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溫土穴
老實說,我居住的這座南方二線城市還真不咋地。
老城人口密集,交通擁堵,新城環境雅緻現代化氣息濃厚卻偏偏遠離了市區。
而老太爺的墓地恰恰在北城,我載著張大,麻子必須得穿過老城城中心才能去到那個地方。
顯然我們出發的時間很湊巧,正好是八點來鍾人群上班的高峰期。
一路走走停停,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對著我們這對奇怪的組合指指點點,反正我是已經麻木了。
不過索性在經過了兩個多小時的龜行後,我們成功踏上了去往北城偏遠的龍居山的盤山公路上。
聽著摩托車沉重的鏈條聲,我迎著舒爽的空氣看著後視鏡裡的張大,麻子,他滿臉是包卻也十分享受這寧靜清新的時刻。
“你怎麼不換部車?”張大,麻子似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忽然盯著我的後腦勺問道。
我本來看張大,麻子如此模樣心頭對他的恨意早已泯滅了大半,可突然聽他問起這個我心裏頭又一下子升騰起一股惱意。
要不是你特麼的靠著賣老,還拿我古家招牌招搖,老子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
(特殊職業,比如中醫、算命看相的都是信奉的老而為師)
我沒有說話,只是恨恨猛捏了兩把油門,我可憐的125像是為我發出了無言的怒吼,卷著一大股黑煙聳動著。
張大,麻子見狀也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我想他大概是想對我說抱歉之類的的話,可年紀和輩分擺在那裏,最終他囁嚅著嘴角還是沒說出口。
更何況此時我一頭瞄著遠方並沒有再看後視鏡,我想他也不想弄得尷尬,也懶得自討沒趣。
就這樣,一路的沉悶,中間除了偶爾他憋著嗓子指點方向,我沒有跟張大,麻子再說一句話。
還是那句話,不是我小氣,切切實實地,我覺得這傢伙不厚道。
摩托車爬上了山腰,視野漸漸模糊起來,茂密的林蔭和濃郁的大霧透著一股股別樣的陰涼。
我大吸了一口沁人心脾的涼霧停下了摩托車,前方的一片空闊讓我眼前一亮。
雖然這龍居山大片地段都是被鬱鬱蔥蔥的林木覆蓋,有些不見天日的感覺,可眼前那一塊空地卻是相當的敞亮。
不僅大樹的枝葉不往上頭靠,就連這沉沉大霧也像是有靈性一般遠遠地避開了那段空地的上空。
我沒有理會身後挺著腰桿一副難受樣的張大,麻子,幾個箭步走了上去。
果然,此地坐北朝南,順氣而息,我剛踏上那一片土地瞬間一股溫潤的感覺從我的腳底升騰起來。
“居然是罕見的‘溫土穴’!”我走到了墓地中央往下看去,熙攘的老城盡在眼底,一股氣吞山河的感覺迎面撲來。
“溫土穴?”張大,麻子顯然有些不理解。
我昂了昂頭,然後跺著步子慢慢走到了張大,麻子身前,那樣子彷彿是在告訴他,現在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古家傳人。
“所謂溫土說白了就是地底有暗河環繞,且穴位置於暗河眼中。由於地底河水溫較高,這處在重重熱水包裹中的土壤就會被蒸熱,形成溫土。”
我重重地在原地踏了兩腳,又道:“如果只是溫土是很容易塌陷的,可此地土壤溫潤卻又不失厚重感,我想下面一定有一條山骨支撐。”
張大,麻子聞言一臉的懵逼樣子,他見我絲毫沒有解釋溫土穴的意思,剛準備開口問,我忙眯著眼伸了伸手示意他安靜,那樣子就像是在教導小學生。
“如果你把這座山想象成一個人,暗河是血脈,山骨是筋骨,而這溫土穴就是在筋骨血脈中蘊育而出的……除非這龍居山整個垮掉,要不然,這個穴可以一直旺澤下去。山主人丁水管財,這個穴好啊!好啊!”我連連感嘆。
張大,麻子聽了我這話才恍然點了點頭,“我只看出這裏明堂引風,璇璣止水,是個好穴,卻沒想到還有這麼深一層的含義。小云你繼承了你爹,厲害!”
我得了張大,麻子的奉承心頭雖然也是有著一絲竊喜,可我一點不想表露出來。我回頭輕輕瞄了他一眼算是回禮了。
沒有理會身後張大,麻子那尷尬的樣子,我又信步來到了墓坑旁,一大堆的翻土還散發著淡淡的泥土清香,張大,麻子刻的那塊破碑斷成兩截安靜地躺在那裏。
細細檢視了一番,我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常年不見天日的應該是熟土,可這被第二次翻起來的土顯然是半生熟,想來下面那個墓才葬下沒多久,應該不超過三個月。”我蹲在翻土旁捏了一撮湊到鼻尖聞了聞,“你也是看到翻土才發現下面那個墓的麼?“我轉頭看向張大,麻子。
張大,麻子愣了半晌終於是找到了一絲存在感,連忙道:“你看……”
我順著張大,麻子指的方向看去,在一堆不算茂密的雜草裡終於發現了一小截尖銳的石塊。稜角分明,有切割的痕跡,顯然不是天然的。
我回頭從摩托車後備箱裏把鑿碑用的鏨子取了出來,又回到墓坑旁順著氣踏著方步走到了那截石塊前,剛好七步半。
“果然是尖頂碑!”當我用鏨子慢慢刨開土層之後,一座高約三尺的方柱形尖頂石碑終於露出了真容。
在我的示意下,張大,麻子跟我一起把石碑從坑裏拖了出來。待我撫乾淨上面的泥土一看,石碑四方沒有一絲鑿痕。
“怎麼會這樣?敕陰局尖碑破氣,可這上面不刻下後人的名字,財氣貴氣散盡又聚到哪裏呢?”張大,麻子蹲了下來把石碑翻轉了幾圈,依然沒有任何發現。
我鎖著眉頭沉思了半晌,顯然我也蒙圈了。
這敕陰局講究的就是損人利己,破掉別人的“氣”然後轉嫁到自家先人身上。
與正常墓葬不同的是,敕陰局墓碑不會刻上先人的名字,反而是將後人的名字刻上,這樣被敕陰局斂聚下來的氣纔會直接福澤後人。
想到這裏我心有所感,忽地朝著如石塔般的尖頂碑底望去,果然讓我發現了一絲端倪。
一把抹掉了泥土,幾個鮮紅大字映入眼簾,“子楊德光奉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