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少道士
浩瀚神州,西南秦州。
巍峨山巒拔地屹立,沖天摩雲,接連天際。
連綿幾千裡的凌雲山脈如巨龍橫臥大地,傲視天宇,會聚了大地山川靈氣,巧奪天空,奪天地之造化。
凌雲山脈峰頂常年積雪數米,山中白雲繚繞,峰低流水如帶,千里碧綠。
天地浩瀚瑰麗,這氣勢磅礴的一幕就在這天宇之中。
從古至今,凌雲山脈峰頂冰雪融化流入神州各地,滋養萬物,造化億萬黎民百姓。故凌雲山脈自古有稱為神州仙山,流傳著無數神仙傳說,也流傳著有人親眼目睹了神仙出沒,更是神州大地百姓嚮往之地。
青峰鎮,位於凌雲山脈東南面,距離凌雲山脈一百里。在此處交易的貨物不勝枚舉。珍惜蟲草,名貴草木,稀有野禽令各地商人匯聚青峰鎮。嘉陵江水匯流於此,形成藍月湖,更便利於往來商賈,因此此地是有名的經商小鎮。
在藍月湖畔,有一家登雲客棧遠近聞名,來往行人商賈無不知曉。
兩層木質隔樓隱於蒼天古木之下,古木上客棧迎幡隨風舞動,目之所及者遠遠能見。
一天中午,豔陽高掛,鎮上來了兩位奇怪的人。兩人穿著黑白相間的道士服裝,老道士手中拿著一串鴿蛋大小的佛珠,漫步向登雲客棧而來,在過往身穿麻布衣服的行人中甚是怪異。
老道士精神抖擻,面色紅潤,神態怡然,晃眼一看驚覺是有道高深;而一旁跟隨著一個小道士,圓圓的臉蛋,臉帶笑容,一臉憨笑仿是少年得道之士。
“快去接客,還在睡覺!”客棧裡傳來老闆嗔怒的聲音,猛的將坐在桌旁單手撐下顎神離九霄的秦小云驚醒了。
“來了!”秦小云猛然睜開眼,使勁揉了下迷糊的雙眼,小心翼翼瞥了下正在快速舞動算盤的老闆,略微鬆了一口氣,拿上白色布巾,急忙跑向門口。有點失望,門外哪有一個像是進店的人,秦小云剛想轉身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小兄弟,有勞了。”
“大師傅,不勞煩。”秦小云微微躬身,有模有樣的回行了個作揖禮,“二位師傅是吃飯呢,還是住店?”
“請問小兄弟,這裏是否看見一個怪異紫發黑衣青年?”老道士希意的看著面前的秦小云問道。
“紫發,黑衣?”本神態朦朧的秦小云睡意全無,一雙靈動的大眼彷彿冒著光芒,斜著腦袋回憶著,最後還是搖著腦呆。
“那是妖精。”小道士在旁邊補充道,故意想嚇秦小云一下。
“妖精?”秦小云吃驚的嘴可以塞下一個雞蛋,愣是好一會,突然看見那胖胖的臉龐帶著些許得意,頓時明白了,斜指北邊,有些神往的道:“凌雲山上有神仙,妖精鬼怪怎敢來我們青峰鎮?哼!”
老道士與小道士看了對方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云,別跟那窮道士囉嗦,過來!”老闆那聲音不大,卻異常刺耳的出現在秦小云耳邊。
老道士何等眼力,聽見老闆譏嘲,卻是仿若未聞,想來是道士必定的修養,而小道士就沒有這麼淡定了,誇下胖乎乎的笑臉,左顧右盼的望向店裏。
“好的,馬上來!”秦小云向小道士做了個鬼臉,轉身就走。
“師父,小玄子餓了。”小道士皺了皺眉頭,小聲說道。
“你已到辟穀,還想念著五穀雜糧,何時纔能有出息呀。”老道士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小玄子一眼,但還是跟隨秦小云進入客棧。
客棧裡都是方形紅木桌椅,樓上樓下總共二十桌樣子,不過裡面寥寥四五桌有人。
“來一壺茶水,一碗小麵。”秦小云放聲向廚房喊道。
老闆喜聞有客人來,勉強露出笑容,接著看著她那有些發舊的賬本撥弄著算盤。
老道士和小道士就坐於靠近窗戶的桌上,窗戶外面全是熱鬧非凡的商人與行人。
“小云,別在那裏發神了,快點過來一趟。”老闆彷彿是想起了什麼,在櫃檯下面胡亂的翻著。
秦小云從失神中回過來,心中奇了怪那說書先生今天怎麼還不來,那神女仙子智鬥深淵魔神的故事聽了無數遍,不過聽不厭,剛一瞥正好看見老闆那笑容滿面的賊臉,心猛然顫抖,一種不好的預感突兀出現在心裏,忐忑的走向老闆。
“老闆,有何事?”
