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兩個彭先生(二)
他癟著嘴,一臉委屈的說:“舅舅,你摔疼了思源了,思源要舅舅抱抱。”
我趕緊跑過去哄那個小寶貝,突然耳邊有聲音喚我,我的思緒清晰了些,是王文先,他說:“張釗,你陷入了心魔,你現在得動手殺了他。”
殺了他?我看著思源坐在地上,大大的眼睛裏儲滿了淚,像是小巴狗一樣,他奶聲奶氣的聲音怯生生的:“……舅舅,你又要殺思源……”
心魔不愧是心魔,他這輕飄飄的一句,讓我的心疼不已,哪裏還下得了手,簡直恨不得抱在懷裏好好地寵。
我覺得,這不是我的錯,我好像骨子裏就是娃奴,對小孩子喜歡得緊,我覺得不僅是對思源,我還曾經寵過一個孩子,很寵很寵,但是我卻不記得了,但是寵娃的本性是刻進了骨子裏。
王文先看出了我的猶豫,催促道:“他是假的,是你的心魔,我無能為力,你要是不快點動手會要了你的命的!”
聽完王文先的話,我還是不準備拿起武器去打他,就如這個心魔所說的,我已經殺了思源兩次了,不能殺他第三次的,即使他是假的思源,我也會受不了。
“張釗,我不知道你看見的心魔是什麼樣的,但是現在這個心魔,真的就是一個大肉球!很噁心的大肉球,求你不要對著肉球露出這樣溺寵的表情好不好!。”馬半仙的聲音輕快很激昂,看來他沒有中心魔。
其實在這個考察小組裏,馬半仙最沒心沒肺,也過得最歡兒,小組裏應該就他和王文先沒有中心魔,王文先沒有中心魔那是因為他極其的沉著冷靜,自制力也強,而馬半仙沒有中心魔,這說明了他沒有做過虧心事也沒有過孩子,更說明他的童年被父母保護得很好,所以心魔奈何不了他。
任憑王文先和馬半仙怎麼勸服,我還是下不了手,只見思源自己站起來跑向我,白皙的手臂微張,像是要找我抱,我下意識地張開懷抱讓他過來,就在思源要進入我的懷抱的時候,一把匕首刺進思源的小腹,思源抓著肚子上的匕首,豆大的淚珠一滴滴下墜,一臉受傷的對我說:“舅舅,你騙我,你騙我!”
思源的肚子上並沒有流血,我知道面前的思源是我的心魔,可是我還是不想讓他傷心,急忙去揩去他那眼角的淚珠。
可是他便緊緊地扒著我,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舅舅,終於接受源兒了。”
“張釗!”
“神話!”
耳邊傳來了王文先和馬半仙焦急的吼聲,我知道我是中了心魔,這一切都是幻想。
但是有時候人太累了,現實也太累了,在現實中我一次次地傷害他,就讓我在幻境中勇敢起來,成全自己一次吧。
“這一次,舅舅不會拋棄你的,舅舅和你一起死。”我抱著思源那軟軟的身子,衝着血池跳了下去,在跳下去的那一刻,我把匕首刺進他的胸口。
思源開始倒吸氣,大口大口的血水吐個不停,我也閉上了眼睛,我知道,這個血水的腐蝕力極強,不一會兒,我就會也融化成一灘水。
其實,這個血池很難破解,畢竟是魯班老祖留下的機關,小組裏的人基本上被這個血魔控制了,小組的程序怕是也在這裏止步不前,不如我勇敢一點,成全了我也成全了小組其他人。
我的腦海裏閃現了當初姐夫姐姐讓我幫他們的兒子起名的時候,我看見那個在襁褓裡戾聲啼哭的孩子,戳了戳他氣鼓鼓的腮幫子說:“叫你思源吧,飲水思源呀,就是你知道感恩,知道誰給你的幫助,誰給你的恩惠,不要忘恩……”
“張釗……你醒醒……張釗……”一個聲音不停地在我耳邊響著,我極其不耐煩地睜眼,是黑漆漆的一片。
我閉上眼睛再睜眼,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來我的眼睛被血池裏的毒水腐蝕了。
“王文先?”我道,其實我早就判定是王文先了,他身上特有一種冷冽的香氣,即使在考察這麼多天不洗澡,他身上也沒有汗臭味。
“是我。”
“你現在什麼事情都別告訴我,我得先緩一緩。”我猜想自己多半是失明瞭,我開始回想剛纔發生的一切,自己和那個“思源”一起跳下了血池……我感緊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兒,嗯,還好,都還在,沒有被腐蝕掉,欸,不對!
