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愛恨情仇穿腸過
第二天,薛芊芊白天再次路過那條林蔭道,就見一個火盆子放在林蔭道一邊,裡面還燒著黃色的紙錢,很顯眼。
她好奇,打聽了才知道,是昨晚有人遇鬼了,這纔在林蔭道燒起了紙錢超度。
噗嗤,薛芊芊一下子笑了出來。她當時就想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男孩子。
之後,她就聽說,那人遇鬼後,就生病了,臥床了整整一個禮拜。薛芊芊好笑的同時,又感覺愧疚。
記憶凌亂不堪,忽明忽滅的,就像一搓火苗,搖曳著快要熄滅,又像是一葉扁舟,在巨大的記憶洪流中被碾碎擠壓,殘破不堪。
嚴瑾成了薛芊芊的班主任老師。記憶裡,那時的嚴瑾很沉默,除了授課,就是用那雙有神的眼幽幽的望著你,似是溫良恭儉,卻讓人目眩神迷。
嚴瑾很快就透過了同事姜玉陽知道了薛芊芊就是那天晚上的女鬼。之後,不論上課下課,一向少言寡語的嚴瑾總會去找薛芊芊的麻煩。
更多的情況是,薛芊芊在他的辦公室埋頭補論文,而他則幽幽地望著身邊這個女學生,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時,薛芊芊一度自戀到以為嚴瑾看上她了。可事實,卻不過是一場自作多情。他們相處的甜蜜終於被無情抹滅。
時間一晃,到了他們相見的最後那天,那是記憶裡薛芊芊最後一次見嚴瑾,也就是薛芊芊跟嚴瑾告白的那天。
那是一場新生歡迎會,她站在全校師生面前,一字一句道:“沒有什麼比父母更重要,如果說大學四年什麼是最重要的,那麼,我想說,永遠不要忘記你的父母。安土重遷,學成歸鄉!”
那天,她得到訊息,父親出了車禍,在遠方的故鄉已經去了。而母親急著喚她回去,她再也學不下去了。恰逢學校裡她與嚴瑾的戀情被揭發,鬧得風風雨雨,沸沸揚揚。她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卻見嚴瑾一臉的漠然:“我跟她沒有關係!”
是啊,有什麼關係呢?他永遠不會站在全校師生對面承認她,那她為什麼要承認他的存在?還不如讓自己的離開,顯得更自然一些,拋開那些恩恩怨怨,她不是被迫退學,也沒有不倫之戀,只不過,是爲了遠在故鄉的雙親。
可是……
只見記憶裡的嚴瑾冷漠的嗤笑了一聲,終於說出了那句藏在記憶裡,她最不想回憶的話語,多年來她努力去忘記,卻在夢裏原原本本被還原:“一個人儘可夫的女人,我怎麼可能跟這種人有關係?”
不!薛芊芊猛地醒了過來,直挺挺從床上坐起,冷汗涔涔而下,沾溼了額頭的發和身上緊貼的睡衣。
她緊咬著牙,眼中一抹痛楚劃過。
玥玥早醒了,看薛芊芊醒來滿頭都是汗,明顯狀態很不對勁,不免有些擔心:“芊芊你還好吧?等會還要去聚會,你這個狀態,我很擔心啊!要不,你休息會?”
薛芊芊點了點頭:“玥玥,我不舒服,就不去了。”
“好吧。”玥玥擔憂的看了眼薛芊芊,轉頭走出了房間。
如果說,記憶是相會的一種形式;那麼忘記,就是自由的一種形式。所以,她選擇忘記。也只有忘記,纔會讓她顯得不那麼狼狽。不再記起那種全心全意愛一個人,卻被傷得傷痕累累,滿心滿身都是瘡疤的痛苦。
薛芊芊在房裏睡著了,整整一個上午。
而另一邊,在酒店二層,整個二層都被包下了。
嚴宇的員工們正在這裏吃假期的最後一次聚餐。
酒店二層是回字形的,說是二層,其實中間還有一層,只不過這一層只有倚欄,而且可以望見二層全部的景緻,這是這家酒店獨有的設計。
此時,嚴瑾正將手撐在二層的倚欄上,向下麵的二層眺看。
沒來。她今天半天都沒有出現了,難不成是出了什麼事請?想到昨天錢包掉了,她那個馬虎的性子,再出什麼亂子似乎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而二層大廳裡,所有員工正圍著王喜仁而坐。
只聽王喜仁忽然間陰陽怪氣道:“薛芊芊也不知道怎麼了,早上沒有出現也就算了,現在連吃個飯都不肯露面,難不成她架子比我們大家大?”說著,竟然瞥了眼那邊上面的嚴瑾。
“她就這麼個人。”其中不乏應和聲。倪濤皺眉不語。
玥玥趕緊跟倪濤解釋:“不是這樣的,實際上芊芊她身體不舒服……”
玥玥話還沒說完,倪濤便問:“怎麼回事?有什麼扛不住的?”
