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

    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

    我陡然睜開眼睛，夢裏的鳥語花香瞬間消失，充斥在我眼前的是一個女人，一個老女人。

    她正叉著腰，瞪大了眼睛和我注視著。

    我注意到，她背後有一把菜刀。

    我吞了吞口水，問道：“這是哪兒？”

    “哦，好啊，我家老頭子把你救回來了，不給點銀子鈔票表示感謝，就問一句這是哪兒裝失憶來打發我和我家老不死是吧！”

    對方尖銳的聲音讓我不得不尷尬地彆着嘴，露出難看的微笑。

    “你自己看看，你衣服都是我家老不死的衣服，這件衣服總歸值當一些錢吧！”

    我依舊彆着嘴保持著那僵硬的微笑，避重就輕問道：“那我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又髒又舊，就跟隔壁那爛死鬼打扮一個模樣。要不是老頭子提醒，我還以為你就是那爛死鬼親孫子呢？”

    我再次問道：“我的衣服呢？”

    老婆婆楞了楞，似乎沒有想到如此斯文的我竟是如此無賴，想要破口大罵的時候卻聽見門口腳步聲，立馬棉聲說道：“哎喲，小兄弟，你衣服我拿去洗了。”

    說道這裏，老婆婆露出和藹的笑容，指著外面晴朗的天氣又道：“今天太陽不錯，你的衣服晚上就可以穿了。這身衣服不合身吧！嘿嘿，那當然了，畢竟我家老頭子還是挺魁梧的。”

    “哎喲，小兄弟醒了啊！”

    老婆婆的話音剛落，屋子裏緊接著響起了令我熟悉的聲音，循聲看過去後，正是早上在隧道洞口外碰到的那個老頭子。

    我微笑點點頭，“謝謝。”

    “謝謝我怕有些勉強吧！”老頭笑著打趣我一聲。

    老婆婆卻是說道：“你也不要埋怨老頭子了，當時他回來就是來端梯子的，誰知道到場後你已經暈了。這是個誤會。”

    面對這如此知理的老婆婆，我有些反應不過來，用狐疑的眼神盯著她。

    老頭子似乎有些眼花，將揹着的竹簍放在地上後，挑了挑裡面藥草後皺眉抬起頭來對老太婆說道：“把我的老花鏡拿來，這光暗了點，看不清楚哪些是哪些藥草。”

    老婆婆點頭後隨即轉身出了這間廂房。

    趁著老頭埋頭檢查藥草的時候，老婆婆出門時候扭過頭來冷冰冰看了我一眼，彷彿是在警告我不要亂說話。

    我一看樂了，卻扯動嘴角肌肉，不知為何明明嘴角沒有受傷卻扯得有些生疼。

    也就在老婆婆轉角時候，我忽然看見她腳下是一雙紅色繡花鞋。對我這種經常和厲鬼打交道的陰陽師來說，再鮮紅生動如鮮血的繡花鞋也不會讓我皺起眉頭，然而看到老婆婆腳下那雙繡花鞋，我的眼裏卻是閃過怪異的色彩。

    也不是因為其他，只是因為這雙繡花鞋——太小了。

    小到只有我半個巴掌大！

    可老婆婆卻行走自如，這種奇蹟連我都不得不暗自皺起眉頭然後對她心生佩服。

    “小兄弟從哪裏來的啊？”

    老頭一邊低頭檢查著竹簍裡半滿的藥草，一邊隨意問道。

    我笑了笑，忍住嘴角的生疼，說道“從外面來。”

    見老頭沒在問了，我心裏也自生得悠閒，好奇觀察起周圍的佈設。

    雖然不能從外面看見這棟小屋的形狀，不過從屋內的牆邊緣的格局來看，倒是可以推測出一二。我躺的這個小房間，大概是草屋的廂房，出了門就是吃飯兼具廚房的客廳，至於另外的恐怕就是堂屋之類的了。

    農村的屋內格局大抵都如此。

    我埋下眼睛，看著這張躺著極為舒適的硬木板床，又抬起頭看著上面簡陋的白色蚊帳。

    的確如老頭剛纔所說一般，這裏的光滲透太少，導致房間裡暗沉暗沉的，心不禁生出幾分壓抑。縱使旁邊有木窗，不過這個木窗太小，外面透進來的陽光彷彿只是有錢人面對路邊衣衫襤褸的乞丐隨意施捨的幾枚硬幣。

    老婆婆帶著一個塑膠盒子回來了，裡面大概裝著的就是一副老花鏡。

    老頭不冷不淡接過老太婆遞過來的眼睛，一邊認真挑選著我從未見到過的藥草，一邊展著松樹皮的容顏笑著問道：“這些藥草你認識嗎？”

    我老實地搖搖頭，“剛纔粗略看了下，發現一株都不認識。”

    “不認識也正常，畢竟這可是空家村特產的藥草。”

    聽到老頭的話，我神情恍然，隨後睜大了眼睛問道：“這裏就是空家村？”

    “是啊，難道有什麼問題嗎？”一旁老太婆接過話茬，笑嘻嘻問道。

    我腦子裏突然想起蒼嶺縣司機說的話：

    “空家村，嘿嘿，現在就是一個空村子了。那些村民早在幾年前就全部搬走了。”

    “隧道過去後，再走幾里路程，就是沒有人煙的空家村了。”

    “......”

    腦袋裏這些話彷彿一把把利刀，不斷迴旋絞殺。

    我木然抬起頭，望著那扇狹小的木窗外：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有桑樹，有過往的村民，那些外表看上去善良樸實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