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子
櫃子
文∕斑馬
肖贊和我是高中時候的好友，畢業後我在報社做記者，而肖贊被保送到地質大學，現在的他已經成為一名資深珠寶鑑定員。讓我意想不到的是，肖贊有個愛好是收集古木傢俱，這幾年來，他收集的桌子，椅子足足可以裝滿整個屋子。
工作之餘，我曾經參觀過肖讚的家，他的幾個房間塞滿了古木傢俱，讓人無從下腳。也就是因為這樣廢寢忘食的愛好，肖贊耗盡了他所有的積蓄和時間，以至於他的妻子齊娟和他分居。因為，她不能忍受這樣的生活，這樣也好，我的好友肖贊也落的清閒。
這次，我應邀去採訪一個南方的古鎮，聽說那裏是很多古董收藏家嚮往的地方，我叫上了肖贊與我同行。
經過十個小時的火車，我們終於到達了這個傳說中的江南古鎮，這座古鎮果然如眾人所說的漂亮，雨煙嫋嫋，湖光粼粼。
我們找了一家賓館住了下來，我開始了拍攝照片的工作，而肖贊在賓館中休息。
我隨意的在古鎮的小街上抓拍了幾張，發現了照片中有些模糊的身影，我印象我拍照時並沒有人在我鏡頭前，可這連續的幾張照片的背景都有一個五六歲的孩童！他長的胖胖敦敦的，仔細一看，他竟然是沒有腿的！
我慌忙中回到了賓館，我叫醒了熟睡的肖贊，讓他幫我看看照片中的人像，肖贊大笑我疑神疑鬼。當我再次定睛看照片的時候，背景中除了古鎮的景象，什麼也沒有了！
第二天，我和肖贊本來打算跟著當地的導遊遊覽古蹟的，沒想到脫離了隊伍，我們在古鎮的小街上迷路了，許久，我和肖贊看到一身穿當地服飾的男童隱約站在我們面前，他胖乎乎的臉上，長著一對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我感覺他好像照片中抓拍的神秘孩童，他站在小巷的角落裏，衝我們一臉壞笑……
聽那孩童的口音像當地人，不論是他鼓鼓的腮幫，還是那微微翹起的小鼻尖，都使你感到滑稽逗人，看到他只不過五六歲，我們放鬆了警惕，讓他帶路，那孩童帶著我們來到了一個小街深處的深宅大院。
他衝我們坐了個鬼臉，迅速跑進了宅院……
宅院的門口幾個猩紅的大字“喬家”，看到這個宅院不像有人居住，我想抓這肖贊離開，可肖贊卻對這古木式的建築頗有興趣，他一定拉著我進去看看。他居然安慰我“怕什麼！如果真的有鬼，我拉著你跑！”我感到後背有些發涼，膽怯的跟在肖讚的後面。
院子裡，一個年邁的老太太背對著我們，她正在晾衣服，肖贊上前問路，並且要了碗水。
老太太看似慈祥，她領我們進屋，給我和肖贊到了她自己釀的酒。
就在老太太拿酒杯子的一剎那，肖贊看上了老太太的櫃子，這是一個紫檀木的老式傢俱，質地細膩，如果你仔細的爬上去聞，還有少許幽幽的清香，上面的花紋已經破舊，但仍能看出是明朝以前的傢俱。
不出所料，肖贊打起了這個櫃子的主意。
或許是因為老太太拮据的生活，僅僅一千五百元的價格，她便同意把這個櫃子買給肖贊。肖贊如同一個孩子吃到了夢寐以求的巧克力般，嘴咧到了後腦勺。
她們很快成交，那老太太像如釋重負一樣把那個紫檀木櫃子交給了我們，我和肖贊搬著這個櫃子按照老太太說的路走回了賓館。
只是有一點我不明白，那個身穿當地服飾的男童哪裏去了？他是這個人家的孩子嗎？老太太為什麼一直背對著我們說話？她的似乎迫不及待的想把她的櫃子買出去！
很快，我們把櫃子搬到了賓館，肖贊如獲至寶，嘴撇的像個菱角“這可是上好的紫檀木啊！回到北京後就能轉手買個好價錢！”
二天後，當我們要離開這個古鎮的時候，我去賓館結賬，無意中打聽那個小街深處的古宅的事情！我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答案，那個喬家大院十年前被一場大火吞沒，家裏的燒的一貧如洗，年邁老人不知去向！家裏的男童也不知去向！
當我回到北京後，我回想起這個事情的經歷，總覺得整個事情很蹊蹺，如果那個櫃子真的是紫檀木的，為什麼只有一千五百元就成交了！還有那個神秘的孩童！
