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楚方白玉
秦玉在穆家人上門提親之後,就名正言順的成了穆白的未婚之妻,所以私下裏兩人相處,就更無須顧及那些閒言碎語。這一天秦玉便跟著穆白一起逛集市,因為是單獨與穆白相處而且不用習武,所以秦玉換了一身淡雅紗裙,雖然沒有當初宴會時的那樣華美,但是這樣的素雅,才更襯托秦玉的恬靜可愛來,穆白很是喜歡。
這天,二人玩的很是開心,秦玉頭一次逛了這麼多花鳥市場,吃了這麼多平日裏沒吃過的閒嘴雜食。期間穆白因被小廝稟報有事需回趟國舅府,無奈只好告別秦玉,“玉兒莫怪,日後穆哥哥任你處罰。”便先行離開。
秦玉本就不似平常女子,對這等事自不計較,比起吃喝玩樂,要事當然重要的多。離開了穆白,自己一人玩耍,自是無趣。所以抱著大堆吃食的秦玉沒有多想,抱著堆東西,就想回府了。
穿過了弄巷裏的第二條街,秦玉發現了些許不對勁。牆角邊上躺坐著個受傷的男子,看年紀也是個未及弱冠的年輕人。
“你還好吧?”秦玉走上前,查探了下對方的傷勢,外傷不是很嚴重,可能是疲勞導致力竭才昏迷過去。
秦玉沒有理會對方,走之前放了袋清豐齋的酥油餅,就打算轉身離開了。可還沒走幾步遠,就聽到身後的男子微弱地道:“姑娘留步,請問有水嗎?在下實在是渴了。”
“水倒是沒有,有酒,你喝嗎?”秦玉一手拔了塞子,將手裏的酒湊到對方面前。對面的男子沒有用手接,而是就者秦玉的手開始喝了起來,喝完一個勁地咳嗽。
刑靈總算是意識回來了點,睜開眼一眼看到了面前這個清瀲尤美的女子。一身白衣素裙,發間別的白玉簪子襯著面色特別白皙,雅韻至極,倒像個畫中走出的仙子一般。
將那瓶未喝完的桃花釀,也放在了男子身前。秦玉提起雜物,便剛打算起身離開,哪隻手卻一把被面前這人拽住。手裏抱著很多東西,連著猛地一拉,秦玉身體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愣地撲倒了面前這受傷男子的身上。
“姑娘如此心善,不如再賣在下一個人情?”刑靈伸手鎖住了秦玉的腰,任她再掙扎也掙不脫。
“好你個宵小之徒,我與你有恩,你卻來威脅我。”秦玉憤憤不平,想到平日多有習武,如今這麼困於一個明顯受了傷的人懷裏,不能動彈,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姑娘說笑了,在下只是在和姑娘商量,能不能煩擾姑娘弄來一瓶芷芸散,放心,自是對姑娘無惡意的。”
“你這麼抱著我,我怎麼弄?還不快放開。”秦玉的臉漲的通紅,即使和穆白,她都沒有這麼親近過。她不敢隨便動彈,因為一轉頭,便會碰上那人的臉頰。
“這麼說,姑娘是答應了?”
“嗯,不就是芷芸散嗎?你放開我馬上去藥房給你買,你先鬆手。”
“口說無憑,若姑娘這一去就不回了可如何是好?”刑靈依舊那麼抱著秦玉,有點賴皮的語氣。
“你,那你想怎樣?”
“都說金城女子對白玉簪特別偏好,在下見過這麼多女子,姑娘卻是唯一一個能將白玉簪戴出這樣秀致風情的女子,果然清姿綽約。”
刑靈又掃了掃秦玉發燙的臉,忽然把主意打到了她頭上的簪子上。伸手一抽,取出了秦玉頭上的簪子,而秦玉的幾股發也順著簪子的抽出而散落了下來。軟軟細細的髮絲,搭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有種說不出異樣魅力。
“姑娘這頭上的簪子不錯,不如就以它為憑,等姑娘拿芷芸散來與我作交換,在下再還給姑娘。”
“你這人太無禮了,本姑娘今天真是倒黴遇上你這麼個無恥之人。”
“姑娘再抱怨,也是浪費時間,你只說行還是不行。”
“好,你先放開我。”
刑靈的手故意不老實的在秦玉的腰上捏了一把後,才鬆開她。秦玉立馬逮著時機起身走人,一轉身,身後就響起了那人討厭輕咳聲,“姑娘,這髮飾可要修飾下,這樣子教外人看見了,實在有些不妥啊。”
秦玉氣的人有些發抖,背對著刑靈,索性將頭髮全拆了打撒,再簡單的挽起一綹。墨色的髮絲被微風輕輕拂起,也拂進刑靈的心裏。第一次見孃親之外的女子束髮,景緻竟如此動人,這姑娘真是有趣。
秦玉挽好了發,看都沒有看刑靈一眼,就衝着弄堂小路走出去了。刑靈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揣測著姑娘是哪家的小姐,性子真是與平日所見的小姐大有不同。