口氣一股子的厭煩。
“芊芊她會來的,她身體不好,應該會來吃飯的……吧”玥玥因為在倪濤手下做事,見倪濤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也不敢多替薛芊芊說話,話說到最後,幾不可聞。
倪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過了好久,接到玥玥電話的薛芊芊才姍姍來遲,就見二層用餐大廳已經坐滿了嚴宇公司的人,應該是把酒店二層包場了,而她的同事們正在朝王喜仁敬酒。
王喜仁一見人來了,臉色倒是好看了些:“還知道來。”話語很是諷刺。
薛芊芊挪了個位子坐到了玥玥身邊,擺明了不想跟人計較。
王喜仁一拳打在棉花上,簡直有氣沒地方撒:“有事說事,不舒服就繼續回去休息。”
“回去休息吧。”倪濤也說道。
薛芊芊心情本就不爽,冷眼朝倪濤掃了過去。
看氛圍劍拔弩張,倪濤想到嚴瑾就在二層上的倚欄觀望,選擇息事寧人:“行了,薛芊芊你也是,要不這樣,你敬王經理一杯酒,這事就算過去了,怎麼樣?”
奈何王喜仁根本不想息事寧人,一聽,皺眉:“那哪兒成啊,薛芊芊,在座那麼多人,都是同事,光敬我一個算怎麼回事?要麼就敬在座所有人敬,一個一個來,要麼,現在就滾蛋!”
言下之意,竟是要讓薛芊芊一個個敬酒,灌醉薛芊芊。
眾人一聽,默不作聲。
薛芊芊左手邊的一個男同事,把酒杯放在了薛芊芊面前,擺明了迎合王喜仁的意思。公司裡多的是見風使舵的人。
薛芊芊極為惱怒,想著乾脆辭職不幹算了,何必何苦受這份窩囊氣,但一想到母親。她沉默了。
母親住在療養院,每個月的療養費都是上千的,她如果丟了這份工作,那母親……
想到母親,她咬了咬牙,端起手邊的第一杯酒。
同事關係處那麼差,她怕是第一人。
一杯盡,卻還有人又滿了一杯。
處成這麼個鬼樣子,卻還不知道努力。
二杯盡。
生而為人,不想奮鬥,只想著平庸度日,他們罵得絲毫沒有錯!
三杯盡。
夠了!
二樓倚欄上的嚴瑾攥著欄杆的手鬆了,隨後,他急步下樓。
是她眼花了嗎?還是已經醉了?為什麼她又看到嚴瑾了?薛芊芊飲下第四杯酒,搖搖晃晃著,就朦朦朧朧看見嚴瑾朝她這邊過來了。
一步,兩步……然後在她身邊站定。
薛芊芊仰著頭看著他。
嚴瑾低頭看著薛芊芊。
薛芊芊一副呆萌的樣子,一臉似乎不知道這是在哪的表情。
嚴瑾見到這樣的薛芊芊,第一反應是好笑,隨後就是生氣,是濃濃的怒意。
他都捨不得動一毫的人,喝那麼多酒做什麼?糟踐自己!
他強忍怒意,拿起酒杯聞了聞,是烈酒。很好!
就聽嚴瑾開口:“王喜仁,公司不搞這一套。如果你需要人敬酒,我敬你一杯,你覺得怎麼樣?”
王喜仁被嚴瑾的突然出現給嚇慌了,扭頭看倪濤,倪濤卻根本不搭理他。王喜仁連忙擺手:“不用了,您太客氣了!”
嚴瑾卻是冷笑,奪過桌上斟滿的酒一飲而盡,轉而轉向倪濤:“看來你這部長是真的不想做了。”
“酒我替她喝了,人我帶走了!”
倪濤抬眸,望近嚴瑾眼底的一剎,想解釋。
“行了!”嚴瑾警告地狠狠剜了倪濤一眼,卻也沒心情管其他瑣事,畢竟薛芊芊已經醉了。想到薛芊芊喝醉了的樣子,他捏了捏眉心,朝薛芊芊道:“還不跟我過來?”語氣冷硬,不容拒絕。
“哦。”薛芊芊迷迷糊糊的只感覺有人在叫她,便應了。
兩個人一同離開了二層大廳。
等薛芊芊跟嚴瑾一走,全公司的人都炸鍋了。
“她,她,她跟集團總監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要替她解圍啊?”
“鬼曉得。”
“……”
“還能有什麼關係,那種關係唄。”
“一個是員工,一個是總監,你覺得呢?”
倪濤狠狠得捏緊了拳頭,心頭恨意愈發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