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對這些所謂德高望重的玄門大佬感到了失望，他們給我的感覺，和向黎雪家族那些思維腐朽的老人是一樣的狀態。當然這是年齡與視野上的隔閡，潮汕的這些前輩宿老還不至於跟像向家人一樣成為只爭奪個人利益的蛀蟲。

    這些人都是老胡大半夜給折騰起來的，今天的事就要告一段落，老胡親自給他們道謝，說起了一些場面上的客套話。

    老胡帶著他們離場，劉望還停留在原地沒有離去，我過去搭上他的肩膀，說等天亮我們就再進去看看。

    劉望依然抬頭注視著教學樓，很篤定的道：“我剛纔又看到那個女孩了，在那兒！”

    劉望抬手指著一扇窗戶，那是一間教室。雖然還沒有經過縝密的測算，不過我馬上就認定，楊紅梅的目光鎖定的方向，就是這間教室。

    穀雨薇出事之後，劉望整個人的狀態像是繃緊了的弦一樣，我怕他真的又忍不住再做出什麼衝動的事，就拉著他離開了學校。

    在外面吃了個早餐之後，劉望和我都沒有回家，兩個人一起回到了局裡，並且很囂張的霸佔了老胡的辦公室。

    老胡的辦公室裏有一張長排沙發，我和劉望擠在上面開始補覺。

    雖然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但是一閉眼就是昨天晚上的各種畫面。

    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我已經不會再輕易感到恐懼，昨天晚上的所有事情，對我而言也是離奇更多一些。

    好像有太多的疑點，我抽絲剝繭的慢慢推理出來一些，但是還沒有接近真相。

    我還是沒有完全摸清楚楊紅梅身上的秘密，她的生前，死後，疑似岳飛鵬的山丘道長也還沒有浮出水面，這個案子還需要更大的精力去摸索。

    就在這種似夢似醒的狀態下睡了一會，清醒之後身邊擁擠的感覺沒有了，劉望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我身邊起來了，現在趴在了老胡的辦公桌上睡著。

    我只是稍微動彈了一下僵硬的身體，劉望就噌的一下彈起來，他當年絕對是一個優秀的特種兵。

    打了個招呼之後看了眼時間，才上午十點多而已，老胡還沒有回來上班。

    劉望也沒有再睡覺，看他眉頭緊皺的樣子，還在思忱昨天晚上的事情。

    我從沙發上起身，搖搖晃晃的坐到辦公桌上，劉望也沒抬頭多看我。

    這種尷尬的情況持續了幾秒鐘，我依然抑制不住好奇的問他：“你以前當特種兵的時候，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總覺得你是個心事很重的人。”

    劉望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了一絲不自然的抽搐，我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回身，這麼直接問確實不太禮貌，看得出來老胡和向黎雪也都在刻意幫助劉望隱藏過往。

    但是沒想到這次劉望卻迴應了我，用很生硬的笑容道：“說不上是心事，只是的確有一些事一直壓在心上。”

    我沒有繼續追問，等著劉望主動開口，既然他自己開了這個話頭，就一定是想對我說些什麼。

    “你殺過人嗎？”劉望很認真的看著我，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問我這麼一句。

    仔細回憶一下，我也已經除過很多的怨靈惡鬼，但是還從來沒有傷過活人性命。

    劉望的眼神更加凌厲，雙手直著下顎道：“我殺過很多！”

    我被他的眼神嚇到，也可以想象他手上沾染過的血腥。但是他既然現在還是我們特別行動處的一員，就證明他並不是草菅人命的惡人。

    既然他是特種兵出身，那麼他應該是早年執行任務的時候揹負的人命吧。

    等劉望的眼神漸漸收斂了一些，我纔再次開口詢問：“所以，你的心事就是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

    “不是！”劉望回答的很乾脆：“一開始的時候，看到一條鮮活的生命從我手中流逝，也的確會壓抑痛苦。但是後來就習慣了，我也知道，如果我不下手殺那些人的話，就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在他們手上，這一點上我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這就表明，揹負了那麼多條人命，並不是劉望的心事。

    “說一下我退伍加入特別行動處之前最後一次的任務吧，你應該是對這個感興趣，我也正好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幫忙。”劉望看出了我好奇的心思，也直接表明需要我為他做一些事。

    這種麵冷的人也有個好處，不會拐彎抹角，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直來直去的性格。

    劉望已經開始了講述：“那是幾年前了，具體的細節和案件我不能說出來，這是我們軍人的保密鐵律。我只能告訴你，在那起任務中，我是在隊伍正面衝鋒，而對面的，是我的同事，成功潛伏進去的臥底。”

    劉望講故事的水平很差，但是他的語氣和神態太容易抓住人，這就是真實的經歷。

    “之後的情節你也應該能想到，他死在了我手上！”劉望這句話說得很絕望。

    停頓了許久，我纔開口問他：“是因為任務下達的命令嗎？”

    劉望直言說不是：“我們的隊伍還不至於冷血到這種程度，所以一開始火拼的時候，我們都只是假模假樣的開開槍，為的是不讓臥底暴露。”

    “但事實上我們還是情報不夠到位，對面那個團伙其實早就知道了臥底的身份。而他們那一天的行動，目的就是要讓我們那個同事死在我們自己人手上。”

    劉望說到這裏的時候就說不下去了，我已經能猜到後續的情節，那個臥底，肯定是死在了劉望的手上。

    低下頭看著劉望的手在顫抖，他沙啞著嗓子繼續說下去：“當時那個混蛋跟他換了衣服，我一個人追到了那個房間，他背對著我坐著，面對從四面八方射來的子彈，我以為我已經必死無疑了，所以我當時想的就是優先擊斃對方的頭目。”

    這次是最長的一次停頓，劉望沉重的嘆氣道：“結果最可笑的是我活了，我被打出了一身的槍眼兒，但是都不是致命傷。但是我倒地的那一刻，終於看到了我所擊斃的那個‘頭目’，他就是我曾經日日夜夜一起訓練的好兄弟，最好的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