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偶遇
這是一個炎熱的夏季下午,陰雲低垂在天邊,似乎正在醞釀一場大暴雨,此刻正是悶熱難耐,剛從水庫裡游泳出水的我躺在堤岸邊的草叢上望著水庫對面。
忽然看到遠方有什麼推著水面向我涌來,看樣子似乎是一條小船,可是速度極快。
我對這個已經司空見慣了,因為我家就住住在附近,我經常看到水庫上面有人乘著馬達船兜風,特別是在炎熱的夏季。
我呆呆的望著那個向我涌來的浪花,一層又一層,撞擊著水庫的岸邊。風從水面略過,帶著一絲涼爽吹到身邊,柔柔的,很舒服。這著實讓我有點昏昏欲睡,這會上眼皮不自覺的碰觸起下眼皮來。
“噝~噝噝…”
我耳邊突然聽見這樣的聲音,這並不是馬達,濃重的睏意卻難以讓我睜開雙眼,因為這一邊地方我再熟悉不過了,幾乎是沒有任何東西是我沒有見過的。我饒有興趣地在腦中快速匹配著能發出這種聲音的東西。
蛇!
這個念頭突然讓我驚醒,雙目一下睜開盯著聲音的來源,當時那朵浪花只離我有三米遠。我定睛一看那涌來的浪花並不是船,而是一條大蛇,碗口粗,身體黝黑鋥亮,吐著蛇信子就向我衝了過來。
這時我的身體卻像被定住了一般,不能挪動絲毫。
也就幾秒的光影,那大蛇從水裏竄出來,蛇身的前一部分纏在我的腿上,後半身自然浸在水裏。我的雙腿只感覺冰涼似乎並感覺到重量。那巨大的蛇頭上面似乎長有角一樣的東西。只見那蛇跟我四目相對,血紅的蛇信子在我的前面掃來掃去。
“轟~咔嚓”
一道閃電劈在離我不遠的鐵塔上,那聲音震得我耳蝸鳴響,此刻那大蛇張開大嘴衝我頭部咬來,只聞見濃濃的腥臭味,我本能的用兩隻胳膊擋在前方,卻兩眼一黑,失去了直覺。
“借你六兩六……六兩六”
這聲音鬼魅一般,躲躲藏藏又斷斷續續,很不完整,卻一直迴盪在我的腦海裏。
六兩六,六兩六
……
咔嚓!轟隆隆…
我猛地睜雙眼,眼前一片烏黑。窗外下著雨,樹枝時不時划着窗戶,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一陣寒風吹向我的脖子,手臂,我感覺很冷。我躺在黑暗中,感覺枕頭已經被汗浸溼。想到剛纔的噩夢,確切的說剛纔那個夢是我小時候的一段經歷,它已經無數次出現在暴風雨的夜裏,最近感覺它就像倒計時一樣,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次向我提醒著什麼。
黑夜,沒有任何絲毫光亮的夜裏。
此刻我感覺頭痛,感覺後腦勺的左側,有條小蟲在肉裡鑽來鑽去,身子還一弓一弓的。
哦,對對對,我的記憶似乎剛剛醒來,我聞著嘴邊涌來的酒氣,我想起來,晚上我喝了酒,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喝的伶仃大醉。
可是我跟誰喝的酒,在哪裏喝的酒。我現在又在哪裏。我怎麼沒穿衣服。我是怎麼到的這裏……問題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就像用力攪動肥皂水冒出的泡泡一樣,一個接著一個,一個挨着一個,速度極快。我索性也不去想了,反正我還活著,我現在不餓不渴,除了頭有點疼外,其他地方還挺舒服。我現在兩隻眼直直的盯著那無盡的黑夜。
我突然想起一首賦,是宋代蘇軾寫的:
寄蜉蝣與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愛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黑夜靜悄悄的,外面依然下著雨,其中夾雜著幾聲雷,似乎雷聲很遙遠了,雨點打在玻璃上,啪啪作響。似乎世界都被雨淹沒在那無盡的水裏,水很深,黝黑黝黑的,沒有一點光亮。我感覺世界只有我一個人的聲音,只有我,在此刻大聲地吟詩。
“快睡覺吧,寶貝”
突然耳邊傳來女人的聲音,裡面夾雜這一絲嫵媚,但是在這個雨夜,卻是顯得有點詭異。我猛地一驚。伸手就朝床頭摸去。急切的想找到燈的開關,立刻按亮這不知道什麼房間的燈。這似乎是人類的本能,可拍的不是出現在你眼前的是什麼,而是不知道將要出現在你眼前的是什麼,那纔是最嚇人的。
“咔嚓”
又是一聲炸雷,剛纔似乎遠離的雷一下竄到了我的正上方,閃電的光和雷聲幾乎是同一時竄到這個屋子裏的,藉着剛纔穿透窗簾閃電的餘光,我看到了一張女人的臉,那張臉慘白,毫無血色,似乎在那張臉上沒有任何的褶皺,那張臉就像是剛剝殼的熟雞蛋那麼白那麼平,似乎長有五官的地方沒有任何東西,黑洞洞的,跟旁邊的慘白的面板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就在此時我眼睛的餘光一下瞄到床頭燈所在的地方,我的手一下伸了過去。
“嘭”
由於喝醉了酒的緣故,伸出的手出現的偏差。不知道把什麼碰到了地上,摔碎了。旁邊的那個慘白的臉一下升到了半空中。
“我的盒子!”那個臉大聲的喊道。
盒子?什麼盒子?難道是骨灰盒?我的心一下就揪起來了。腦袋中一下涌現出那麼個場景,我睡在醫院的太平間裡,旁邊是一個無主的頭顱,不知道什麼緣故,她的親人只給她燒了身軀,骨灰放在骨灰盒中,她是一個未嫁的女子,而我正在充當她的新郎,我的身上有可能蓋得是將要給她下葬時蒙在骨灰盒上的壽衣。
我想到這裏,不敢再想象下去了,一下跳到了地上,後背一下貼到了牆上,雙手緊挨著牆,在黑暗中摸索著,摸索著那個救命的開關。這時我的腳一陣疼痛,有個東西扎破了我的左腳的腳底板,應該是出血了,而且是出了不少的血,我聞到了血腥的味道,那是來自我體內的血發出的氣味。
“啊”我忍不住叫了一聲,本能讓我把右手伸向了腳底,想拔出那個扎進我肉裡的東西。左手依然挨着牆。但是我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前面,前面那張升起的慘白的臉。
“神經病啊你,這麼晚瞎吼什麼,還讓不讓人家睡覺了?”
