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剛被救出簸箕門,紀凡就被押回了衙門。
剛出狼窩,又進虎穴。
河定府府尹狄慈,人稱‘河定包公’,斷案英明,死在他手底下窮兇極惡之徒不計其數。
一聽聞‘簸箕門’有人落網,而且出了人命案子,狄慈大清晨剛醒來,就開堂審問。
“堂下下跪何人?”
“紀凡。”
……
“你是何籍貫?”
“河定府,紀家。”
……
“你是否是簸箕門十大金剛之一。”
“是。”
……
簡單的幾句問答後,紀凡就從‘光明正大’牌匾高懸的衙堂被帶到了陰暗潮溼的牢房。
通緝犯被捕之後,全部都會被關入這裏。
紀凡也不例外,成了這裏的房客。
而且,他不需要付租金。
從小進進出出牢房,紀凡回到這裏就跟回家一模一樣,一股莫名的親切感涌上心頭,他一陣激動。
這裏的每一間牢房他都進過,根本不用擔心什麼水土不服之類的困擾。
一間牢房。
咣噹一聲,牢房門被鎖上。
進入的紀凡連忙扒著木欄,喊冤道:“冤枉啊,我沒殺老酒壺!”
方纔,他在衙堂上被狄慈判為殺人犯。
狄慈說他殺的正是老酒壺。
反正,狄慈就是這麼判的。
狄慈的依據很簡單……現場,有屍體,有一把帶血的刀,而且,只有紀凡一個活人。
受害者、兇器、殺人兇手,全齊了!
不愧是‘河定包公’,狄慈充分發揮了他斷獄神速的本色。
紀凡當堂反駁,說殺老酒壺的人是簸箕門的其他人,而且,他當時被綁著,根本不可能殺了老酒壺。然而,反駁無效。狄慈說,他是殺了老酒壺之後,自己綁了自己,用這種方式迷惑眾人,藉以逃脫大明律法的制裁。
不管三七二十一,狄慈把紀凡這頂殺人犯的帽子戴上了。
為什麼?
元朝剛滅不久,明朝剛剛建立,各地官員挖空心思的拿出成績,以便獲得上層的重視。狄慈身為河定府的府尹,也想在官職上更進一步,爲了官場前途就拼命抓政績,透過這種一錘定音的斷案,他可以豎立一個‘河定包公’的完美形象,為他的政績錦上添花。
“我沒殺人!”
聲音在牢房徘徊,紀凡喊道。
見識到了狄慈的斷案本領,紀凡心中一陣嘀咕。
說不定,這些囚犯之中大多數和他一樣都是被捲入了冤假錯案,甚至,所有囚犯都有可能是冤枉的。
“紀凡老大,你又進來了!”
隔壁牢房,一名熟人笑呵呵問道。
這是一名穿著囚服的蒼髮老者,叫做施彥端。
這是個文人,卻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奇葩。
寫神魔,朝廷說他宣傳封建迷信;寫歷史,朝廷說他借古諷今;寫兵法,朝廷說他蓄意謀反;為草莽英雄立傳,結果那些人揭竿而起,成了反賊,他也成了同黨被抓了進來。
“嗯。”
紀凡點頭。
他習以為常,絲毫不對這個稱呼感到意外。
這個牢房之中,他的資歷最深。
施彥端在這裏被關了十年,資歷還是不如他。
他在四歲就進出牢房,已經有了十三年的資歷。
兩人,也算是老朋友了。
“紀凡老大,你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原因進來的?”
施彥端問道:“**婦女?搶錢莊?或是放高利貸?”
“都不是。”
“那是什麼原因?”
“殺人。”
紀凡淡淡說道。
“紀凡老大,殺人可是償命的!”
施彥端不敢置信的瞪向他。
“是啊。”
“那你為什麼要殺人?”
“我沒殺人。”
紀凡強調道:“我是被冤枉的。”
施彥端一愣。
這句話,換做別人說,他有可能信,從紀凡口中說出,他一點都不信。
施彥端點頭,表面上一副信服的模樣,心中默唸,信你纔怪。
兩人的對話,傳到了其他囚犯的耳中,而他牢房的幾位囚犯,平常都是兇相畢露,現在卻笑臉逢迎的看著。
紀凡的惡名,是如雷貫耳的,他們這幫囚犯,都恭敬的敬若神明。
“紀凡老大是冤枉的!”
“沒錯!紀凡老大不可能做那種殺人放火的事!”
“紀凡老大不是那種人。”
一些長得凶神惡煞的囚犯,一本正經得開口。
他們為紀凡喊冤。
這話從他們口中講出,怎麼那麼彆扭?
話是實話,紀凡卻聽得略微感到刺耳。
“大人,我也是被冤枉的~”
“冤枉啊~”
“我也是~”
所有牢房的人都貼在木欄前,伸手亂抓,全部喊冤,和紀凡一樣不斷叫屈。
這些犯人全部穿著囚服,頭髮凌亂,身上髒兮兮的,邋遢無比。
犯人們集體現身。
紀凡這才發現,整個牢房關滿了型別迥異的囚犯。
不堪重負的紀凡仰面朝天的躺在了柴草鋪滿的冰涼地面。除了灰塵,空氣中瀰漫着令人噁心作嘔的濃濃尿騷味。潮氣太重,就連射入木窗的光線也無法照亮昏暗,拼盡全力後淹沒在沉沉潮氣之中。
遠處,不時傳來嘈雜的喊冤聲,以及,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聲。
紀凡置若罔聞。
難得平靜,紀凡集中精神的思索,開始思索,這是什麼時期。
緊接著。
‘元末明初’,‘年號洪武’四個大字浮現在了腦中。
這是朱元璋統治的時期。
明朝!
這一階段的酷吏盛行。
為什麼?
朱元璋最恨貪官,幾乎把整個明朝的貪官殺了一遍又一遍。
官員們斷了財途,只能在官途上力爭上游,不擇手段的提高政績,即便製造冤假錯案也在所不惜……久而久之,酷吏與日俱增。
紀凡一陣汗顏。
這可是史上酷吏最多的朝代。
歷史上最出名的酷吏機構,正是在這個朝代誕生的。東廠、西廠、錦衣衛、六扇門……這些酷吏機構可是出了名的地獄門,官員進入之後都是九死一生,更何況是普通人。
狄慈,正是酷吏的其中之一。
他繼承了所有酷吏的蠻不講理。
紀凡正是被他蠻橫扣上了殺人犯的帽子。
心知民不與官鬥,紀凡沒有頑抗到底。倘若不從,他面臨的將是屈打成招,心知肚明,只能啞巴吃黃連的認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