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夜殺機(下)
這聲歇斯底里的慘叫,太過震撼,不止是驚動了囚犯,也驚動了獄卒。
獄卒拿著燈籠打著哈欠前來,一臉怒色,被打擾了好夢,任誰也不會有好臉色。獄卒氣勢洶洶的開啟了牢房,勒令地上打滾慘叫的馬奎閉嘴,用燈籠一照,驀然被這一幕驚嚇的面色石化。鮮血噴涌了一地,馬奎眼眶正插著一根拇指粗的毛筆,半截毛筆已經不見了蹤影,明顯已經全部進入馬奎的腦袋。
馬奎在地上嗚咽了許久,渾身羊癲瘋一般痙攣,胸膛劇烈起伏,只見進氣而不見出氣。獄卒連忙從神色發愣中回神,嚇得扔下燈籠就跑:“殺人了!”
燈籠落地,燈火一陣搖曳,微弱的光線奮力掙扎的刺破黑暗,只照出一米距離之內的場景,就奄奄一息的擺在了深邃的暗夜手中。近在咫尺,馬奎的面部在昏暗的光線下一清二白,在昏暗的燈光下可以看見了一大灘血跡,以及一張鮮血鋪滿整張面龐的臉。
呼呼一聲,燈籠中的油似乎耗盡了,火焰一陣掙扎的涌動,似存不甘地燃燒最後的光影與炙熱。
緊接著,燈火戛然而止,一切又陷入黑暗,所有人的視線再次陷入混沌。
黑暗,總是讓人情不自禁的恐懼,尤其是今夜,令人毛骨悚然。
遠處牢房的囚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被驚醒之後陸續事不關己的埋頭大睡。近處牢房的囚犯看見了馬奎的慘狀,滿目驚詫,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心存好奇,卻礙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無法一探究竟,迷瞪了一會兒,也經不住睡意上腦而入睡。紀凡卻猶如驚弓之鳥,驚魂未定,一夜都在如臨深淵地立在原地,徹夜未眠。
直到白天。
逃走的獄卒大概是想起自己的身份,折回查探狀況。
古人,自古對暗夜都有一種不言而喻的敬畏,獄卒也不例外。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無限光明之下,獄卒心頭上的恐懼已然一掃而空,四平八穩地折回,面相嚴厲,氣勢洶洶。
馬奎一開始若是還有救,經過了這一夜的耽擱徹底沒救了,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死不瞑目地躺在牢房中央。
紀凡在獄卒殺氣騰騰的眼神中,親眼目睹這慘狀萬分的屍體被移走。
獄卒忌憚地凝視著他,不敢置信他這麼兇殘,一個剛進來的小賊,與他關在一起僅僅過了一夜就被他給殺了。
獄卒皺了皺眉頭,惺惺退了出去,待他折回之後,給紀凡帶來了一個禮物。
脖枷!
一般囚犯,在牢房中都不會被帶上木枷,只有一些極為危險的人物,纔會得到如此重點照顧。
獄卒已經把紀凡看成了危險的人物。
給紀凡帶上脖枷之後,獄卒才滿意地離開。
獄卒安心了,紀凡卻陷入啞巴吃黃連地沉吟了。
解釋?
無人相信馬奎是簸箕門的人,也無人相信他是自衛才誤殺人,他們,只會認為他說的都是狡猾的詭辯之詞。
更何況,就算失手殺人,按照大明律,也是死路一條。
之前,他是被冤枉的殺人犯。
現在,他成了真的殺人犯。
殺人償命!
紀凡這下就算被斬,也合情合理合法。
施彥端看著他,問道:“紀凡老大,這枷鎖沉麼?”
三十五斤!
獄卒給他帶的是最大最沉的脖枷。
紀凡一頭黑線:“沉!”
癱坐在地上,依靠著牆角,紀凡一臉鬱悶,被肩膀上的枷鎖壓得都無力站起來。
施彥端納悶道:“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唉!”
紀凡嘆了口氣,不知道如何解釋。
思量了許久後,紀凡組織語言,大致上,將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簸箕門想要殺狄慈的事,他沒有講出來。
這件事關係着他的生死,他可不會洩露。
果不其然,施彥端一臉訕訕,尬笑的神態和眼眸中的精光,透漏著滿滿地不信。不止是他,其他囚犯同樣一副不信的模樣。
他的名聲,已經徹底臭了。
任憑他說破大天,也難以讓人信服。
深吸了幾口氣,紀凡眼瞼微顫,不顧眾人質疑的目光,苦悶囁嚅。
紀凡未發現,施彥端正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他。
施彥端眯眼。昨天失眠,他聽到了紀凡牢房中的所有動靜。
牢獄藏汙納垢。
那些飢似渴的囚犯們,與其他囚犯同一間牢房,發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很正常,在這裏司空見慣。
他當時聽到動靜,還以為兩人正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所以,他那時很識趣的沉默……直到現在,他還在腦補這件兇殺案和昨晚那件不可描述的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