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堪一堪
當年八國聯軍進北經的時候,北經城裏不但有這些外國人,還有些沒有走的義和拳,老馬家有個花匠見到這八國聯軍進城,趁著這兵荒馬亂也想打劫一番,便和這些義和拳餘孽勾結在一起把目標指向了自己的主家馬憐之。
合着該這馬憐之命裡有這麼一劫,這戲子哪裏是一群亂匪的對手,義和拳一進去三下五除二就玩,馬憐之給剁成一灘肉泥,之後還想非禮這馬伕人,這馬伕人是忠烈賢良,那是這花匠可以輕薄的,一頭撞死在了自己家的門柱上面。
花匠強迫不成也只能將馬家洗劫了一空,到後來馬家的幾個僕人見到自己主家被殺,草草收拾了下後事,但是京城這麼亂棺材鋪子早就關門倒閉了,馬家現在是空空如洗也沒錢再買棺材了,僕人看見廳堂上有一對青花瓶子大小也正合適做個骨灰罈子,就把這馬家夫婦二人的屍骨在馬家院子裡面燒成了骨灰,傾倒在了這兩個瓶子裡面,不過因為兵荒馬亂也沒有準備後事,這對瓶子就放在馬家的宅子裡,這一放就是幾年時間。
那幾個僕人是不知道裝這夫婦二人的骨灰罈子是大明成化年間的青花瓷,到後來內務府的一位官員買下了馬家這戶宅子,這當官的也就是之前把青花瓶子賣給莫旗的那位老頭的祖宗。這人一眼就看出這青花瓶子有多值錢,立刻就讓人把這青花瓶子給收拾出來,放在博古架上面供自己把玩。
這個時候青花瓶子裡面的骨灰早就已經不見了,因為這些骨灰已經沁到了青花瓶子當中,成爲了這夫妻二人的容身之所和屍身。
夫妻之瓶不分則好,若分必出大事。
那老頭哪裏知道這裏麵的這麼多緣故,只把這瓶子拆開賣給了莫旗,哪知道惹出了這一番通天的怨念。
我聽完馬伕人說完的話,心中不由得是一陣唏噓,就是因為這一隻瓶子前前後後鬧出這麼多條人命,怎麼可能不感嘆。
那有個沾滿了大糞的瓶子也砰砰砰的響了起來,似乎像是有話要說,但是被瓶子上面的大糞裹了一層又一層,瓶子裡面的鬼魂就算是想說話也難張開嘴。
“馬老闆。”我對著瓶子一拱手道:“你夫妻二人現在已經團聚了,但是塵歸塵土歸土,現在還請你夫人離開我朋友的身體,要不然的話休怪我法理無情。”
說完這話之後,瓶子又砰的響了兩下,馬伕人也點了點頭,扭了扭身子離開了莫旗的身體,同時之間一股子白光飄進了的青花瓶子當中。
兩個瓶子安安靜靜的放在地面上,我額頭上面已經佈滿了豆大的汗珠,這事情說得像是又邪門又悲情,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哪一種情緒涌上了心頭。
但是還沒有等我把這股子情緒釋放出來,茅坑那邊又傳出了動靜,嚇得我往回頭看了一眼,原來是莫旗醒了過來。
“我這是哪呆著呢。”莫旗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處在茅坑邊上,長長的嘆了一句:“百河千江歸大海,我這都到良鄉了還是擺脫不了睡在茅坑邊上的命啊。”
我白了一眼莫旗:“你他媽這都算好了,你看看老子。”
莫旗看了我一眼,緊接著又把頭扭了過去笑了起來。“你這是進茅坑吃屎啦,怎麼一身的米田共。”
“還不是因為你。”我讓他看了一下那對青花瓶子,然後趕緊吩咐他去找洗澡水,這一身大糞粘在我的身上還真受不了。
好在這戶人家雖然窮,但是也通了自來水,莫旗找來了根橡膠管子對著我的身子是一陣的狂嗞,足足半個小時才把我身上的大糞給衝乾淨,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原因,總感覺這身上有一股子味道。
順便在洗澡的功夫,我讓莫旗把另外一隻青花瓶子也洗刷了一遍,青花瓶被洗刷乾淨之後露出了原本的畫質,上面畫一位文生公子的人物圖,這倒也和馬憐之的形象極為的相似。
兩隻瓶子湊在一起,大有一種珠聯璧合的感覺,我看著這兩隻瓶子心裏面不由得是一陣的舒服,糾纏了自己兩三天的事情總算解決了。
比我更高興的是莫旗,這件事情處理完,他自己總算是沒有性命之憂了,忙對我一躬到底說道:“王哥,這下子可得請你吃飯,別的咋不說,等回到四九城,請你去便宜坊吃烤鴨。”
“那起碼得是譚家菜,拿一烤鴨忽悠我算什麼。”我對莫旗挑了挑眉毛說道:“對了還有這都不算什麼,還得請我上華清池洗個澡。”
莫旗在一旁點頭如搗蒜,救了他一條性命這些東西對他來說都是小事,我爲了他這件事情差點沒把自己老命搭進去,這回可得好好坑他一頓。
