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慟—時亦之死
沐緩歌這樣想著伸出手輕輕握住時無風的手,用行動告訴他——雖然她幫不了他,但是無論如何她都會一直陪著他。
時無風感覺到手心傳來的溫度,心中涌起一絲安慰,眼睛卻仍死死地盯著崖頂上的兩人。
突然只見時亦身形一晃勢如猛虎,快若閃電地朝那斗篷男子撲了過去。同時伸手抓住了對手斗篷上的黑紗,用力一扯。
時亦此舉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心知雙方實力懸殊,橫豎不過一死。想他一生縱橫江湖,建立殺手閣,所殺的都是些貪官汙吏,江湖敗類。一生正直,光明磊落,要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
這一招,時亦用盡全力,斗篷男子藉助絕頂輕功閃身躲避,動作雖快但斗篷上的黑紗仍被時亦扯掉了一塊。
面紗下,是一張年輕而英俊的臉。
時亦瞪大眼睛,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容,不敢相信地道:“怎麼,是你……”
只是未待時亦說完斗篷男子便迅速出掌朝他的胸口拍去。這一擊,他用盡了十分力道,威力驚人,掌風所及土石皆化為灰燼。
時亦只覺得全身上下的骨頭盡數碎裂,身子軟綿綿地使不上半點力氣,猛地跌下了絕命崖。
時無風見狀再也顧不得什麼,痛呼一聲“爹……”,甩開沐緩歌的手飛身上前趕在時亦的身子落地之前將他接住。
而絕命崖上早已沒了斗篷男子的身影。
沐緩歌亦快步上前,撲通一聲跪在了時亦身前,喚道:“時伯伯。”
時亦聞聲轉動眼珠看了眼沐緩歌,想說些什麼,可最終什麼也沒說。
也罷……
時亦在心裏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一抹複雜的神色,閉上眼睛,再不看沐緩歌一眼。
沐緩歌只顧著傷悲,竟自行忽略了時亦細微的變化。
“風兒……”
片刻之後,時亦再度睜開眼睛,最後一次看著時無風,道:“生死由命,你也不必太過傷心了。”
時無風泣不成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傻孩子。”時亦微微動了動嘴唇,已然發不出聲音。
時亦又試著動了動手指,想要最後再摸一摸時無風,無奈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已碎裂,心雖有餘而力不足。
時無風讀懂了時亦的心思,哭笑著去拉時亦的手,心中如刀割一般。他從未想過,當初那雙強有力的手此時握起來會是軟的;也沒想過當初那個英明神武的爹爹有一天會奄奄一息地躺在自己懷裏;更沒有想過當初那個原以為會一直陪著他的人此時正要離他而去。
“爹……”時無風沙啞著嗓子,滾燙的淚水不斷從眼中滑落。
他的手也一直在不停的抖動著握著時亦的手,顫顫巍巍地往上抬。眼看著就要貼上自己的臉,時亦卻緩緩地閉上了眼。
這一閉就是永遠,永遠不會再有睜開的那一天了。
從此以後,人世間的一切與他無關。那極高的武功,顯赫的名聲,不捨得牽掛,都成了過往雲煙。
“爹……爹……”
“時伯伯……時伯伯……”
一時,絕命崖內只有他二人的呼喚聲響起又消散。
生命再長長不過時光,陪伴雖短所留下的回憶卻要用盡一生去遺忘。
因為時亦的逝世,時無風再也無心過問別的事情,當天便帶著時亦的屍身回了殺手閣。
原來計劃好的事情轉瞬間成了泡影。
今夜無眠,沐緩歌在月光籠罩的窗前站成一幀剪影。
窗外,偶有風過,花落成一地憂傷。
自沐緩歌幼時起,時亦便待她極好,現在他突然離世,心中不免難過。
再者據她所知時亦平日裏鮮少樹敵,怎麼會有人要取他性命?
又為什麼會剛好被她和時無風撞見,而且恰好是在他們商議完阻止綦雲歸的計劃後?
那個斗篷男子的身形為何如此熟悉?
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此時沐緩歌的心裏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自從離開悠然山莊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有人精心設計好的,而她早已落入一張由陰謀織就的無形的大網之中。
“無論如何,我都要阻止綦雲歸,陸裡禕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沐緩歌目光堅定地看著窗外,暗自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