人們沒注意一腳踩下去,這隻腳連帶著腿也就沒了。
可是眼前的蜥蜴比古幼澤蜥蜴至少大三倍,也不知道活了多久,多半是成精了,難對付程度可想而知。
它那黃澄澄的眼睛正在盯著前面的小孩子,眼神裡的光芒竟如成人般睿智,帶著一種歷經滄桑的低沉感。
我肯定也打不過它,但是當巨型蜥蜴紫藍色的長舌襲上那個小孩子之時我也顧不得這麼多了,急忙衝過去抱住小孩子。
我在靠近這個小孩子的那一刻就是確定了他的身份——三王子,他之所以來這裏多半是想悼念他的母親吧,她的母親今天在這場大火中死去,對他的打擊應該很大。
我抱著三王子在地上打了個滾逃離了那個舌頭,巨蜥反舌纏住我的手腕,我在怎麼有勁在它面前也是杯水車薪,手腕痠痛無比,手裏的手槍“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眼看著我就要被巨蜥送入口中,三王子拿起匕首撲來,刀光劍影間,齊齊割斷了那纏繞我手腕處的舌頭,快狠準,乾淨利落。
他使匕首的姿勢絕壁就是王文先的翻版,那一刻,我完全肯定了這個三王子就是王文先的前世。
巨蜥發出痛苦的叫聲,傷口處噴出的綠色的血液。
好樣的,關鍵時刻能出手相助。
趁這個空檔,我拉起三王子逃跑,可是我沒有想到這個蜥蜴的身軀不僅龐大,爬動的速度也甚是敏捷。
就在它向我張開血盆大口的時候,我用盡了所有力氣把三王子拋出去。
“王文先,你快跑,別回頭!”我聲嘶力竭的,我沒想到我在最後的時刻,會下意識地叫出王文先……看來……王文先這三個字,已經在我意識裡盤旋紮根了。
看著巨蜥的牙齒將要落到我的身上,下一秒,它就會刺穿我的身體。
“桀————”小孩子站在臺階上,他沒有逃跑,我真是又急又氣又感動,百感交集,他小小的身體緊繃地弓起,發出了我聽不懂的叫聲,很難想象這麼小的身體會發出這麼大的聲音!
而那個巨蜥竟然停下了動作,囂張的氣勢瞬間收斂,黃澄澄的眼珠竟然滾落了好幾大滴眼淚,一雙眼裏透露著滄桑,不知道活了多久,然後它便爬到院落中間的大樹上。
三王子說的是什麼語言,竟然讓這個怪物這麼聽話,看著他一臉迷茫驚奇的神情我也算是明白了這應該是他在危險時刻覺醒的新技能,他自己也不知曉。
畢竟他身體裡一半血液是文鰩魚的血液,這個神秘的魚族已經滅亡,再多的技能也無法透過言傳身教了,只能自己琢磨或者危機時刻覺醒。
這時候,突然天空響起了一個悶雷,慘白的閃電晃得人的眼睛刺痛,人類科技再強大或者是妖精再為非作歹,大自然的威力也不容小覷。
雷電從天上滾滾而來,直直劈上了那個怪物所盤踞的樹上。
“轟隆隆……咔嚓嚓……轟隆……咔嚓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雷電即將劈打下來的時候,我竟然聽到這巨蜥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雷電擊打在巨蜥的鱗片上,摩擦起火花風吹著窗稜“哐嘡”“哐嘡”作響。
樹從中間劈開轟然倒地,發出傾倒悶聲,樹已經通體焦黑,那個怪物的遺體也墜落在地上,冒著白色的青煙,赫然皮已焦如黑炭,血肉外翻,黏膩的腸肉流了一地,是藍色的液體,嘖嘖,再厚的鱗片也抵不住這勁雷。
關於這個突如其來的雷。
如果用迷信的說法來解釋: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每一種生物都會符合大自然生老病死的規律,這樣才符合天道輪迴。
但是在這種成長過程中,總會有少數生物跳出輪迴,會由於某些境遇窺得一線天機,於是走向逐漸修行路,也就是所謂的成精。
但是這種修行違反了自然更替的規律,這時候天道自會出麵,一般是以雷劈的形式來消滅這些動物,也就是所謂的雷劫,一些動物都紛紛避劫,而這個巨蜥,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主動跑到了樹上,樹最容易招雷,它這是明顯找死啊!至於它為什麼這麼心心念唸的找死,我也甚是納罕。
如果用科學來解釋的話:巨蜥的長度比較長體積也比較大,容易引雷,而且由於長度較長,巨蜥的頭和尾巴處有一定的電壓,相當於我們要求打雷時不要跨步走,因為有跨步電壓,實在不行的話就兩隻腳並在一起蹦。另外是因為這個巨蜥爬到樹上,雷雨天氣,一般高大的樹木,容易落雷,所以與其說這個巨蜥遭雷不如說是天災。
不管是哪種情況,這個巨蜥已經死亡,我們脫離了困境。
在雷電的掩映下,我回頭看那個小孩子,一張小臉紅白相間。
白是慘白,蜿蜒著紅色的血水。
雨密密的雨砸在他臉上,雨水順著髮絲溼漉漉的流下,混合著淚水絲絲縷縷的衝下臺階,他哭得很大聲,風雨俱泣。
我看著好生心疼。
我用拇指揩去他眼角的淚:“不哭了怪物已經死了……”
“可是……我就像一個怪物,冷血無情……他們說她是我孃親,她死了,我為什麼不傷心呢?我又和這個怪物有什麼區別呢?”