話說到這裏,我心頭又愣了一下,事情雖然解決了但是這一對瓶子該怎麼辦,總不可能把這瓶子放在這裏吧,到時候如果有警方來查案的話,這對瓶子該怎麼說,把這對瓶子放在我的古董店裏麵也不成,畢竟這兩隻鬼魂都是橫死之鬼,身上的怨氣太重,放在我的店裏麵,恐怕影響生意。
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一對瓶子入土為安,其實也就是讓馬憐之夫婦的屍骨入土為安。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給了莫旗,莫旗也不敢不答應,那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生害怕這件事情沒有處理好的話,那隻女鬼再來找他,因此不但答應了下來,而且還拍著胸脯一臉慷慨的說道:“別的不說,給這兩位修墳的錢我全包了。”
我點了點頭和莫旗兩個人趁著天黑按照原路返回,把這一對瓶子塞進了桑塔納的後箱,兩個人重新回到了四九城。
陰行當中從來不缺能認風斷水的高人,我讓我爹給我介紹了位風水大師,在四九城的城郊找了塊風水寶地,把這兩位的屍身被埋葬了下去,當然這都是後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了這件善事,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家的古董店生意幾乎好到爆棚,琉璃廠一整條街沒有一家店的生意能蓋過我家的,這也真的是善有善報。
從此之後莫旗也算得上是哥們,他那包袱齋只要有得閒的時候就往我的古董店裏麵跑,一是幫忙打打下手,第二次等我打洋之後一起去喝酒擼串。
不過古董店的生意就算再好,那也只不過是我家的副業,要做的本職工作終究是陰行,在處理完青花瓶子的鬼魂的事情之後我原本以為可以休息上一段時間,不會有人再上門找我處理這種陰陽之事,但是卻沒有想到還沒有出半落月的功夫,又有一位匆匆進入了我的古董店。
夏天才剛剛過去,正值秋老虎的時節,古董店裏麵沒有裝空調,我讓阿毛去隔壁的雜貨鋪買了三瓶冰鎮的青島啤酒,在店裏麵和莫旗一起侃大山。
阿毛出去了好一會兒,並沒有回來,我在店裏麵等的著急了,正準備自己出去買啤酒,但是還沒有等我走出去,迎面走來一人和我撞了一個滿懷。
身高倒還算不錯,1米85的個子,撞到我懷裏麵的是個女孩子1米7上下,一張臉正好撞在了我的胸口上面,疼得哎呀的叫了一聲。
我趕緊往後倒退了兩步,陪著笑臉說道:“走的太急,沒看到人。”
那女孩子衝着我努嘴笑了笑,我打量了一眼這女孩子,穿著一件米黃色長裙,腳底下瞪著一雙平底布鞋,背後揹着一個小書包,面容極其的白皙,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看上去極其的天真無邪,雖說這四九城裏漂亮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但是在琉璃廠大老爺們,女孩子我還真的看的不多,而且還是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我看的不由得有些痴了。
還是莫旗拉了我一把,衝我說道:“唉,唉,唉,你再這麼看下去人家姑娘都該不好意思了,誰像你這麼看女孩子的,能不能有點紳士風度。”
我白了莫旗一眼,尷尬的對著女孩子說了句不好意思,心裏面想的卻是老子是正人君子,絕不搞偽君子那一套想看不敢看,偷偷摸摸的在那瞟著,要看老子就明目張膽正正經經的看。
“我叫劉子琪。”這女孩子衝我笑了笑,伸手和我握了握手說道:“你們這裏是三誠齋嗎。”
牌匾就在店門口掛著呢,這女孩子是明知故問啊,但是我還是對她點頭說道:“不知道美女來這地方,是想要買些什麼東西嗎,我們這店雖小,但是夏商周到清末民國的古董那是一應俱全,保證您滿意。”
莫旗也接茬說道:“對對對,我王哥這地方和故宮博物院唯一的區別就是故宮博物院收門票,他這裏不收門票。”
劉子琪一臉天真無邪的衝我們兩個搖了搖頭:“我來這裏不是來買古董的,是有點小事情,想請您去個地方堪一堪。”
堪一堪是陰行當中的老話,就是看一看的意思。劉子琪看上去最多不超過20歲,這些老話連我自己身為陰行中人都說的少,她卻脫口而出,看來今天來找我,絕對並非是什麼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