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夢遊
我是個陰陽師!
我是個陰陽師!
我是個陰陽師!
重要的事情心裏默唸三遍,我閉著眼睛,心裏卻默唸了不止三遍。
直到心裏完全將自己放在陰陽師的位置,才緩緩張開眼睛,接過卻是發現頭頂什麼都沒有,還是那顆散發出柔和的光的節能燈。
我鬆口氣,背上已經隱約出現了冷汗。
啪啪啪啪!
我耳朵尖,聽見外面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阿姨,我就住這間房吧!”
是那個叫做小愛的聲音。
聽完我不禁一笑,看來這蒼嶺縣城還是太小了,居然會在旅館裏再次遇到小愛那幫人。
“你們呢?”這是小愛的聲音。
“我們再看看吧!”這個應該是那個叫做小迪的聲音。
“好,那你們再繼續看看吧!我先睡覺了。”依舊是小愛的聲音。
接著,走廊外又傳來緩緩的腳步聲。
對於接下來外面走廊上的話我卻聽得不是很清楚了,我也沒有再勉強自己聽下去,而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夢中,似乎下午在車上,以及剛纔隱約聽見的歌聲又出現了。
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女人背對著我,她站在一顆大樹下,幽怨的歌聲伴隨著風聲傳到我的耳朵之中。
夢裏,我走過去,想看看那個女人究竟是什麼樣子。
但走到她旁邊的時候,一個東西卻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下意識抬起頭,卻發現那顆大樹的枝幹上,一個死人掛在上面,那雙腳被風一吹彷彿掛著的衣服不斷扇動我的肩膀。
吊着那個死人的不是白綾,也不是麻繩,而是一條紅得發紫的長長舌頭。
剎那間,我彷彿飛騰到了天空,站在大樹頭頂上的烏雲裡,然後撥開擋在面前的烏雲。
看見了,那顆茂盛的大樹上,一個個死人睜大了雙眼,身體猶如田野裡的稻穗,不斷迎風飄揚。
而此時,我的‘元神’瞬間回覆過來。
就像是從第三人稱一下子轉變到第一人稱。
與此同時,那個站在大樹下穿著紅衣服的女人轉過身來,她沒有臉。臉上乾乾淨淨,沒有鼻子,沒有嘴巴,沒有眼睛,沒有耳朵,沒有眉毛,面板好到了極點,沒有如白天司機描述的那樣紫黑的臉。
突然間,我很想知道既然對方沒有嘴巴,那麼歌聲是從哪裏出來的?
一抹金色陽光從天際外的地平線緩緩升起。
那種金色似透過了迷霧,讓這顆詭異的大樹變得普通起來。腦袋上的屍體消失了,紫黑的舌頭消失了,女人消失了。
沒有消失的,只有那顆大樹。
普通的百年大樹沉默站在那裏,空氣裡似乎充斥著清香,我閉上眼睛心中不禁生出一種絕境逢生的感覺。
空氣是清醒的,陽光是清涼的,周圍的環境是清幽的,還有點冷!
還有點冷!
我猛然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場景猶如重擊。
一般來說,做夢的人是不知道自己在做夢的。可在青春期某一段時間,做夢的人卻知道自己在做夢。對於這種現象,科學也無法解釋為什麼那段時期的人會清楚知道自己在做夢。這種夢,書面語言叫做清醒夢。
世上奇能異士多,有的人能夠不憑藉任何東西而靜頓在天空,宛若飛昇的上帝或者得道成仙的聖人。有人能夠一個晚上,不坐汽車輪船飛機,不適用任何交通工具,能從京城到南海的天涯海角。有人能夠憑藉一張符紙,一個密語,讓一個地方鳥語花香。而有的人,能夠給人制造清醒夢。
昨天晚上,沒有人對我製造清醒夢,但是我知道夢裏的我就在做夢,看的一切都是假的,聽到的一切都是虛的,聞到的一切都是沒味道的。
可是,我睜開雙眼,抬起頭,望到的是天際外那逐漸緩升的太陽,而不是旅館裏我頭頂上的節能燈。
我的旁邊,是一顆大樹。
從樹的紋路,樹的顏色,樹的體型,可以大概判斷出這棵樹已經在世上存活了幾百年。
那棵樹,和夢中的樹一模一樣。
這種感覺很是奇異。
就像是在夢中,你睜開眼睛,剛纔夢裏發生的一切轉眼間變成了現實。
這種巨大的落差感,讓清醒的我仍舊懷疑,自己是否在夢中。
我頓了半個小時,直到肚子在空空作響,我才知道這不是夢境,這是真實的世界不是夢中的虛幻。
我踉踉蹌蹌往前走著,碰見一個早晨上山趕早的老人家。
我問他:這是哪裏?
老人家將手裏橫著的鋤頭一頭擱置在地上,疑神疑鬼看了我幾眼,最後操著一口大東北方言說道:王家坨!
王家坨是哪兒?
我心中不禁生出這個疑問。
然而,我卻是問道:“蒼嶺縣城在哪兒?”
“你是外地人吧!”老人家看了看我,又問道:“外地人大早上的衣服都沒穿好來這裏幹嘛?”
我彷彿再也繃不住我身上的弦,對著老人家厲色喝道:“我問你蒼嶺縣在哪兒?”
老頭吞了吞口水,最後往北邊一指:“從這兒過去,不遠,一公里路就到了。”
我意識到自己失態,連連道歉,然而老頭卻是不以為意擺擺手,臨走時說道:“這個地方,你中午可以來,下午可以來,但是早上和晚上千萬別來。這棵樹裡裝著惡鬼。”
老頭已經走遠了,但他的告誡卻依舊迴旋在我的耳廓中。
我忽然想起應該是昨天,對,就是昨天下午司機在車上講的故事裏的一段話:“去打油的時候,要路過蒼嶺縣大概一公里外路口的那顆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