我想起人們常說古木傢俱由於年代久遠，會有汙濁之物附著在上面。我擔心……
這時，我手機響了，是肖贊打來的！
“衛勇，我發現了個秘密！你趕緊來我家一趟！”肖讚的聲音很激動。
由於好奇，我迅速趕往肖贊家中，他家裏仍然被古董傢俱塞滿，無從下腳，一進屋，我就聞到一股傢俱的清香味，中央那個我和他一起揹回來的櫃子尤為明顯。
肖讚的眼睛是最有意思的，一遇到美女或者是古木傢俱，他的眼睛就能放大幾倍，現在，他瞪這貓頭鷹般得大眼，用手比劃著對我說“這個櫃子很特別！”
我注意到，肖讚的手指被刮傷了，現在的他還纏著紗布！
“昨天，我打算把這個櫃子搬到房間中央，仔細欣賞，結果被上面一塊釘子刮傷了食指，我驚訝的發現，這個紫檀木的傢俱竟然把我的血全吸進去了……”肖讚的眼睛瞪的像銅鈴。
“我當時就覺得這個櫃子很異樣，我想我應該拿把錘子把多出來的釘子砸回去，結果，我無意中開啟了櫃子，錘子就在櫃子裡面！”肖讚的聲音越發的激動。
“衛勇，這個櫃子可以得到你想到的東西！真的很神奇啊！不然你來試試啊”肖贊激動的臉漲的通紅，嘴角一下一下抽動的。
我很詫異的看著這個櫃子，它看起來像個“棺材”，除了發出的幽幽清香，我一點都沒看出來古典的優雅，反而是櫃子的門，是深紫色的，真怕它那天張開血盆大口將真個世界吞噬！
“肖贊，我看這個櫃子太詭異了！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你還是把它扔掉吧！”我的聲音開始顫抖。
“扔掉！那怎麼行！我好不容易纔得到的。你可不要說出去啊！否則，對我們沒好處！”肖讚的聲音像是在警告我。
突然，肖讚的眯起了眼睛，他話鋒一轉“我現在給你演示一下，你想要什麼？我幫你得到它！”
我好奇的眨了眨眼睛“我需要一部比我現在相機更好的單反相機！”
接下來，肖贊默默的唸了幾遍“單反相機”這個詞，他閉上了眼睛。許久，肖贊睜開了眼睛，他下意識的要我去櫃子裡拿相機。
我戰戰兢兢開啟了櫃子門，果然，一架單反相機靜靜的躺在櫃子裡！
我驚訝的睜大了雙眼！這個櫃子果然能讓你擁有你想得到的東西！我拿起相機，細細的打量著，相機的款式有些落伍，好像被什麼人用過……
出於貪婪，收下了我想到的單反相機。
肖贊衝我一臉壞笑，“這個就算我送你的禮物了，你要保守這個秘密啊！”
我看著這個櫃子，它是個聚寶盆，可是我怎麼一點也不感到興奮呢？想起了那個古鎮上的離奇經歷，和眼前這個詭異的櫃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我拿起了單反相機，告別了肖贊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週末，我拿著這個櫃子送我的禮物——單反相機去拍攝了香山的紅葉。等到照片傳到電腦上，我驚悚的發現了那個身穿當地民族服飾的孩童的身影，他，背對著鏡頭……
我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這個櫃子一定有問題！
當我再次來到肖贊家的時候，他興奮的告訴我，他需要一個女人！一個漂亮又完美的女人！這個櫃子一定可以給他！
話音剛落，我聽到了讓我毛骨悚然的聲音！櫃子裡發出了“吱吱”的聲音。
肖贊迫不及待的開啟了櫃子……
起初，一縷頭髮飄出了櫃子，隨後一腕白璧無瑕手臂露了出來，肖贊下意識的去拉了那個女人的手臂。
隨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一個古典美女被肖贊從櫃子里拉了出來！她長的閉月羞花，濃密的劉海下有一雙明澈的棕色眼睛，白皙無瑕的面板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她，身穿青花瓷旗袍！
她，簡直完美的無可挑剔！
突然，那女子的長髮飄過我的手腕，嚇的後退了幾步！
“小心，肖贊！她是人？是鬼？”我大聲驚叫著。
而肖贊根本不理睬我，他將古典美女擁在自己懷裏。他們像是闊別已久的夫妻！