“這是上個月的……”老闆從櫃檯常年帶鎖的抽屜裡取出一把銅錢,噼裡啪啦的丟在櫃檯桌上。
“發……發工錢了嗎?”秦小云還認為又要挨訓了,總算是鬆了口氣,然後心中不由高興起來,總算是要發工錢,自己想要給小柔姐姐買的香木梳子,總算是可以去買了,不由激動的伸手想起拿。
“等一下。”老闆收起了賊兮兮的笑臉,突然碩大的手掌按在了銅錢上。
“你們的工錢都是彈性的,有獎有罰你也知道的,上個月裡你打碎了兩個盤子,扣六枚銅錢。”老闆說著,三兩下就從那堆銅錢中丟擲一堆。
“你早退三次,扣十二枚銅錢。”
秦小云目睹著自己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誰都晚,累死累活掙得工錢,又少了一堆,簡直此刻心在滴血,那可是他的血汗錢呢。
可憐兮兮的望向摳門的老闆,可是這並沒有毛用。
“就這樣了,四十九枚銅錢,小云你拿去。”老闆胖碩的肥臉突然抖動著笑意,那有些發亮的笑臉彷彿要擠出油來,一把將銅錢砸在有些顫抖的秦小云手中。
就在此時,從二樓下來的店小二這嘲弄的看了他一眼。
“真是可恨,為何我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幹活比誰都多,為何工錢比誰都低呢?難道就因為我小嗎?好欺負?”秦小云心中不平的怒吼著。
此刻原本發工錢而喜悅的心情,彷彿澆灌了一瓢冰水,迅速的冷卻下來,一張呆滯清瘦的小臉,彷彿要冷出冰霜來。
無精打采的接過工錢,看著老闆那肥碩寬大、人畜無害的笑臉,秦小云頓時一陣噁心。
“恩,就這樣了。”老闆彷彿又想起了什麼,繼續說道,“你等下去鎮西李記屠宰場去看看有不有豬肉,清楚了沒有!”老闆見秦小云沒有反應,拍著桌子吼道。
秦小云答了一下,對直向客棧大門走去。
“小兄弟,你等一下。”
那老道士喝了一口茶,十分享用,彷彿這茶是凌雲山上仙茶沏泡而成的。
“大師,您有什麼指示?”秦小云心中鬱悶著,不過還是站住聽老道士說話。
老道士仔細看了秦小云一番,皺起了眉頭,小聲說道:“小兄弟眉心觸黴,這幾日有殺身之禍,萬萬不可出門呀……”
秦小云無語加鬱悶到了極致,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旁邊的小玄子小道士呼嚕嚕的吞著麪條,耳聽著師傅如是說,頓時驚奇的抬起頭來,一嘴麪條還叼在嘴上。
“小云,別聽那窮道士胡說,還不趕緊去!”老闆像是催命符一樣催著秦小云。
秦小云連忙轉身,就要出門,不料那老道士不依不饒的繼續說著。
“小兄弟,你是個孤兒,無依無靠,今年十三歲?”
秦小云腳下一頓足,反應過來,說道:“這沒什麼?鎮上說書的也能看出來。”說完,腳下生風一樣眨眼不見了。
老道士目送秦小云離開,不可察覺的嘆了口氣。
“師父,嘻嘻,小玄子今天才知道你會看相?”小玄子抬手摸了摸嘴上的油,笑嘻嘻說道。
老道士不再看窗外的人群,轉過頭來,伸手敲了敲小道士的頭,小聲道:“吃完了我們就走,我們一路追趕妖夜無姬,是該有個了斷了。”
“就怕與前面幾次一樣咯,又被他跑路了……”小玄子嬉皮笑臉的拆起師傅的臺來。
秦小云裹了裹身上唯一的單衣,縮著有些清瘦的身子,手上死死的揣著什麼,彷彿是家傳至寶。
匆忙的穿梭在街道的人群中,走過幾條街,轉身進入一條幽長的巷子,頓時幾個大字出現在眼前——李記屠宰場。
這時,秦小云卻止住了腳步,一把最便宜的香木梳子也要三百八十枚銅錢,老闆如此的摳門,讓他省吃簡用半年也不夠買一把最便宜的香木梳子,而他自己琢磨雕刻的梳子,小柔姐姐會喜歡嗎?她會笑自己窮土冒嗎?
秦小云父親從小就離開他,他與母親相依為命,六年前母親也離他而去,那時他才七歲,後來是小柔姐姐與她父親救濟著他,纔不至於讓他被餓死,秦小云不是一個不知恩圖報的人。
少年猶豫不決,看著那美麗動人的身影就在自己眼前,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就要走過去。
此刻,一陣冷風掛過瘦小的身邊,讓秦小云機靈靈打了個寒顫,一個有些模糊的黑衣紫發青年從自己身邊走過。
秦小云急忙回頭,隱約看見那黑衣紫發青年。
“黑衣?紫發?”他會是道士說的妖人嗎?想到此處,他的心不由的一陣狂跳。
老闆讓其買肉的事情拋到腦後,他親手做的梳子要送給小柔姐姐,也忘記了。
秦小云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那人穿過幾條街,進入南邊的上山石階,這是青峰鎮附近最高的山,名為倉山,山上只有座寺廟,已經荒棄了不知多少年了。
秦小云屹立在倉山腳下的石階上,感受著身邊的綠山清水傳來的特有氣息,看著快步攀登石階的黑衣紫發青年,逐漸消失在轉角的臺階之上。
青峰鎮屬於邊緣小鎮,他從小就生活在這個既安詳又熱鬧的環境中,從小失去父親,後來又失去母親的他生活十分艱辛,無論在哪裏都是被欺負。而最致命的是母親走後什麼都沒留下,他要在惡狗碗裡躲食,堅強的他在一次次死亡之中活了過來,後來小柔姐姐救擠了他,他的日子纔好過一點。
如今在客棧的日子裏他並不好受,不過往來的商賈帶來新鮮的故事,而說書人講著他們帶來的故事,秦小云又像是滿血復活一般,所有的不快都拋之腦後。
而說書人口中的神仙妖精都是無所不能的,移山倒海,空中漫步,飛劍能殺人於千里之外,難道在青峰鎮也能發生這一切?
少年的心不安分的悸動了起來,他猛然意識到自己是否可以做些什麼,就像神話故事裏神女仙子那般,爲了天下蒼生化為金石之身鎮壓邪魔,成為拯救世人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