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刻意佈置的現場(下)
說道:“這支水杯摔碎了,但是,這支摔碎的水杯,似乎並不應該出現在案發現場,因為,案發現場太乾淨了,連沙發墊的坐痕都沒有,那麼,這支水杯,又為什麼會摔碎呢?它的碎裂,與現場的環境,格格不入,甚至,還能起到反效果,畢竟,這是現場唯一破損的東西!”
“第四處疑點,便是水杯之下的水痕,這水痕,如果不仔細觀察,還真無法發現,可是,當我們發現了水痕之後,自然而然,就會順著水痕往下看,也就會看到屍體,可這時候,當我們先見到了水痕,再去看屍體,就會發現,屍體的四周,也有一層淡淡的水痕,如果我們事先沒有發現水杯下的水痕,那麼,屍體四周的水痕,也會被我們自動無視!”
“屍體四周的水痕,算是第五處疑點,可是,當我總結出這五處疑點之後,我卻意外的發現,這五處疑點如果串聯到一起,就會形成一道細思極恐的線索……有人故意這樣安排,這樣佈置現場,從一開始,就牽著我們的思維走,一直到我們發現死者屍體四周的水痕為止!”
“因為,倘若我們沒有注意到茶几下面的破碎玻璃杯,就不會發現水痕,不發現水痕,自然就不會發現屍體四周的那圈水跡,再回過頭來去想,如果沙發墊很凌亂,我們又怎麼會去在意那支破碎的水杯呢?不在意那支破碎的水杯,自然也就不會仔細的觀察水杯,進而,發現乾涸的水痕!”
“這一切,都像是被那幕後的黑手,很有規律的精心安排過一番,包括反差,對比,以及引我們發現屍體四周的水痕,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處刻意佈置而成的現場!”
蘇天傑洋洋灑灑的說完這番話,言罷,便傲慢的作出了總結,“所以,我纔會說,疑點重重,但卻沒有實質性的線索!”
蘇天傑的話,從最開始,只有鄭祺一人聽,一直到他最後一個字音落地,已經演變成了所有人都在聽,包括已經開始驗屍的蘇葉,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開始仔細的聽著蘇天傑的分析……
當然,除了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馬浩然之外,所有人的思緒,都被蘇天傑的推理吸引了過去!
足足過了半晌,案發現場之內,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口說話,似乎,大家都在仔細品嚼著蘇天傑的這反推理。
忽的,鄭祺微微揚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神秘莫測的弧度,輕聲笑道:“蘇天傑的推理很有道理,這裏,的確像是一處被兇手精心佈置過一番的案發現場,對此,大家有什麼意見嗎?”
出人意料的是,鄭祺說完這番話之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將視線定格在馬浩然的身上,而是堂而皇之的掃了程穩露一眼……
鄭祺的眼神,被大家盡收眼底,自然,大家也知道,鄭祺這道眼神,主要想看的人,是程穩露!
於是乎,眾人紛紛將視線跳轉到了程穩露的身上!
而程穩露,則是一點也不怯場,直接站了出來,走到了蘇天傑的旁邊,爭鋒相對的說道:“你說出的推理,並不能證明你有多麼優秀,你只不過是因為比我們早到案發現場,才比我們先找出這些疑點罷了!”
蘇天傑本就自傲,而且,他來重案組的最終目的,其實是想和馬浩然一較高下,但他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穩露來,而且還三番幾次的被程穩露嘲諷,這對於心高氣傲的蘇天傑來說,絕對是不能忍的!
“是嗎?”蘇天傑冷冷的笑了一聲,眼神輕蔑的撇了程穩露一眼,“就算先進入案發現場的人是你,我想,你也絕對不可能會說出這番推理!”
程穩露會是示弱的人嗎?
自然不是!
當即,程穩露便和蘇天傑爭論了起來,至於爭論的內容,大家已經不關心了,打從二人吵起來的那一瞬間,眾人便做鳥獸散,各自去忙各自的任務了!
這邊,程穩露與蘇天傑爭吵不止,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而另一邊,蘇葉則是悄然走到了鄭祺的身邊,拉了拉鄭祺的衣袖,頗為不滿的對鄭祺輕聲說道:“隊長,你是故意想挑起小程和天傑之間的爭吵吧?”
不論是程穩露,還是蘇天傑,與鄭祺之間,都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鄭祺不可能不知道這兩個小年輕的脾氣,而鄭祺剛纔的舉動,也的確是在故意引起二人的爭吵!
對此,鄭祺並不否認!
“沒錯,我就是想讓他們兩個吵一架!”鄭祺笑吟吟的看了蘇葉一眼,輕聲說道:“蘇天傑在推理方面,很有天賦,但他比幾年前的你,更加高傲自負,碰巧,小程最喜歡針對自負的人,或者是有真才實學的人,比如之前的小馬和現在的蘇天傑!”
