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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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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7章 幻想回憶(下)

    我的眼前突然大亮起來...這雖然是個不算小的廳子,但重要性並不高,只不過是三條走廊彙集在這裏,所以當然不可能在這裏裝上能夠使這裏如同白晝的照明燈光。我眼前會突然亮起來的原因只不過因為西格莉終於把她背上的劍給拔出來了。

    其實我一直都以為她的那柄劍是假的。原因嘛也很簡單,那柄劍從外形上看,實在是太大太長了,比普通的腰掛騎士劍至少還要長出一半左右,就連劍柄都要長出一大截。透過和我以前所見到的一些兵器圖片對比,這應該是一柄較為經典的北歐式雙手大砍劍,據說曾經在維京海盜中極為常用。因為它使用的方式很簡單,只要有足夠的力氣便可以劈開諸如鍊甲,鎖甲這類堅固的金屬防禦結構,雖然比起戰斧還是稍有不足,但在應用方面上卻要寬廣的多。因此後來也一度盛行於英軍的下馬重灌騎士...阿金庫爾戰役中陣亡的法軍騎士至少有一半都是被這種利器取下了首級。

    當然了,作為現代騎士,西格莉就算背了這麼一把劍,也不可能是開過刃的,否則也太讓人驚悚了。但是這麼一把大劍,怎麼也應該有點重量的吧?我卻完全體會不到...從西格莉跨上我背後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她全身的體重實在不像是個正常全武裝載荷的騎士。我可以理解這位相對上了點年紀的阿姨多年來能夠一直保持著完美的體型,但無法理解她揹着那麼大一把的玩意兒卻沒有相應的體重表現出來。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那把劍是假的!要麼就是個塑膠制的道具,要麼...裡面根本就沒有劍刃!

    可現在她卻把劍拔出來了...不但光芒四射,而且揮動時還虎虎生風!那確實是一把實實在在,真真切切而且兼有足夠分量的大劍!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劍是真的,那這位阿姨的體重...不能怪我遐思太遠,在她的劍出鞘的瞬間,我甚至覺得她全身的體重加起來還不如那柄劍呢。

    不過比起對她體重的猜測,更讓我心驚的是,現在那柄劍正迅速地向着阿提卡斯的腦後襲去...速度很快,快到我完全來不及去阻攔,甚至是來不及想到去阻攔。她到底要幹嘛?要在這裏斬下阿提卡斯的頭顱嗎?

    呃...我想多了,那劍在逼近阿提卡斯腦後的時候,微微地轉動了一個角度,以劍脊而不是劍刃,敲在了阿提卡斯的後腦偏下位置...被擊中的阿提卡斯其實一隻腳已經跨出了窗戶,受此一擊,當即往後一仰,直挺挺地摔了下去...然後,便一直閉著眼,躺在那裏不動了。

    我們沉默了半分鐘左右。

    西格莉嘆了一聲,悠然道:“每一次只要他回憶起那場決鬥,就總會是這個樣子,這麼多年了,他一直過不去這道坎...”

    說完這句,她從我的背上跳了下來,輕輕一揮手,將長劍插回了背上的劍鞘...僅此一手,就說明我的判斷真沒錯,她的實力確實也已經達到登峯造極的地步了...她走上兩步,蹲在阿提卡斯的身邊,把他的頭抱了起來,託在自己的膝上,輕輕地檢視他剛纔被擊中的部位。

    另外那位和我一起呆愣了半晌的哥們兒張口問道:“這個...這是個病吧?”

    西格莉瞪了他一眼:“不是病還能是什麼?”

    “那...都這個樣子了,你還帶他出來...會很危險的...”

    西格莉氣急道:“廢話,他又不是我養的狗,我能給他拴著鎖嗎?就算是,那不還得天天牽出來遛嗎?”

    我無奈地看了看西格莉,現在就算不知道她以前是希歐多爾的女騎士,我都敢肯定她是了...這口氣,和瑪姬學姐可沒什麼區別。

    “不過,那場決鬥最後的結局是什麼呢?他剛纔可沒說完啊...似乎,那個黑傑克動了刀子了?”