又端詳了下手裏的簪子,仔細一看,倏爾雙眉皺起,連眸光也變得深沉了起來。他看到的卻是當初穆白買下簪子後,在簪子頂飾後刻的“秦穆”二字。想起剛纔那姑娘的形容舉止,突然就明白了過來,她是哪家的人。一意識過來,連面色都瞬間變得鐵青,目光也陡然犀利逼人。
秦玉花了大概兩炷香的時間,就從藥房又跑回了這裏,來取她的簪子。跑的一路都沒有的姑娘家的端莊和矜持,引行人紛紛側目,可是到了地方,那男子卻已然不在了。連秦玉留在這兒的吃食和好酒,也一併不見了。
這……是被騙了嗎?被一個身受重傷的人威脅,還被人欺騙,明明白白被搶了?這樣的經歷簡直讓秦玉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握緊了手裏的芷芸散,秦玉只好帶著一股子不甘和不快回了將軍府。
後來,穆白和秦玉終究是沒有大婚,因為良辰吉日還沒有選好,梁國就兵臨楚國邊界嶽林關了。梁國聲勢浩大,洋洋灑灑十萬兵馬要南下楚國。前方戰事吃緊,秦老將軍也親自掛帥上了戰場。前幾場對抗,楚國敗的很慘,因為梁國兵馬準備充足,急急拔兵前去的楚國士兵多有疲憊,再加上一路被偷襲埋伏,鬥志本就一直不佳,輸了幾場之後,楚方計程車氣更是低迷。
而秦將軍,更是一場實戰對比受傷後,被對方將領活擄了去。
訊息傳回楚國,上上下下的官員和百姓都炸開了鍋。秦將軍都被梁國抓了去,這與梁國的戰事繼續下去,豈不是連國家都要亡了?
舉國疲怠,對於國家的未來,百姓都開始不信任。群眾裡,甚至有人開始勸君上勸和,讓些利益給梁國,這仗可以不要再打下去了。可是這話,說起來是那麼方便,誰又知道其中的巨大利弊牽扯呢。梁國定是一個不易善解之國,如若你楚國主動請和,對方肯定會獅子大開口,一口吞掉楚國諸多城池。所以楚國君王肯定是不會走到這一步的,不就是一軍將領?我泱泱大國,豈會沒了一個秦岐,就要向他國低頭投降!自是萬萬不可。
於是楚君王詔令群臣,商量前線對策。這與梁國的戰事已經僵持了兩年,接下去餓兵防該如何繼續下去。一軍之首秦將軍被迫做了俘虜,前線副將也被敵軍斬殺。戰事實在嚴峻,楚國改派誰去解這前線燃眉之急呢,首先,這一軍將領之位,該由誰勝任呢?
群臣裡,兵部李尚書列位舉薦國舅爺為主帥領五萬雄兵出征,攜次子為副將,共赴戰場。此言一出,群臣紛紛稱是,同意了這個提議。畢竟當年國舅爺的赫赫軍功還是讓所有人都記憶猶新啊。只是免於實在的功高震主,又有一國之母的親妹坐鎮後宮,所以才從此與沙場隔絕,如今是時候請他再出來為國效力了。是以,楚君王命兵部尚書攜詔書去請國舅爺任帥,五日後整兵出征。
兵部尚書到國舅府公佈詔令的時候,府裡上上下下都很吃驚。因為私下裏大家都知道,當初國舅爺的將軍一職,就是君王給卸下來的。故意給穆家進宮的穆姝由嬪一躍成王后之位,為的就是逼他這個大將軍,主動請辭,不然會連累整個穆家連誅九族都未可知。
“臣謹遵聖命。”穆厲聲音低沉,跪拜的動作乾乾脆脆沒有一絲遲疑,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天,那高高在上的君王,終究是不想放過自己。不過我穆家人一人為楚國將士,終身便為楚國效命,只是可憐了小兒穆白,這次也被提名出征,看來平日裏還是鋒芒過露了。
穆白聽到了詔令裡明明白白的提到了“穆白”二字,自己要上戰場了?年少兒郎骨子裏的熱血涌動讓他對這個訊息無比激動,畢竟這可是他第一次上戰場的機會,平時都只能在私下裏和秦玉紙上談兵,這下便是真要去拋頭顱撒熱血了。可是轉念一想,這次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金城,更不知道是否還能活著回來,玉兒該怎麼辦呢?一想到這裏,剛剛涌上心頭的興奮之感馬上就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慮。穆白知道,他必須得找秦玉說說這件事了,至少得和玉兒告個別,不能說走就走了。尤其是在玉兒的父親剛過世的關鍵時刻,自己卻要一走了之,不能花時間好好的陪她,穆白一想起來,就有些心疼,那個可愛要強的姑娘,該哭成什麼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