蘇葉沒說話,只是狐疑的盯著鄭祺,說實話,蘇葉的確想不明白,鄭祺為什麼要故意引起二人的爭論!
“你想知道原因?其實很簡單!”鄭祺一邊說著,一邊朝著緊鎖眉頭,做沉思狀的馬浩然揚了揚下巴,轉而,對蘇葉輕聲說道:“蘇天傑剛纔發現的那些疑點,我看出來了,小馬同樣也看出來了,我之所以想讓蘇天傑和小程吵一架,就是想讓這兩個小傢伙別來干擾我和小馬,就這麼簡答!”
“這件案子,不是普通的命案,兇手極其狡猾,而且佈置周密,簡直就是環環相扣,但我始終認為,案發現場絕對不僅僅有那麼五處疑點,一定還有隱藏在暗處,我們看不見的關鍵,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完美的殺人,只看兇手能將破綻藏的多深罷了!”
被鄭祺這麼一提醒,蘇葉瞬間明白了鄭祺的想法,原來,他是怕蘇天傑和程穩露搗亂,畢竟,這件案子,到目前為止,所展現出的難度,遠遠要高於之前的幾件案子!
“我懂了!”蘇葉緩緩的點了點頭,只不過,蘇葉這次卻沒有說出任何挖苦馬浩然的話,就好像,她已經認可了馬浩然的能力那般,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馬浩然,便對鄭祺說道:“我去驗屍,如果兇手真的有破綻遺留在現場的話,我想,我們眼前的這具屍體,就有可能是那處破綻的承載體!”
“去吧!”鄭祺對著蘇葉微微一笑,隨後,便自動遮蔽了蘇天傑與程穩露的爭吵,轉而,將視線定格到了馬浩然的身上。
再說馬浩然,他好像完全沒有聽見蘇天傑的推理,更加沒有聽見蘇天傑與程穩露的爭吵,以及鄭祺與蘇葉之間的竊竊私語,他只是自顧自的再次蹲下了身體,先是仔細的觀察一陣屍體身下的水痕,旋即,馬浩然的目光,便緩慢的開始移動,從屍體之上,移向門口……
入了神的馬浩然,好像瘋子一樣,竟然下意識的趴到了地上,用膝蓋和雙掌支撐著他的身體,而他的雙眼,幾乎都快要貼到地面上了!
馬浩然作出瞭如此怪異的舉動,自然是將眾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只不過,對於這些,馬浩然卻是完全遮蔽了,他的世界裏,或者說,他的眼中,只有地上那極其不易察覺的痕跡而已!
馬浩然保持著趴在地上的動作,從屍體的腳邊開始,一點一點的朝著門口的方向緩慢爬行……
屍體距離趙東家的進戶門,只有四、五米的距離,但馬浩然,卻足足用了十分鐘,才爬到進戶門那邊!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十分鐘的時間內,整個案發現場,沒有一個人發出任何的聲音,彷彿生怕打擾到行為舉止怪異的馬浩然那般,就連蘇天傑和程穩露,都情不自禁的閉上了嘴巴,停止了爭吵,靜靜的凝視著舉止奇怪的馬浩然!
終於,馬浩然站起了身,緊閉雙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直到這口氣被他重重吐出之後,他那雙眼瞳,也陡然睜開了!
只不過,與以往不同,馬浩然那雙漆黑的雙瞳之中,寫滿了疑惑與不解。
“小馬,有發現了?”鄭祺笑吟吟的望著馬浩然,語氣輕鬆的開口說道。
馬浩然點了點頭,略微遲疑片刻,這纔開口說道:“我發現了第六處疑點,而且,這第六處疑點,很奇怪!”
“奇怪?”鄭祺重複的說起了這兩個字,“說說看,哪裏奇怪?”
鄭祺話音落地,馬浩然便指著屍體腳部的位置,最後,將手指落到了進戶門的門口位置,開口說道:“從死者的腳部位置開始,一直到進戶門的門口位置,我發現了三條長度在五公分至十公分不等的水痕,是那種細長輪廓的水痕,就好像,是某種狹長的物體,在地面上拖行過的痕跡,比如說,比較粗的毛筆,沾了水之後,在地上劃過的痕跡!”
“細長的物體,拖行過的痕跡?沾了水的毛筆?而且還是出現在屍體的腳部,到進戶門的位置?”鄭祺狐疑的皺起了眉頭,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道:“這是不是說明,那水痕,是兇手從進戶門走進來的時候,遺留在現場的痕跡?我記得,昨天夜裏下過雨吧?會不會是未乾的雨水,留下的痕跡?”
“有可能!”馬浩然遲疑片刻,似乎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案發現場的一系列水痕,也許,和昨夜的那場雨有關,只不過,我始終想不明白,到底是兇手的哪個部位與地面接觸,纔會留下這種細長的拖痕呢?總不會,兇手真的用毛筆在地上隨意劃幾道痕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