    “是的,當初我們也不太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黑傑克畢竟是上了年齡,很有經驗的騎士了,就算是個殺手,也應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的,在眾目睽睽之下掏出匕首來捅人的事是能隨便做出來的嗎?但等我們圍上去的時候,才發現到底是怎麼回事。裡奇和他硬碰硬之後的所刺出的一槍,刺中了他的後腰...”

    “後腰?”

    “對,後腰,人體上下身段結構的中樞神經所在部位,就那麼剛好被刺中了,其實我們都覺得奇怪,當時的兩人都已經打得精疲力盡了,怎麼裡奇還能刺出這樣的一槍,不僅如此,這一槍居然還能這麼用力!能夠把幾乎整個槍頭都扎進去...”

    如果換了是我的話,而且也是要攻擊對手後腰部位的時候,恐怕也會使出那麼大的力氣,說起來,後腰部位確實有個所謂的中樞神經區域,而這個區域還有個比較常見的名稱,也就是椎間盤或腰間盤了...這個地方不要說遭受重創會如何了,就是經常坐著,也會出現肌肉勞損的病變,嚴重的會直接導致人癱瘓,就算不嚴重的,也會導致腰間韌帶錯位...讓人有一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痛苦。

    但是這個部位實際上也不那麼好攻擊,因為稍微偏上一點,便是沒什麼重要穴道的下背部位,稍微偏下一點,則是肌肉組織厚實的臀部...那地方可是護士拿著針筒練習最多的地方,還怕創傷?而且這地方還不太好瞄,對手不可能像要打針的病人那樣乖乖趴著讓我們扎,隨便扭一扭都很容易錯過。所以只有用非常大的力道攻擊,纔有可能擊中比較關鍵的部位。

    想到這裏,我也明白過來了,裡奇之所以會想到攻擊黑傑克的後腰,是因為一旦得手,對手很有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將失去行動能力,卻又不至於讓對手受到什麼可能會致命的傷...當時的裡奇很有可能也因為自己的傷勢過重,再難以控制跳槍的幅度了,所以攻擊後腰部位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創傷的深度:黑傑克能活到現在就是最好的證明!西格莉可是說的很明白了,整個槍頭都插進他的身體裡去了...咳咳,老實說那也太誇張了,我估計當時的情形應該是槍頭割開了黑傑克的護甲和衣服,然後割傷了他的後腰部位,同時染上了大量的血...儘管如此,要是換了別的部位,也應該早就掛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黑傑克應該在受傷的一瞬間終於發現了裡奇的目的...很顯然那個目的也已經達到了,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甚至有可能會因為這個傷在病床上躺很多年。像他這樣的騎士,就算功夫再好,腰包裡的錢再多,一旦躺下了,也就成為對方砧板上的肉了...

    “所以,黑傑克這麼多年沒有出現江湖,並不完全是因為他的錢沒花完吧...”我忍不住道:“那個叫裡奇的前輩給他的傷應該也不輕的...”

    西格莉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事實上,他因為受傷無法逃走,被大家給抓住了,然後在希歐多爾的監禁室裏被關了整整十二年...光是他後背的傷據說就治療了兩年多才勉強恢復,直到現在好像也還影響著他的一些行動方式。而在那之後又被關了十年左右,直到後來的希歐多爾學院又發生了一些事,他才被釋放出來的。”

    “十二年?”

    “應該是這個數字吧...只多不少。”

    “可是,您在那一戰之後,不是和他...”我指了指阿提卡斯,“都離開學院了嗎?怎麼會知道這些呢?”

    “我們是離開了,但我和他不同的,”她看了看依然昏迷不醒的阿提卡斯,“他在這方面所受的壓力比我要大得多,因為當初畢竟是他打傷了裡奇的,這種壓力使得他沒辦法接觸幾乎一切和騎士比賽有關的東西。不然就會像現在這樣...而我嘛,壓力自然是要小得多的,我...當然還是會和昔日的朋友,同事保持著往來啊。所以學院裏的很多事,我還是會知道一些的。”

    “天哪,才十二年?”另一個哥們兒驚呼了起來,“一個殺手耶!為什麼不是終身監禁?”

