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輝煌的心理治療所對面街口，是熱鬧的餐飲一條街。

    暖色燈光映照在玻璃上，發出意想不到的光芒，蒸騰而起的熱氣驅散了一些秋寒，格外的溫暖。這是屬於烹調中一種特有的方式，清蒸。一籠籠熱氣騰騰的熱點被服務人員放到桌面上，然後在四溢的香氣之中，沉浸在美食的海洋裡。

    莫語和李楠芳互相坐在對面，就這樣有些沉默地注視著桌上的佳餚，乳白色的大理石桌板讓衣服的顏色顯得格外亮眼，一方是白色的毛絨外套，一方是黑色的剪裁西裝。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思考著什麼，又像是在迴避著什麼，在這家裝潢如此易趣溫馨的小店裏，這樣的場景確實有些不合羣。

    “香嗎？”李楠芳有些莫名其妙地發問了起來，她的眼睛依然是紅紅的，眼角的淚痕雖然已經被擦拭而去，但是眼中的紅色血絲，依舊掩蓋不了。

    “聞不到吧。”自問自答一般，李楠芳給出了答案。

    莫語的神情依舊是那樣的漠然，古板，這小店中的一切彷彿和他並沒有什麼聯絡一般。在他的世界當中，這一切都是無味的畫卷而已，他的眼睛能看到這瑰麗的一切，但是嗅覺，觸覺，都是一無所有的。

    沒有回答，也沒有反應。莫語繼續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只是拿起桌上的水杯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他不知道說什麼，本該屬於自己的記憶突兀地在別人的意識世界當中發掘了出來，這一切都顯得過分的不真實，不具體。熟悉的陌生人，也不過如此。

    “值得嗎，莫語。”李楠芳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握住了莫語的手，莫語的手是那樣的冰冷，而李楠芳的手則是拼命地想要將對方的手溫暖起來，她想說的太多，到最後，一句也沒說出來。

    “沒事。”莫語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望向李楠芳有些憔悴的臉，“沒事的。”他的臉上做出儀式化的暖人微笑，右手緊握了握李楠芳的手，希望對方那種洶涌而出的思念和難受能夠減少一點。他說不清楚，這股陌生的感情向他襲來的時候，有點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傻子，你還是那個傻子。”李楠芳的眼淚又有些抑制不住了，但是很快她就在自己有規律地呼吸節奏之下穩定住了情緒，“快吃吧，菜都要冷了。”

    鬆開了握住莫語的右手的手，李楠芳率先開動了筷子。就像是事先約定好的一樣，當莫語開始吃起來之後，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快樂的笑容，好像所有的煩心事在一瞬間都一筆勾銷了一樣，她邊吃邊和莫語分享起了自己這段時間在心理治療上的近況，那些形形色色的病人，還有柳同市現在逐漸變好的治安。

    莫語不是從前的莫語，他能夠看到，每一次李楠芳努力的微笑時，嘴角掛起的那抹不自然，還有眼中逐漸冒起的水霧。藏在開心之下的情緒是傷感的，難過的，後悔的。這種情感莫語非常的不理解，為什麼一個人在快樂的時候還要難過的哭泣？他感覺到，對於心情的捉摸不定，對於人性的霧影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