我始終沒有放鬆警惕，我提醒肖贊，整個事情太詭異了！眼前的女子來路不明！我讓肖贊儘快將櫃子轉讓，還有，遠離這個女子！
肖贊將這個美麗的女子摟在懷裏，美的不亦樂乎！我說的話，他哪裏聽的進去？肖贊要求我為他們合影，還要求我為他們照結婚照！
我勉強給他們合影，確切的說，我打算髮生意外的時候，留下照片做證據！我預感著會有恐怖的事情會發生……
依偎在肖贊懷裏的女子斜視著我，她似乎在警告著我什麼！她的眼睛空洞洞的，好像沒有眼白！
我被嚇的手在不住的顫抖，就連那汗也被嚇得掉了下來。
而肖贊如獲至寶一樣，他拉著女子想臥室走去……
我慌忙的離開了他家。
整整幾個星期，我都不敢去想這個事情！我真怕遇上靈魂附體這樣的糗事！
很快，我接到了報社的通知，再次走訪那個古鎮。我想這樣也好，可以借這個機會將江南古鎮的“喬家”和那個神秘的“櫃子”查的水落石出。
我到了古鎮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打聽“喬家”的神秘失蹤，很多人都聽說是一場大火燒掉了整個宅院，當時宅院裏只剩下了其中一位老人，而那個孩童又和“喬家”是怎麼回事呢？
我走訪了小鎮的每一戶人家，終於在小街的最後一戶劉姓人家打聽到了關於“喬家”的整個故事，原來，喬家逐漸沒落，只剩下一對年近五十的夫妻不能生育，他們依靠收傢俱來維持生存。一次意外的失火把老兩口家燒的一貧如洗，只有一個紫檀木櫃子毫髮無傷，他們老兩口逐漸發現的櫃子的特別之處。隨後，鄰居們都驚訝，這老兩口是怎麼富起來的？這老兩口避而不答，隨後，他們用的所有東西都翻新了，在原有的宅院上建了新宅院，他們好像從此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隨後，他們居然有了一個男孩！都五十多歲了，居然還能生出小男孩！正當鄰居們為之羨慕的時候，這老兩口不知有得罪了什麼人，他們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所有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樣，家裏的戶主老喬居然失蹤了！長到五六歲的小男孩也失蹤了！又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後，宅院幾乎化為灰燼，家裏變得破爛不堪，只剩下喬老太太一個人。從此，她，足不出戶！過起了與世隔絕的生活！鄰居們都覺得此事太詭異了！他們不願意緊鄰喬家生活，都搬到了小巷外街，生怕自己家招上什麼邪氣。
從那以後，每逢清明節，小鎮上的人似乎都能看到喬老太家的小男孩在雨中穿行！
我恍然大悟，我和肖贊第一次來到古鎮的時候就是清明節！而那個櫃子似乎是懲罰貪婪人們的詛咒！
我得到答案後，迅速趕回北京，我要去阻止肖贊貪婪的行為！另外，我懷疑肖贊從櫃子里拉出來的漂亮女子會給肖贊帶來殺身之禍！
我一口氣跑到了肖贊家中，奇怪的是，他沒有鎖門！
我推開了大門！發現桌上的飯菜已經變質了！桌子上還有一層灰塵，這根本不想肖讚的家，他是一個愛乾淨的人啊！
“肖贊！你在哪裏？”我大聲呼喚著。我的心繃得緊緊的。
“嗚嗚……”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肖讚的哭泣聲，我聽的害怕極了，連大氣都不敢出，心砰砰直跳，彷彿有小兔子在心中蹦來蹦去，總覺得有個災難飛鳥似的在天空中飛來飛去，隨時都有可能砸到我的頭上。
逐漸的，我的視覺鎖定在了那個櫃子上，沒錯！就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櫃子裡發出了肖讚的哭聲，我驚悚的看見一隻手掙扎的想從櫃子裡出來，沒錯！那是肖讚的手！
終於，我鼓起勇氣，我打算將肖贊從櫃子里拉出來，也就在我走到櫃子前的一剎那，肖讚的另外一隻手從櫃子裡鑽了出來，他的手被櫃子刮的全是血印，他的手無助的掙扎著……