“不,這不是你的錯,她未曾養育過你,對於你來說她和陌生人無異,你自然和她沒有感情。”我揉了揉三王子軟軟的頭髮,看著三王子那混著血淚的髒兮兮的小臉,心下一軟,“以後,我代替她,來彌補你,來照顧你。”
三王子抬起了頭,額頭殷紅一片,滿臉的血衝着她笑了,說你不要騙我哦,不然我會死的。
我緊緊地摟住他:“孩子,不會的,不會騙你的……”
夜風如刀一般,“嗚嗚”地在耳邊呼嘯著,聲音詭異地迴旋。
他看向我的眼光裡包含著渴望,小心翼翼,弄得我的心很是痠痛,酸澀著胸口漲得似乎要裂開來。
他在雨裡這麼久,又在階石跪了這麼久,冷至徹骨。
我用衣服把他包裹起來。
他伏在我的胸口上,蜷縮成一小團兒,就像一隻小貓兒。
“當你是一隻貓的時候,要心有猛虎。”我不禁道。
三王子想了想,悶聲悶氣道:“噹噹我是一隻老虎的時候呢?”
小夥子,好志氣!
我的眼裏閃過讚許:“當年足夠強大如虎的時候,也不要忘了自己曾經是一隻貓。”
“人,本就沒有這麼卑微,也沒有這麼高傲,一切都要合乎中道最好,不急不躁,不卑不亢。”我淡淡道。
小孩子目光灼灼地看著我,眸中堅定的亮光讓我恍然覺得照亮了這漆黑的夜晚。
你有沒有見過一種眼睛,以前總覺得小說裡主角的眼睛描寫得很誇張,可是在這一刻,我確實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萬物復甦就在那妙目流轉的一瞥。
我這樣一個娃奴,完全對這個可憐兮兮的小孩子沒有抵抗力,開始鞍前馬後地伺候起這個小祖宗了。
我找乾淨的井水把他身上的血痕清洗乾淨,怕傷口感染,找出我揹包裡的碘伏,小心翼翼地塗到他的額頭。
我注意到這期間他的拳頭攥得緊緊的:“很疼?”
我輕輕地吹氣,小時候我就這麼哄思源的:“乖啊,吹吹就不痛了……”
我爲了轉移他的注意力,道:“你知道剛剛雷為什麼會劈死那個怪獸嗎?”
果然,小孩子的眼睛瞪大了,圓溜溜的,很是可愛。
“這就是天譴。”我拖長了聲腔,神秘感拿捏得十足。
“有些動物活得超過了它們物種本該生存的年紀,漸漸地有了靈性,就會下意識地吸收天地間的靈氣進行修煉,最常見的就是犀牛望月,狐狸拜月,其實兔子也是拜月的,當然這個很少有人知道,所以當你晚上看見兔子直著身子對著月亮合掌,它那是在吸收月亮的靈氣呢,你得趕快想辦法撈上來,吃了肯定延年益壽……”
三王子的眼裏充滿著好奇,我看著這個小孩子這麼感興趣,便繼續跟它講:“萬物皆有氣,如果一種生物身處特殊的風水,它吸收的靈氣是不同的,自然修為也不一樣,最普通的就是,沿海之人,他的身上自然有川澤之氣,鄰山之人,他就給人巍峨大氣之感,這就是“氣”對人的影響,對動物亦然,這個巨蜥也是納氣而成精的,然天地萬物疏通有度,執行有序運,巨蜥無端作惡,戾氣纏身,必然會導致區域性地區萬氣失衡,比如會導致天數有變,引起天雷,專擊怪物和惡人,是為天譴。”
我說了這麼多,簡而言之就是不要作惡,不然,老天會代表月亮消滅你,也是爲了教育小孩子能夠向善。
“這麼久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許欽安。”
我擦拭傷口的手當即一僵,我去,這不是西域古國的那個最終成為國王的小王子嘛!
大boss啊!
我其實曾經也懷疑過這個不受寵的三王子就是許欽安——那個為寧淵將軍報仇和修建陵墓的小王子!可是後來被我自己否定了,因為這個時間點不對,是那個小王子成為王位繼承人的時候才請求國王將寧淵封為將軍的,而現在寧淵已經是將軍了為什麼這個小王子還如此落魄?
時間軸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裏麵一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