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爺爺的遺體被安放在木板床上面，周圍是柴火堆，顯然，我爺爺的遺體即將被火化掉。

    我放棄了掙扎，心裏記恨村子裏的人，他們不懂，爺爺對我來說，那是比父親和母親還要重要的親人，因為，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出去打工，好幾年都不回來一次。

    而爺爺是每天陪我起居的親人，這七年以來，沒有一天間斷過對我的關懷，但是從今夜過後，我就再也看不到爺爺端著酒杯子，講訴他年輕時候，那個年代裏的故事了。

    我恨，恨自己年紀太小，恨父親，恨村裏人，恨我看到的一切！

    村長看了一眼夜空，嘆息著，下了點火的命令。

    村裏人也都沉默不語，看著一個小夥子拿著火把，丟在了木材堆裡面。因為有魚油的關係，木材堆瞬間就被火把給點燃了，熊熊烈火，無情的吞噬了我爺爺的遺體。

    我很冷靜，這幫冷漠的人，我是喚不醒他們的。

    夜深了，只有空地上的一堆烈火矚目，在這種大火燃燒之下，爺爺的遺體被燒成了焦炭，轉而變成了白骨。

    整整兩個小時。

    看著村裏人開始離去，我心裏拔涼，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我居然很想笑。

    村長走過來告訴我，爺爺的遺體會在明天安葬的，而至於埋葬在什麼地方，這個可以根據我的意思來擇地。

    一陣噓寒問暖，村長也離開了空地，當然，我爺爺的遺骨也被收拾了起來。

    冷風吹來，我卻覺得渾身發熱，一種強烈復仇感難以下嚥。

    夜空中，繁星點點，北斗七星高掛，看到這個夜景的時候，我想起爺爺說的一句話。“孫兒，你看到北斗七星沒有？在夜裏，千萬不要朝著北邊走，在那片樹林裡，有個惡魔，你要是去了，一定會被挖心，雖然惡魔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小孩的記憶力，一向是其他人不能比擬的。

    這番話，我記得非常清楚，別說是樹林裡有惡魔，哪怕是牛鬼蛇神，我也要進去拿生命做交換。

    在想到這裏以後，不再耽擱，轉身就朝著家裏跑去。

    我家裏沒值錢的玩意，就奶奶留下的一雙繡花鞋，至今儲存在木箱子裡。爺爺很愛我奶奶，只是，奶奶的病去世了，早早地和我爺爺天人相隔。

    木箱子被爺爺保養得很好，從來沒老鼠能鑽進去。

    農村那裏沒有席夢思，只有木板床，而我家睡得還是土炕，因為冬天可以取暖。

    古樸的木箱子，在夜色下，透著一些詭異。

    要開啟木箱子，自然是要找到這把鎖的鑰匙，我從床底下摸索著，終於摸到了一雙布拖鞋，哪怕不拿出來，我也清楚鑰匙在裡面。

    拿出鑰匙來，我直接把木箱子給開啟了。

    從木箱子裡面傳來塵封氣味，我看到裡面的一雙繡花鞋，心情複雜，爺爺奶奶都不在人世了，這雙繡花鞋是爺爺奶奶相愛最好的證明。

    等我把繡花鞋拿在手裏，我發現，鞋身黏糊糊的。

    等我定睛一看，發現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

    “血？從哪兒來的血，我手沒受傷啊，奇怪……”

    折騰了很久，我都沒弄明白，我手上的血從哪兒來的，伸鼻子那麼一聞，還有一股腥臭味。

    疑惑歸疑惑，但我沒有忘記村裏人的邪惡，我想找到樹林裡的惡魔，和他做一個交易。

    之所以把繡花鞋帶走，我是覺得，哪怕是毀掉繡花鞋，那也不能讓村裏人得了便宜！

    夜路不好走，我一個人提著油燈，趕往樹林裡。

    從我家裏出發，大概要走兩個小時的山路，以前在大山裏打獵的時候，爺爺提起過那片樹林，但具體方位沒有指出來。

    和周圍漆黑的環境比較，我手上的油燈光線就很充足了。

    樹影重重，讓我心裏非常害怕，先前的報復感，在此刻聲息皆無，我總覺得四周有什麼東西跟著？

    剛想退走，爺爺的臉又在腦海裏浮現，我豁出一切趕往那片樹林。

    終於，我來到了這片樹林，並沒有爺爺說的那麼古怪，和一般的小樹林沒啥區別。

    四周不斷地響起蟲鳴聲，而我的能見度也有限，不知不覺間，我深入了這片小樹林。

    沙沙！

    樹葉翻卷，讓我如臨大敵，手上的油燈大幅度抖震，差點沒把油燈摔地上。

    油燈是我最後的保障，我心想，一定不能丟了。

    “這股風，好香。”

    順著這股香味尋去，我走到了一片小河前面，想不到在這樹林裡，還有一片小河。

    看到小河我心裏放心了不少，我就是在水邊長大的，從來不怕水，只會覺得很有親切感，畢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咕咚，咕咚！

    嗯？

    誰在向河裏丟石頭？

    我四處看看，並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聲音不間斷地響起，讓我渾身發毛，難道，在這陰暗孤僻的小樹林裡，還有第二者？

    咕嚕。

    我忍不住吞嚥一口唾沫，牛鬼蛇神，孫悟空從腦中閃過，可我心裏憋著一股氣，我是覺得，我死沒有關係，只要可以為爺爺爭一口氣，那我死而無憾！

    朝著聲音的源頭走去，我發現這片小河並不是橢圓形的，而是月牙灣，佔地面積也比較寬闊，到底是小河還是湖泊，我也搞不太清楚。

    “魂兮歸來！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止些。”

    漆黑的夜裏，居然有人在唱歌，從歌詞曲調來聽，並不是現代歌曲，歌聲婉轉淒涼，如守靈女子，以歌聲抒發夫妻之情，母女之愛。

    儘管內心驚悚，但我一定要找到惡魔，和他做一筆交易！

    地面上，鋪滿了鵝軟石，讓我有些煩躁，時不時就會滑腳一下。

    “哎喲！”

    腳下一滑，我摔坐在了地上，這個角度看向遠處，我發現前面似乎有一道身影，看樣子不是男人的背影，從那白花花的背後來看，應該是一個女人！

    小河裏，居然有個女人在洗澡！

    白花花的背影，促使我心跳加速，她把長髮披散在肩膀上，用手裏的瓜瓢盛水，再淋在她自己的身上，偶爾也會把脖子側過去，仰頭很享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