“王文先,你怎麼也下來了?”我急忙問。
“不然呢?任你在這裏自生自滅?”王文先反問時語氣上揚,像貓兒一樣眷懶。
“唉,我現在眼睛也瞎了,只能拖小組的後腿,讓我自生自滅也好,少了一個累贅。”我思緒萬千。
耳邊傳來了王文先低低的笑聲:“誰說你眼睛瞎了?”
“我的眼睛沒瞎?!我為什麼看不見?”我有點不相信,我懷疑是王文先安慰我。
“傻瓜,這裏一絲光線都沒有,你當然什麼也看不見了,不止你,我也看不見。”王文先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了來。
“欸?還是不對勁,我為什麼沒有被血池裏的水腐蝕呢?”我又想起了那個氣閥排和撬棍,那可是被腐蝕得連個渣都不剩,為什麼我就沒有事情?
“不要多想,這裏不是地獄。你沒有被腐蝕是因為那血池裏的水只能腐蝕兵器,對人體沒有任何腐蝕作用。”王文先解釋道。
“我們得想辦法快點兒離開這裏。先摸著甬道走吧,修建這個血池機關的時候肯定得留出口,要不然匠人都得困在裡面出不去。”我道。
“好。”
在黑暗中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我們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可這是我在執行這個任務的時候最放鬆的一刻,沒有害怕,沒有壓力,沒有責任,只需要這麼一直走,一直走,什麼都不用想……
我不小心踩到一個東西,軟軟的,又是個生物,人?可惜我沒有手電,這裏一片黑漆漆,誰又能看得清。
死人見多了,畢竟是墓室,有個死人最正常不過,我正準備往前走,腳不小心踢著一個東西,然後那東西被我踢得軲轆轆滾到一邊,我憑著直覺很容易猜出這是個手電。
我急忙跪下來去摸索,要是有了手電就不愁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可是現實總是令人很失望的,這個手電沒有電了,畢竟人臨死的時候誰還特意關手電呢?
“你先不要扔,這個手電有可能是自動發電的。”王文先出聲阻止道。
“真的哩。”我試了試手電果然有按壓按鈕,是個手力發電的按鈕。
我和王文先找了個地兒坐著,背靠在石壁上,兩個人輪換著按壓手電發電,看著手電一點一點的變亮,我們所處的甬道空間也被漸漸照亮。
這個手電不是我們小組的那種強光手電,照得不是很清楚,還有點發黃髮暗,可是讓人覺得很是舒坦。
我竟然鼻子有點酸酸的,心彷彿也被這光填滿,原諒我多年以後也還不能能定義這種感覺。
我掉過頭去準備向這個手電的主人道個謝,我必須對逝者保持最大的尊重,可當我手電的光打亮了他的臉的時候,直接尖叫出來。
這裏躺了一個人,防毒服裡露出白襯衫,戴著一副圓框眼鏡,大約三十五六的樣子,乾淨溫和,不是彭先生是誰?!
彭先生到底遭遇了什麼不測?他不是好好地在血池上面嗎?什麼時候下來的?
“張釗,你冷靜一下,這不是彭先生!”
“不可能不是彭先生!”我斬釘截鐵道,可我是多麼希望他不是彭先生,彭先生可是第三考察小組的隊長,沒有了他,小組的主心骨就抽去了一大半,我一邊著急一邊迫切的想知曉怎麼回事,彭先生到底遭遇了什麼?小組的其他隊員有沒有遭遇不測?
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更不可能有兩個相同的人,就算是兩個雙胞胎,他們還是有區別的,而躺在地上的人,有和彭先生一模一樣的五官,他死前應該有極大的不甘,嘴唇緊抿著,腮幫繃起豎條紋,這也是彭先生髮怒的標配,彭先生一生氣或者處在困境中就會下意識地抿起嘴,腮幫就會繃起豎條紋,我第一次見他繃起豎條紋還是隊伍進軍羅布泊陳大化不聽從安排的時候。
所以,這定然是彭先生!
“是彭先生不假,但是此彭先生非彼彭先生。”王文先的一番話讓我摸不著頭腦。
王文先見我一頭霧水,給我指了指彭先生胸前別的一個胸牌,上面寫著:第一考察小組,彭葭牧。
這不是我嘴裏的彭先生,我口裏的彭先生是第三考察小組的隊長,彭扶植!!!
我的考察小組屬於第三考察小組,顧名思義,就是第三批進耳洞考察的小組。而現在我竟然碰到了第一考察小組的彭先生!
而且兩個人長得極其的相像,哦不,是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現在開始回想琢磨起來軍長對我說的話——雙魚玉佩具有複製人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