    “我不是說過了,這是騎士的事,只能按騎士的規則來處理。其實如果按現實世界的法律,那我們更拿他沒有辦法,所有的謀殺事件,即使明知道是他做的,也難以找到任何證據...這也是他的高明之處!而十二年的監禁...那其實已經是屬於非法監禁了,當外界發現他的蹤跡之後,希歐多爾就再也沒有理由留下他了。不過,當時看守他的人都認為,這個人就算出去了,也應該沒有能力為惡了,可哪想到幾年過去,他又成了當年的黑傑克!”

    我好奇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看守他的人會那樣認為呢?”

    “這個...”西格莉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便開口,但一番猶豫之後,她終於還是說了出來:“你們聽說過斯坦福監禁試驗嗎?”

    “啊...”我頓時張著口,不知道說啥好了,她明明就是在轉移話題...不過這話題轉的還真的很有邏輯性和科學性,讓人無話可說。

    這是發生在歷史上的一個真實事件,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斯坦福大學,某心理學教授帶領下的研究小組實驗了一個課題,他們在大學的地下室裏模擬組建了一個監獄,並且招募了一些在校學生分別擔當監獄守衛和囚犯的角色,然後進行為期十五天的模擬實驗。但是這個試驗僅僅進行到三分之一時間段的時候就不得不取消了。原因在於,大多數監禁守衛在短短几天之內就都被判定為有嚴重的暴力傾向。

    這個道理其實在我們的學院裏...不,應該說,在全世界的小,中,大等各學校中都能得到很輕易的驗證,人的手中只要有那麼點權力,都會無師自通地把它放大到極限來使用。回想一下我們的童年,少年,青年時代,是不是總會有幾個模模糊糊,但在內心中肯定偏向於厭惡的身影代號呢?比如...小組長,大隊長,課代表之類的。尤其是那些在傳說中,‘犯任何錯誤都可以被原諒’的角色!而如果更加仔細地想一想,就會發現,我們厭惡這些角色的根本原因並不是因為這些角色行使了他們手中讓人厭惡的權力,而是我們自己沒能成為這些角色並且去行使那些權力...

    所以西格莉的潛臺詞已經非常明顯了。當年監禁黑傑克的那些成員,恐怕也在極限範圍內放大了自己手中的權力,在監禁期間給黑傑克造成了一些身體或是心理上無法磨滅的傷痕,這些傷痕甚至可能很深,很重!導致黑傑克被判定為,即使得到自由也無法再造成什麼傷害了...現在看來,如果不是那些監禁守衛高估了自己的判斷水準,那就是他們低估了黑傑克的忍耐能力!

    看來,不僅是我,旁邊那哥們兒顯然也是聽說過這個監禁試驗的,因為我們倆都默不作聲,誰也沒有接著西格莉的話題往下問了。

    半分鐘後,我覺得老這麼沉默也不是回事,便又指了指阿提卡斯,“這個...一般他要昏迷多久?”

    “我不知道...”西格莉搖搖頭道:“要看情況了...如果是大白天,也許他很快就會醒過來的,可是現在...這麼深的夜...要知道,黑暗會導致他的視線受阻,同時也會擴大他的思維幻覺,所以很難說他要躺到什麼時候。”

    “哇...阿姨啊...”這句真不是我喊的,而是那個哥們兒...雖然他看上去比我大,但我肯定他沒怎麼接觸過女人的,要不怎麼喊這麼一句完全沒有安全意識的話出來...只聽他道:“你對這位大叔的感情也很深的吧...連這些都瞭解的這麼清楚。你們怎麼沒在一起啊?”

    我心中一驚,這貨的話問得也太大膽了,不過若是細細一想,好像還真沒啥毛病。根據我們所知的情況,西格莉和阿提卡斯自從離開希歐多爾之後,似乎也分開來各過各的生活,至少也有十幾年不見面了。而她現在居然對阿提卡斯的病症情況如此瞭解,連白天和黑夜反應的不同都知道得那麼清楚...只有一種解釋,分開來的這些年裏,她也許從來都沒有中斷過對阿提卡斯的瞭解,而這種瞭解究竟是基於哪種感情:是愛情還是友情?就很難說了。

    呃...似乎也不難,因為西格莉很快就對那哥們兒的話做出了迴應:她沒有生氣和羞惱,而是低下了那張已經紅透了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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