突然，肖讚的頭也掙扎了出來，他整個臉消瘦的已經沒有人模樣，胳膊猶如一幅骨架，脖子上還有被撕咬的痕跡……
“救我！”肖贊虛弱的聲音讓我聽了心裏發涼！
我使勁的抓住了肖讚的胳膊，我一定要將肖贊拉出這個吃人的櫃子！
突然，我看見了那個身穿青花瓷旗袍的女子！她從櫃子裡探出頭來，衝我詭異的微笑，她的手死死的扣住肖讚的胳膊，她的指甲嵌入了肖讚的肉皮，她又將肖贊拉回了櫃子裡！這次櫃子的大門關閉了，肖讚的頭險些被碾碎！
“肖贊！”我大聲尖叫著，我氣喘吁吁的蹲在地上。
幾滴鮮血從櫃子門縫裏流了出來，那身穿青花瓷旗袍女子真是個怪物！她將肖贊拉走了！
我迅速開啟了櫃子，櫃子裡四面光滑，什麼也沒有！難道這個就是貪婪的下場嗎？隱約間，我聽到了肖贊無助的哭泣聲和那個女子的陰險的笑聲……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我將我透過這個櫃子得到的單方相機又放回了櫃子裡，“啪”的一聲，櫃子門再次關閉，它，想個無底洞一樣吞噬了那部相機。
我下了決心，手指在櫃子的釘子上輕輕劃了一道血痕，心裏默唸著我的單反相機。
哐噹一聲，我開啟櫃門，相機又出現在櫃子之中。
這一次，我沒有把相機送回去，我關上櫃門，又重複咕嘟了一次。
這一次，櫃子裡再也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我開啟櫃門，裡面也是空空如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我最後一次關上了櫃門，全神貫注地默唸著一個人名。
“肖贊”
一聲巨大的悶響從櫃子的縫隙裡傳了出來。
我顫抖著雙手，小心地開啟了櫃門。
看著眼前的景象，我像一灘軟泥一樣攤在地上。
一週後，肖讚的妻子來收拾他的房間，他們當時只是分居，我正在向她訴說肖贊恐怖的死狀和那可怕的櫃子，沒想到，卻聽到了他妻子的抱怨“肖贊很多古董都不是正道得到的，爲了幾件古木傢俱，他曾經有過偷竊和詐騙的行為，我想我和他分開是對的，以免得罪了什麼人，連我自己的命都搭進去了！”
我正要問那紫檀櫃子的下落，就聽到肖讚的妻子開始嘟囔“那個和棺材差不多的櫃子，我看著就覺得晦氣，我也不知它值不值錢，昨天連同其他傢俱賣給一個上門收破爛的了。”
我打算和他妻子告辭，忘卻這個可怕的事件。我想那個詭異的櫃子，那個能夠吸入萬物，又能把吸進去的東西取出來的櫃子。它，仍然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飄蕩著，它到底存在了多少年，它到底吸入了多少恐怖變態的東西，我也不想知道；也許某一天，又一位貪婪的人的被那身穿青花瓷旗袍的女子或是那個孩童拉進了那可怕的棺材般的櫃子……
“死鬼！你拖那麼大的一個櫃子回家幹什麼，收破爛收到家裏來了，瘋了你！”一間黑暗潮溼的磚房裏，一箇中年女人正在做飯，看見丈夫把一箇舊衣櫃從屋外吃力的往裏搬著，嘴裏開始罵了起來。
“臭婆娘懂什麼，這可是好東西，是我從一戶人家那裏當做廢品收回來的。”男人的上身是一件佈滿灰塵油跡的籃球球衣，下身則是一條短褲。
女人一聽這話便來了興致，咧著牙的走過來，上下打量著櫃子，眼神從剛纔的厭惡馬上露出了少些貪婪之色，“是不是又騙到什麼好玩意了，這是古董嗎？”
“廢話少說，幫我抬進去！”
兩人使勁把櫃子抬進了房間，放下櫃子的時候，男人的手不小心被櫃子旁一棵外露的釘子劃破了，鮮血直流。
收破爛的看了一眼那棵釘子，上面佈滿了暗紅色的物質，像是鏽跡，也像是油漆。
“臭婆娘你不會小心點！粗魯得像只怪獸一樣，整天不打扮像只殭屍一樣，唉，要是我有一隻殭屍就好了！養只殭屍都比養你這個臭婆娘強！”男人一邊埋怨著，似乎沒有聽到從某處發出的一聲悶響，伸手開啟了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