那張臉又發出這麼一句話,隨後燈亮了。
我看到面前是剛纔我躺著的床,那是一張雙人床,並不是太平間盛放死人的停屍床。而在那床上半躺著一個女人,她的臉卻是慘白。
“你是人是鬼?”我愣愣的問到。
“我當然是鬼啊,一隻剛纔偷走你心的鬼。”她嘿嘿的笑道,“我說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幹什麼呢,又吟詩又狼嚎的”她說。
我定了定眼神,這才發現,咳,那是個人,是個女人,那臉上貼著的是面膜。她的胳膊緊緊地抱著被子,似乎是沒有穿衣服,胳膊肉肉的,面板白皙。她滿頭青絲猶如月華一般。傾灑而下。順著香肩披在背後。耳朵似乎有點招風耳,耳朵尖從那頭髮衝冒出來,顯得有點俏皮。雖然還沒看到五官,我感覺她是個美女,臉的輪廓很清晰,標準的鴨蛋臉。
“你是誰?我們怎麼會在一張床上?”我說,不過此刻我已經不害怕了,我還有點慶幸,在這麼個雨夜還有這麼一次豔遇。
“你忘了?我是小袁啊,剛剛你還說我像長江七號裡的袁老師。”她埋怨的說。
“不好意思,我,我喝多了,而且你大半夜的貼著面膜,嚇的我可不輕啊."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她,臉的輪廓卻是有點像張雨綺。剛纔發生了什麼,而我怎麼想也沒想起來,其實這也不用想了,很明顯嘛。三個字就可以總結,那就是不可描述。哦,這是四個字,看來真是喝多了。
“你說你喜歡我,即使是不化妝也愛我,還把我包裡的面膜硬是貼在我的臉上,還說明天要去教堂向我求婚,這些你都忘了?真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男人那張破嘴!”她似乎生氣了,在燈光的對映下,她的臉紅撲撲的,不知道是羞澀還是氣憤。
“你傻了?我知道本姑娘天生麗質。”她傲嬌的說,另一隻手又抓好了被子,抱在了胸前。
“對對,你隔壁家吳老二看了都發顫是不?”我打趣到。
“你不就姓吳嗎?你什麼時候搬到我家隔壁了?嘻嘻嘻......”她笑了,笑得那麼快活,腮幫上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真像一朵綻開的紅山茶。“我去洗個澡,全身都是你的口水,真是髒死了。”她似乎有點嫌棄,可是似乎裡面暗示著什麼。她緩緩地走向了衛生間,手裏緊緊地抱著被子,還有我的黑色襯衣。衛生間的就在床位的一側,她踢踏著一雙紅色矮跟涼鞋,一轉身就進了衛生間,不一會從裡面傳出了嘩嘩的水聲,那是水從花灑中衝到身上發出的聲音。那水滴劃過那白皙的面板,順著那長長的腿流到腳上最後流到地面上,我忍不住的遐想著。
我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回想著剛纔的一切,似夢似幻,我不禁摸了下她也就是小袁趟過的地方,還有暖暖的體溫,又使勁按了一下剛纔被扎過的地方,疼,看來這不是夢啊。雨夜,雷聲,女人,小袁,昏黃的燈光,我拼命的想把這些詞彙在腦海裏組成句子,再變成畫面,可是依然斷斷續續的。不過我現在倒是很高興,想不到我吳常長這麼大,還有如此豔遇。我聽著窗外的雨聲,尤其是衛生間那嘩嘩的水聲,心裏樂滋滋的,腦中浮現出以前看過的電影中香豔的場景。此刻,我把眼睛慢慢地合了起來,品味著那潔白的面板散發出來的沁人心脾的芳香,想象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香豔場景,計劃著將要交談的每一句對話。昏昏欲睡,期待著接下來的“戰鬥”,那是每個男人都喜歡的“戰鬥”,最不惜體力的“戰鬥”,爲了這場“戰鬥”,我需要休息幾分鐘,就幾分鐘……
就在此時,“吱!”門開了,沒有人,只有外面那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