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新生
地鐵站臺上,威風拂過。
現在是晚上的九點四十,距離車站關停還有蠻久的時間。三號線地鐵此刻正緩緩駛向站臺,然後停靠在站臺旁,伴隨著來往的進出,車廂之內又熱鬧了起來。
身穿黑灰色風衣的年輕人坐在角落的位置,他的視線平緩而淡然地注視著車上的每一個人,每一張臉,每一個微表情,每一個微動作。比如那個正站在車廂中央的男人,他的雙手正緊緊地握著把手,鼻頭上的汗水流下,從他有些肥頭大耳的臉上看到的全是身體上的疲憊,體態上的肥碩暴露出這個人長期生活的怠惰和慵懶狀態,破舊的軍綠色皮衣上的鈕釦掉了三個,脖頸處的內領中本該鮮黃色的絨毛此刻已經帶上了暗黑色的灰邊,袖口上的不潔淨能夠還能看到清早起床洗漱留下的牙膏印記,雖然用水隨意的擦拭了一番,但是依然沒有將這些印記掩埋掉。口袋裏鼓鼓囊囊的,應該是錢包,拿在手上的手機有著清晰地磨損痕跡,這是一個不拘泥於小節,不注重於外表的中年單身人士,從他那掩飾不住的笑臉來看,此刻應該又是哪一篇有色小說吸引了他的注意。
再看那位坐在座位中央的老人,白髮長鬚,寬鬆的練功服上整潔平坦,雖然光看外表就能感覺到這是一個精神氣十分硬朗的老師傅,然而他的臉上卻是有著時不時嘴角的一絲牽動,從他的右腳時不時微微地顫動來看,這位老人家應該有著挺嚴重的關節炎,身旁的灰綠色包袱裡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廣場舞神器低音炮了,老人的眼睛雖然只是微眯著,但是眼角的餘光卻是掃向了車內光鮮靚麗的女人的大腿上,時不時地悉悉索索,看來不只是一種痛苦的表現,眉毛上的跳躍也暗示著他內心的喜悅。
再看看那位站立在門口的女人,著裝是標準的藍領打扮,梳著漂亮的波浪頭,楓葉色的圍巾讓她增添了一番商場女性的美麗和大方,手指上的金色鑽戒顯得雍容華貴,腕上的金錶又讓她在這有些沉悶的著裝中顯出了高人一等的姿態,她的脖頸微微上揚,眼中充滿了高貴的驕傲和蔑視,手上的挎包特意向外翻轉著,彷彿有意無意想要人看到一般。她的出現就像是人群中的一朵別樣的花,吸引著不少人的眼光,然而選擇地鐵這樣的交通工具出行本身就暴露了她經濟上並如意的現狀,那雙足底蹬著的恨天高的鞋底,沾滿了塵土,皮革已經被磨去了當初的模樣。她只是一個虛榮心強盛的女人而已,而虛榮心的背後,卻是虛假的一無所有。
“人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變化,都隱藏著無數的資訊,這些資訊又引導著我們從一無所知,到一目瞭然。”
男人的眼睛就這麼輕鬆而隨意的掃視著,在他的眼中,世界是不一樣的,每個人臉上的表情成爲了一連串的字元和內涵,不需要努力地去觀察,他的眼睛也能從每一個細節看到每個人最真實的想法,想要早點回家的學生,籌劃著晚上應該請女朋友吃點什麼的男人,摸了摸口袋中的錢包,囊中羞澀的感覺油然而生,而身旁抱著自己的女人卻是在思索著自己今晚花得口紅色號男人有沒有很喜歡。太多的資訊就像是生活中隨處都有的空氣一般自然而隨意地排列著,男人的指尖在其中穿梭,然後成為自己的記憶。
他是莫語,確實是莫語,這是掛在胸前的銘牌上刻著的名字,他的家住在新城區的海灣公寓裡,沒有任何關於過去的記憶,也沒有任何未來的目標,他只知道自己要保護善良的人們。飄逸的黑色長髮,臉孔上光潔的面板,眼瞳中閃動著的紅色瞳仁,他的身體更加的強壯而且高大,沒有人認識他,他也不認識任何人,沒有任何的不適和慌亂,好似感受不到外界的情感一般,當那些機械的詞語冒出,莫語總是先記住對方的表情是什麼,然後匹配到對應的詞語上。
他的僅剩的記憶,就是一個人在蒙當中對自己說過的一個詞語:“心靈大師”。現在的自己,彷彿擁有的了無窮無盡的力量,所謂藏在心中的東西,都成爲了透明的,可預知,可看清的反饋罷了。沒有感情,沒有了知覺,他可以二十四小時毫不疲倦地觀察,直到下一次,他出現的時候。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