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漸漸發現，他們的觀念，行為方式等等都和我們不一樣。他們不會死，所以一直以遊戲人生的態度來活著。我開始迷茫，開始懷疑。來到雪山後，我特意觀察玩家們，還有這裏的原住民，你知道我發現什麼了嗎？”

    小號的眼神閃了閃，他知道白霧察覺出什麼了。

    白霧繼續道：“比如說，這個老爺爺，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他的院子裡，有的時候，會走出來站在門口，苦苦喪喪地叫著自己的孫子，但從來不會離開院子的範圍。他的世界，彷彿只有這間院子那麼大。”

    白霧笑了笑，“若是看見了玩家，他會央求玩家幫忙尋找他丟失的孫子，玩家一般都很樂意尋找。他們將老爺爺的孫子找回來後，老爺爺會給他們唯一的傳家寶，也就是那本破爛仙書，然後帶著孫子回院子。”

    “但沒過多久，中間的間隔也許只有一刻鐘，他又一個人在院門口嚷嚷，說孫子又被雪怪抓走了，然後又有玩家開始幫他找孫子，任務報酬還是他的傳家寶。如此周而復往，老人好像沒有別的事情，整天丟孫子找孫子。”

    “這樣的重複，恐怕誰都會覺得奇怪吧。可最讓我驚奇的就在這裏了，周圍的一切執行居然都很正常。不遠處最高的那棟房子的中年大神，她不覺得老爺爺丟孫子奇怪，甚至不去關心。她開飯館，每天都要向玩家收取上千雪妖的皮毛和肉，但飯館裏從來沒有有關雪妖製成的食物，只有難吃至極的幾個小菜。她本身就很奇怪。”

    “然而，在這裏的玩家們也不覺得原住民們奇怪，他們樂此不疲地找老翁的孫子，去雪山上面獵殺雪妖，或者幫其他原住民做別的事情，他們將這一切看成理所當然。”

    “既然周圍所有人都覺得一切很正常。那麼，這裏唯一不正常的人，就只有我。”

    她笑了笑，戲謔開口，“不對，現在還要加上一個你，因為你也是玩家口中的npc啊！”

    到了這個地步，小號除了苦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你說的不錯，那些原住民，他們沒有思想，沒有自己單獨的意識，日日在特定的地方，做著重複的事情。你把他們當成傀儡就好。至於那些玩家，他們把自己當成遊樂場，而，原住民則為他們服務。因此，沒有特殊設定時，他們不會理會你我。”

    “你的身份是？你為何會與其他原住民不同？不要試圖欺騙我，我能看得出來，你和我一樣，都有自我意識。”她著急問清楚，是因為從小號的身份裡，自己為何會和別人不一樣。

    知道這個世界的異常時，她害怕過，很想回到村子裏。

    可是回想村子，她驀然發現，村子裏其實和外面沒有本質的區別。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他們同樣固定地生活在一個地方，也做著固定的事情，也讓玩家給他們做事，只是事情沒有一直重複罷了。

    “阿霧，你是要到哪裏去啊？”

    “阿霧，路上小心點！”

    “阿霧，要記得回來啊。這裏是你的家。”

    那些招呼聲歷歷在目，她以前覺得村民們都熱情友好，現在仔細想來，村民們的熱情下，有一種機械的模樣，笑容是固定的，話語就那麼幾句話，就連動作也是固定的。就好像被人操控了一般。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她迷茫著。

    這個世界依舊熙熙攘攘，原住民們重複著做那些最簡單的事，玩家們有序地接任務，打野怪，而她在一瞬間，便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了。儘管周圍有不少人，她卻感覺自己一個人行走在這個世界裏，陷入了最深的孤獨中。

    這時候，她快要陷入自閉的狀態了，是小號的話將她拉回現實。

    “對不起，我不能說我的來歷。”小號遲疑著說道。

    “為何？”

    “如果你想起了自己，卻丟了自己的臉，你會如何？”小號極為緩慢地，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更何況，丟了的，不僅僅是臉。”

    “你的臉是……那樣沒了的？”白霧駭然。小號稍微透露出來的話語讓她明白了很多，也聯想到了很多，“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能讓你如此？這裏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

    她本想解開謎團，現在卻越來越多的謎團了。

    “不需要問。”小號輕輕撫上白霧的臉，“你只要好好活著就夠了。”

    那樣溫柔的語氣，親暱的動作，白霧頓時傻了，忘了動作。

    “我是不是認識你？”她呆呆地問。

    小號的手一頓，也忘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