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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生魂之迷途幻境

    “信不信,由夫人自己決定,這玉環是我依玉兒姑娘姑娘之命,掘其墓而取。我以為夫人能從其中,看出些門道來。”朱雀依舊正色地回着。

    “即便是如此,我又怎知她有何未滿之願,你由為何能確保她所願與我有所幹系。”

    “夫人,可否向在下告知這玉環的來歷?”

    佩夫人有些遲疑,定了定神還是回道,“本是一對,我和她一人一枚,我的那枚也是她贈與我的。”

    “那夫人可知,此物對於玉兒姑娘姑娘而言的意義?”朱雀拱了拱手進一步追問。

    “呵,意義?如果她當初真記得這玉環之意,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看到佩夫人憤然上挑的眉和緊咬的嘴唇,卻又帶著些悔恨的神情,朱雀不僅聯想起當初茶樓裡,聽到的那些流傳。

    相府周家本是人上人的大戶人家,府內一名普通的丫鬟,都過得比日常的小家日子過得舒坦。無奈一朝相爺造人彈劾“通敵賣國”之罪,君王勃然大怒,降罰相爺相夫人處以極刑,其周家子嗣,男子世世代代為奴,女子世世代代為娼。

    可憐周家獨女年僅十歲的周玉,便如此被帶進了花樓,開始了煙花之地的餘生。陪著她的,還有她那個如影隨形的丫鬟佩兒。說這佩兒姑娘與周家小姐情同姐妹,佩兒這命便是玉小姐一句話得救。丫鬟許下誓言,說這一生報答玉小姐,故而本可脫離周家另謀出路的她,卻選擇了和小姐一起,進了這花柳巷華芸樓。

    幾年後,佩兒姑娘成了傾城華芸樓豔冠群芳的頭牌,可不知怎的,卻從此和花凌姑娘有了隔閡,二人不但不以姐妹相稱了,平時裡還多有口角爭執。

    再後來,坊間傳聞原來的相府花凌姑娘戀上了名寒門公子。大言要用全部身家為自己贖身,與該男子過一輩子。可是這公子,卻暗自私下與佩兒交好,天雷勾地火,甚不巧被花凌姑娘無意撞見。花凌姑娘憤恨難平,只三尺白綾便送了自己的性命。

    咀嚼著夫人話裡的含義,朱雀頗有不解,“玉環之意?一對的玉環,分予兩人,道的不是指姐妹情深?”

    “……連你都懂的,可她,卻不懂”佩夫人彷彿陷入了回憶裡,表情頗為無奈,眸光裡溢著不忍的淚光。

    “夫人卻說花凌姑娘有未明之事,為何不親自說與她聽。”朱雀將繡袋中的玉環又重新拿了出來,擱置到桌面上。“夫人就當這個是花凌姑娘便是,她的未滿之願,皆因夫人而起,夫人說明白了,沒準姑娘的就願解了呢。”

    佩夫人扯了扯嘴角,語氣悽然的說,“從她送我玉環,賜我以‘佩兒’之名時,我與她便是姐妹了。從始至終,我怎會背叛與她?可她卻終究不信我。”緩緩拿起桌子上的玉環,又撫了撫溫潤玉質,方言,“當年,初入青芸樓,玉兒姑娘多受責罰。我與老鴇定約,琴棋書畫、撫琴吟曲、載歌豔舞,定當竭力精通,但求玉小姐能避苦練琴藝舞藝之苦,青芸樓的頭牌有一人足矣。”

    “那老鴇可是答應了?”

    “自是應了,她多精明的人。知我爲了玉小姐一定能出色練藝,為她謀財謀名。”說完這話,佩夫人無奈低眉,“可是,玉小姐她不信我,凡事多與我添擾,怨我一心求名,枉顧舊日情誼。”

    “可花凌姑娘當年的心許之人,與佩夫人卻有糾葛?”問完這話,一旁的花凌子總算是明白了點事情來由,轉眼直直的了他一眼。朱雀接過有點吃驚的眼神,知道自己這話問的唐突了,便又補了句,“小輩只是急於瞭解花凌姑娘與夫人之間的恩怨,佩夫人莫怪。”

    “徐慶徐公子?卻與我有床笫之好。”言語裡頗顯諷刺。

    “為什麼?”問話的是花凌子,跟著朱雀進來以後說的第一句話。

    “看他的第一眼,我就從他的眼神裡讀到了和其它男子一樣的東西。寒門子弟又如何?心還不是一樣的紈絝,流連花叢。玉小姐怎麼能跟這樣的敗類在一塊兒,平白誤了終生。”

    “所以,你設計陷害他?”

