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寧傑起床後不久，麗姐就來叫他，說是讓他把蓮藕排骨湯送給清雅母女。

    寧傑來到後面麗姐居住的房間。寧傑看到，麗姐居住的兩間房雖然是都很寬敞，但是兩間房裏的傢俱都十分簡單，麗姐的房間裡一張床，一個大衣櫃，一張桌子，兩個凳子，再加上昨天從寧傑的房間裡“尅扣”過來的那把舊椅子。另一個房間裡的陳設基本上和麗姐的房間相同，只是多了一張床，所以兩個房間裡都顯得空蕩蕩的。

    麗姐見寧傑搖頭晃腦地打量她的兩個房間，有點尷尬地笑著說：

    “林……寧小夥子見笑了，我們家這在這個時代也算是寒舍，所以要靠你們租戶來扶貧了。”

    她接著指指有兩張床的房間說：

    “這間房是留給我的兒子和我的一對公婆住的。公婆有房，我的兒子他爸病死了後，公婆心疼孫子，常把我的兒子接到他們家去住。不過他們都是快七十歲的人了，身體都不好。這不，前幾天公公住院，婆婆在醫院陪護，非要帶著孫子。公公今天要出院，我晚上就把老小三口人都接過來住。”

    “麗姐你也很難的。”

    寧傑不由嘆息了一聲。

    麗姐勉強地笑笑說：

    “是很難。但是有啥辦法呢？老天爺成心要為難咱呀！這就是生活吧，咱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邁過一個坎兒是一個坎兒吧！”

    寧傑聽著麗姐的話還隱含一點生活哲理，他也暗暗敬佩麗姐這樣的不屈服的生活態度，寧傑自己也有所悟。他對麗姐又多了一點新的認識。

    麗姐把寧傑帶到廚房裏，指著桌子上的保暖瓶說：

    “湯我都給盛好了，你一定要親眼看著婉兒喝。我瞭解清雅，每天帶著婉兒四處找活兒，孩子飽一頓飢一頓的，而且常常吃得簡單，缺營養，好可憐的……咳咳！”

    說到後來，麗姐的喉嚨管裡似乎有點哽咽，她趕快假裝咳嗽掩飾。寧傑假作沒在意。

    麗姐又指著桌子上的一大碗麪說：

    “這是我給你做的一碗真正的湯麪，用蓮藕排骨湯下的，裡面雖然沒有排骨只有幾塊蓮藕，可是實實在在的原湯！你現在趁熱吃了吧，可以抵半天餓的。老價錢，我還是收你五元錢。”

    “好吧，謝謝麗姐。”

    寧傑十分爽快地答應著，付給了麗姐五元錢，然後坐下來忽忽拉拉地吃完了這一大碗麪，最後抹了抹嘴，讚不絕口：

    “嗯，好吃，好吃！”

    麗姐手心裏緊緊地攥住那五元錢，兩隻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她對寧傑說：

    “小林……寧，你要是覺得姐的麵做得好，就常來照顧姐的生意，老價錢，每餐麪條人民幣五元，通貨不膨脹，不會隨便漲價，管飽！”

    寧傑也笑著點頭答應了。

    寧傑拎著保暖瓶坐公交來到醫院，到病房的門口，門是敞開的，他聽見了清雅在問婉兒：

    “婉兒你覺得好些了嗎？”

    “嗯，好些了。就是覺得肚子餓。”

    “啊，覺得肚子餓那就快好了，媽媽真高興！……媽媽看身上有沒有錢，去給女兒買好吃的……唉呀，一分錢都沒有，媽媽真沒有用……好女兒，你忍兩三個小時，媽媽這就出去打零工，賺點錢回來買東西你吃……”

    “媽媽，不要緊的，婉兒能忍，餓了就喝水，實在太餓了婉兒就閉上眼數數字睡覺。婉兒等著媽媽賺錢……”

    “我可憐的女兒，怪媽媽沒有用，嗚嗚……”

    寧傑聽見了母女倆的對話和清雅的哭聲，他一個男人也忍不住辛酸落淚了。他估摸清雅要出病房了，趕快擦乾眼淚走進了病房。

    婉兒在病床上一眼看見了進來的寧傑，欠起身用悅耳的聲音歡快地喊著：

    “寧叔叔，寧叔叔來啦！”

    寧傑極力地擠出笑容衝着婉兒說：

    “婉兒你好！”

    清雅低頭趕緊擦了一把眼淚，站起身回過頭向寧傑點點頭，嘴角勉強帶著微笑。寧傑也向她點點頭，發現她的好看的眼角旁還掛著淚珠，寧傑趕緊收回目光，遞上暖瓶說：

    “清雅姐，這是麗姐讓我帶來的蓮藕排骨湯，專門給你和婉兒補身子的，你放心，她說不收錢的。”

    “啊呀……這怎麼好意思……”

    寧傑看到清雅的細長的睫毛揚了揚，兩個美麗的眼睛裏又滾出了淚珠。寧傑只好低下頭，拿出隨身帶來的碗筷，用病房裏的開水瓶裡的開水燙了燙，然後把保暖瓶裡的湯倒入了兩個碗裡，滿滿兩碗，整個病房裏瞬間飄動著藕香、肉香。

    婉兒用筷子夾了一大塊排骨要往清雅口裏塞，說：

    “媽媽吃，吃了纔有力氣打工掙錢。”

    清雅含著淚水說：

    “乖女兒，你是病人，要加強營養，多吃點病就好得快。”

    “嗯，婉兒聽媽媽的話。”

    寧傑在一旁看著婉兒狼吞虎嚥地吃喝，心像被揪似地疼痛……

    母女倆喝完湯，清雅收拾完了暖瓶、碗筷，她把寧傑叫到病房門外說：

    “小寧，眼看婉兒好多了，我決定今天下午就出院回出租屋。”

    寧傑吃驚地說：

    “醫生不是吩咐觀察三天嗎？得讓孩子好徹底了才放心呀！”

    清雅搖搖頭說：

    “婉兒命硬，身體一向很好的，這回也就是發了個燒，以後我會小心的……我不能天天呆在醫院裏，我得去打工掙錢……我不能過多地用你的錢，你也是打工崽，也不容易……”

    “不行！”寧傑十分生氣地說，“你還是婉兒的親媽嗎？怎麼老說錢錢錢的，孩子的健康最重要！這三天醫院必須要住，昨天晚上我不是把錢給繳了嗎？這三天你去打工，我在醫院裏照顧婉兒，要不你照顧婉兒，我去打工！”

    清雅被寧傑的生氣給嚇住了，想了想只好退讓了。她說：

    “好吧，爲了孩子我聽你的。我在醫院裏照顧婉兒，你去打工吧。”

    “嗯，這還差不多。”

    寧傑眉開眼笑了，清雅也揚起細長的眉毛笑了，笑得是那麼美，嘴角的兩個小酒渦是那麼圓、那麼深，像極了陽夢！

    寧傑告辭走了。臨走前，清雅蒼白的臉頰上忽然抹上兩片紅暈，她揚起細長的眉毛，墨黑晶亮的美目緊緊盯著寧傑，顫聲對寧傑說：

    “小寧，你是一個好小夥子……你真好！”

    “你真好！”

    寧傑在出醫院的路上一直品味著這句話，心裏就像喝了酒似地有了幾絲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