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光著腳衝進第十七殿後殿的時候，就發現陳墨靜靜地立在石磨的一旁。

    陳墨此人的言行舉止當真迎合了他的名字，沉默安靜。

    “你這是被磨完第一輪了？”張良叫問。

    石磨地獄裏，每一個罪人都將被石磨碾成肉醬，肉泥粒粒重塑成人身，再繼續被磨……

    然而，奇怪的是，每一次重塑的人身都會比之前小上一圈。

    如此反反覆覆，一圈又一圈的小下去，靈力，人性，記憶等等都將逐漸消失。

    最後則會被第十七殿殿主區通途收用成為第十七殿打雜的青麵小鬼。

    然而，陳墨面臨的情況大有不同——

    就當青麵小鬼把他推到石磨上頭去之際，陳墨包袱裡的乾糧唰唰地涌入了石磨之下。

    那乾糧還是第十八殿殿主陳莫老殿主友情贈送，更準確的說，那是一袋子小麥。

    小麥被石磨磨成了麪粉。

    流下來的麪粉居然自動凝聚起來，旋風般地結塊，最後變成了人形。

    再看那人形，分明和陳墨身材相仿，也能從麪人的臉上依稀辨認出陳墨的模子來，只是這麪人的身高略略矮了一根指頭。

    陳墨和麪人相對而立，一時蒙圈。

    麪人卻主動替代了陳墨再度投身至石磨裡頭。

    又聽咯吱咯吱的單調韻律響起，麪人被石磨重新磨成了細碎的麪粉。

    旁觀這一切的張良也傻了眼，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反而又更糊塗了——

    第十八殿刀鋸地獄的殿主陳莫老仙人原來是這般樂於助人的嗎？

    就連第十七殿的青麵小鬼們也愣了半晌。

    他們怕是第一次遇見“作弊”的，一回過神來便蜂擁朝陳墨撲了上去……

    “啊！”張良大喝一聲，蹲身就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頭可斷，血可流，頭型不能亂！”

    青麵小鬼們不曾理會張良的自作多情，只是……在千鈞一髮之刻，陳墨的心口竟是忽地變得鋥亮，如同鏡面一般反射出奪目的藍光來！

    本來還張牙舞爪的青麵小鬼一接觸到藍光登時皆通通被凍住了，霎時間就變成了造型各異的冰雕！

    “護心鏡？”張良抽吸了一口涼氣。

    順利透過十八殿後，將會得到殿主留下的“戳印。”

    而護心鏡正是第十八殿殿主留給陳墨的戳印，陳墨也是千年來第一個獲此殊榮之人。

    自然，這“戳印”只能發揮一次作用。

    發揮作用之後，其作為“戳印”的象徵便會消失。

    十八個殿，至少獲取十枚殿主的“戳印”方算合格，作為“戳印”的護心鏡消失，也就意味著陳墨是白白在第十八殿浪費精力了。

    張良一邊解釋，一邊幸災樂禍地偷笑。

    陳墨卻鎮定得很，“存在即有理，不管是十八殿，還是十戳印。你難道就沒有考慮過，既然得到十枚戳印為合格，那麼又為什麼存在十八殿呢？”

    張良怔忪。

    不是因為一百分的試卷，六十分及格制嗎？

    為什麼就沒有想過呢？

    千年來，所有期盼入太清宗的修士們全都透過各種渠道得知十八殿的內幕，各個使出渾身解數，卻不是爲了努力透過，而是爲了努力避開最最艱難的八個殿……

    正是因此，近一千年，從凡人間趕來的修士纔沒有一個能夠成為太清宗弟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