    “陷害?我又未曾用媚藥,怎能說是陷害?是他來找的我,說要為我贖身,要帶我走。呵呵,拿的還是玉小姐給他的銀子,偏生有臉面要帶我走。我自是不能跟這種人走,玉小姐更不能,便只是讓她看到徐慶的真面目而已。”佩夫人說著說著眼淚開始奪眶而出,“可是我錯了,小姐……竟是因我而亡。”

    “碰到這種人,你一刀解決了豈不是更乾脆?”朱雀訝然這句狠厲的話,看著花凌子眼神清明,極其怒意,他不免得嘴角抽了抽,這女人,是個狠角色啊,以後自己還是少惹為妙。

    “佩夫人,你可知自殺的人,是無法入輪迴投胎的。”說完,便割破食指滴了滴血到桌面的玉環之上。

    玉環陡然生了青煙,一縷白色幽魂自玉環之上緩緩升起,飄成一個人形模樣落在夫人面前。

    “進了魂器的魂,可以顯形了,玉兒姑娘姑娘。”佩夫人的臉色剎那間變得雪白,被嚇得說不出一句話。

    “佩姐姐,我沒有恨你。”來自己於魂魄空靈悠悠的聲音。“我死後,便知曉了這一切,我不恨你,當然也不是來尋仇的。”

    “玉小姐,你……真的是你。”

    “是我,是玉兒姑娘對不起你,明知你一心為我,卻還總是不肯信你。姐妹之情,是我一手給毀了。”

    “我不該如此莽撞,不考慮你的感受,才讓你喪命。你當初說,當你一輩子的姐姐,可是我這個姐姐卻教你進了黃泉路……”

    “佩姐姐不要這麼說,能遇上佩姐姐是玉兒姑娘一生最大的幸事。玉兒姑娘陽間未解之願,便是想佩姐姐能好生善待自己,不要再責難自己,好好的活下去,玉兒姑娘才能安心。”

    佩夫人收緊了拳頭,手指關節被自己掐的發白,潸然淚下。“玉兒姑娘,是我的錯。不求你原諒我,我不該讓你傷心至死的,我這就隨你去了。”

    “佩夫人切莫如此,玉兒姑娘姑娘如此大費周章,便是爲了你能好生活著,你不要這樣誤了她的好意。”朱雀正言,前進了幾步,怕佩夫人真的就一下子這麼了結自己。

    “佩姐姐,是我太任性,不信你不懂你。你可得為我好好活著,別讓我已死之魂還對你愧疚不已。”佩夫人聽完這話更是泣不成聲。

    玉兒姑娘伸出手,想摸摸佩夫人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惜卻摸不到實物,透過人體就這麼穿了過去。“佩姐姐,你別哭了,玉兒姑娘現在連安慰你都做不了。”

    佩夫人總算事止住了不哭,看著眼前的這縷魂魄,就那麼注視著,像是要花精力氣,把眼前所見銘記於心一般。

    “好,玉小姐,佩兒會好好活下去的。”佩夫人從袖子裡拿出一枚錦囊,從中取出了和桌上一樣的玉環,色澤通透地一看就是經常擦拭了的。“玉兒姑娘救了我的命,是我一輩子的姐妹。我聽玉兒姑娘的,好好活下去……”

    “好,佩姐姐答應我,御賜的夫人之名,你要好好的利用下去,再也不要成日以淚洗面,這麼得虧待自己了。”

    “好,我答應玉兒姑娘。”

    “初相識,我比姐姐小五歲,如今我比姐姐小了十歲,玉兒姑娘真開心,永遠當佩姐姐的小妹妹。”魂魄帶著與自己毫不相符的撒嬌語氣說著這話,卻是讓在場的封姑娘都不住凝出了一顆顆淚滾了下來。看到這一幕,朱雀有點出乎意料,原來姑娘冷漠決然都只是裝出來的樣子,其實內心還是和小姑娘纖細,果然還是個名副其實的姑娘,真是有意思。

    “嗯吶,玉兒姑娘永遠是我的好妹妹。”佩夫人含淚對著花凌姑娘這麼說著,也把這句話刻在了心上。

    玉兒姑娘姑娘默默地看著佩夫人,雖然眼淚一顆顆的往下落,可是她卻一點辦法沒有,誰讓她已經是一個沒有存在的魂了呢,無奈悽然。到最後,終是斂起了個微笑,最後說了句,“佩姐姐答應玉兒姑娘的,一定要做到。”隨後,魂影就幾近透明逐漸消失了。

    朱雀拿起桌面的玉環,對著佩夫人拱一拱手,“謝謝夫人,在下的任務已經完成,這枚玉環應花凌姑娘之約,如今以為我所得。”將玉環妥善的放入繡袋後,又道了句,“夫人保重,伏某先行告辭。”

    和朱雀出了佩夫人的宅子,封無雙一直緊閉著雙唇,眉頭也緊鎖著,彷彿在憂慮著什麼。

    “你在想什麼?為剛纔的事情傷心?”朱雀抱緊雙臂,對面前的姑娘頗來了興致地。畢竟一個冷豔寡語的姑娘能對他人的事,能表現出這樣的同情和憂思,真是件有趣的事,看來封姑娘外表和內心的區別可真大啊。

    “沒有,我只是想不通,那麼親近的兩個人,為什麼連簡單的信任都做不到?”

    “這有什麼奇怪的,因為人啊,都是騙子,總愛拿永遠說事,卻壓根兒做不到。”朱雀對著花凌子的問直截了當的回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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