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麪包的女孩子

    我肺炎未痊癒，被父母領著離開醫院抽血室，準備辦理住院手續，猛然間看到一位小女孩提著兩大袋麪包堵在了病房門口，她把兩大袋麪包放在地上，彎腰，然後目視大家，伸出了三個手指，示意她的麪包三元一個。

    或許是我父母垂愛同齡的孩子，他們忙掏出二十元錢遞給小女孩，然後讓她取六個麪包放在我的病床上。

    下午，我病情好轉，病房門被推開，那個賣麪包的小女孩又來了，她看上去和我年齡差不多，依舊提著兩大袋麪包，彎腰，然後目視大家，這次她沒有打啞語，而是用極低的聲音吐出幾個字：“幫幫我吧。”我頭皮發炸！原來她會說話！那昨天干嘛打啞語欺騙大家消費？這孩子心術不正，裝可憐讓大家買她的麪包，她和我一樣大的年齡，居然都開始行騙來掙錢了！我轉過身對病房裏的人說“她是個小騙子，大家不要上當！”

    她沒有離開，依舊呆站在原地，行彎腰禮，目光掃過病房裏的每個人，楚楚可憐的模樣裡摻雜著一股不賣掉麪包絕不離開的“黏人”勁兒。

    第二天，我身體好多了，不在咳嗽了，自己能下地自己走動了，下午，病房門再次被推開，那個賣麪包的小女孩又來了，“幫幫我吧，我的麪包只賣三塊錢！”說完便立在原地，不待夠五分鐘她是不會離開的，但大家這次都懶得和她對話，她是個小騙子！利用人們對她的同情來換取信任，把她當空氣是對她最大的冷遇。我看不下去了，走到她面前說：“大家不想買不誠實的人的麪包，你回家休息吧！”她彷彿沒有聽見我的話，還呆立在那裏。

    以後的每天下午，小女孩準時光顧病房，她一進病房，大家就假裝睡覺，連看都不看她，但也有脾氣不好病人家屬，他們會把她趕出病房，“嘭”的一聲把她關在病房門外。

    三天後，醫生給我做了各項檢查，說我的病恢復得不錯，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我父母一早趕來，我和他們說起了小騙子賣麪包的事情，他們勃然大怒，對我一頓數落，說我心理陰暗，沒同情心，小女孩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推銷麪包而已，她沒有乞討，她的行為不是欺騙，三元一個麪包不貴，她賣的麪包味道也不錯，他們斥責我怎麼能夠去諷刺她，趕她走……我心裏很不痛快，一個小騙子利用人們同情心騙錢，難道不值得唾罵嗎？我不想跟父母在這件事上無休止地爭辯，我一個人偷偷把父母大衣口袋裏的零錢拿了出來，我心想父母的零錢被我拿走了，我看他們怎麼買麪包。

    整整一天，病房裏都沒出現小女孩的身影，第二天，第三天，她一直都沒來，我心裏有點兒牽掛了，是不是我那句話刺激或傷到她了？又或者是小女孩真的因為家庭貧困不得已而為之？

    我悄悄問護士，賣麪包的小女孩為什麼沒有來？護士告訴我，小女孩患有哮喘，冬天天冷風硬，極易引發她的哮喘病發作，她家裏也不寬裕。她的父母因為工廠倒閉，只有臨時性的工作，醫院知道她的情況特許她在病房裏賣麪包，爲了不影響到患者休息，規定她一個病房最多隻能停留五分鐘。聽到這個訊息，我心裏很不是滋味，臉紅的像個柿子……

    “那她這幾天怎麼沒來？”我怯生生地問。

    “這幾天天冷，估計是哮喘病犯了。”護士回答道。

    “那她應該進病房走一圈，沒人買就趕緊離開，也好早點回家呀。”

    “讓她最多停留五分鐘，她就停留五分鐘，不管人家買不買，或許她覺得在規定的時間內努力推銷她的麪包，心裏才坦然。”

    許久，父母陪我走出護士站，我讓父母在病床上等我，我想給那個賣麪包的小女孩留封信。”我的提議被父母贊同，我把信交給了護士，讓她轉交給小女孩，出了醫院，父母問我信裡寫了啥，我說，什麼都沒寫，就是把沒收你的零花錢都塞到了信封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