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輸和贏的概念
此時的我實在是沒有半點可以高興的地方...或者說,是實在沒有可以高興的力氣...剛纔這幾指雖然用力微弱,但實在是已經把我積攢半天的力道都給花光了。而我還得拼著命地壓制住體內的翻江倒海。
阿諾德很快就從地上爬起來了...他的後退根本就不是我推出去的,而是他自己胸口氣血停滯,身體自發地後仰來達到讓胸腹平衡,以至於自己往後退...而且我那幾指頭根本就封不住他多少時間的,他幾乎就在摔倒的一瞬間,四肢已經得到了解放...所以很輕鬆地就起來了。
我知道,阿諾德的第一次硬懟我,和第二次摔倒,其實都沒耗什麼氣力,無非就是我用詭計讓他吃了兩個小虧而已。
但在觀眾的眼裏...這已經是實力的碾壓了。並不是因為那些觀眾好騙,他們個個都有很強的實力,但是卻並不明白武術的精華和奧妙,自然也看不出這其中的名堂。對他們來講,眾望所歸的大團長又一次贏得了勝利,又有值得讓他們使勁鼓掌的東西了...這樣就夠了。
即使是阿諾德自己,我看他也是很不明白的...他雖然爬起來了,但卻不停地用手拍打著自己身上的各處部位,同時驚魂未定地一會兒看看自己,一會兒看看我。
我得配合他,於是我對著阿諾德瀟灑地甩了一下頭髮,很輕鬆地道:“放心吧,我怎麼可能對自己人下狠手,你不會有事的...”這句話又贏得了周圍一片掌聲。
我還得配合大家...我又向着克萊爾那個方向努了努嘴...同時還不忘再添一把火:“剛纔說好的,該行動了吧...”
這回激起的就不只是掌聲了,還有更加熱鬧的起鬨...
阿諾德紅著臉,漸漸地蹲了下去...我看得出來,他相當地失望...他失望的不是要當衆去做什麼屈辱的事,而是自己的一片肺腑,好像沒被人當回事...
我白著臉,強撐著還站在那裏,保持著人們想象中的大師風範...
這場打鬥應該是我最險,也最搞笑的一次戰鬥了。贏的人其實是他,但是他輸了。輸的人應該是我,但是我贏了。
克萊爾最終還是從人群中衝了出來,幾步跑到了阿諾德面前,扶著他的肩膀,看了好一會兒之後,動情地吻了下去...他們保持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樣的姿態,周圍原本雜亂吵鬧的聲音也消停了,只剩下了海浪的聲音。
我放下心來,這破事總算是完了,累的我吐血!...見鬼,是真的累的我吐血!眼看周圍所有人都看著這對接吻的小情侶,我趁著沒人瞅我的機會,小心翼翼地沿著甲板舷側的小扶梯往下走去...這裏正是兩天前沙希和安德烈帶我下來的地方,這裏有個可以轉動的導彈基座,還有一個通著電的小房間。
我推開門,在小房間坐了下來,這個椅子是那種標準的辦公滾輪伸縮椅,椅麵很小,沒辦法讓我盤腿坐著,我也不敢坐到地上去,因為此時鬱結在胸口的那團東西讓我連想要坐下去都非常費力...我只能這樣小心地開始調息運氣。
在至少五分鐘的調息之後,這團氣總算是被我散入了各處穴道里去。但嗓子眼的那口血是沒辦法平息的了,也不可能嚥下去,我只能緩緩地將它‘擠’上來,透過嘴,慢慢地吐出來...
“呀!大團長!你吐血啦!”突然間一聲尖叫傳來,我心頭一急,還差一點點就能徹底平復的氣血一下子亂竄出來,雙眼一黑,我沒有知覺了。
......
“咳咳...”一陣咳嗽聲響起,把我給吵醒了。睜眼一看,是田醫生。
很明顯,他不是故意要咳嗽驚醒我的,他手裏捧著一本厚厚的書,正很專心地看著,另一隻手除了翻書,就是不時地握拳在嘴邊,咳咳兩聲...
“老田,感冒了嗎?”我關心地問道。
“呃...有那麼一點點,你們這個蕾娜院長啊,人是很好的,但是有時候不怎麼體恤人啊。”
“體恤人?她又怎麼你了?”
“唉...”他合上書本...我這才注意到,那本書的封面好像是一副名畫...一副意味深長的模樣對我說道:“作為一所騎士學院的院長,一艘學院船的船長,她應該有最起碼的眼光和常識吧?”
“咦?院長到底怎麼得罪你啦?你好像很多怨氣啊?”
“我先不跟你說別的,你看看,你看看...”他一邊說,一邊雙手往自己身前比劃著...
“你要我看什麼?”
“看看我啊...看看我這一把老骨頭啊...我還能活多久?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還能有多少精力夠她揮霍哦?”其實田醫生根本就沒有他自己描述的這麼離譜,也不過是三十出頭四十不到的年紀...只不過一個人要是悲哀起來,往往都會把自己無限制地黑下去的。
“噓...”我趕緊伸手捂他的嘴,“話不可以亂講,尤其是你這種歧義太多的話...”
“有什麼不能提的?”他伸手開啟了我的手,“我就是個老頭子了嘛,至少...至少尊重一下人家的年齡了嘛?”
我一團亂麻,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還有,她是年輕人對不對?一個年輕人,就知道享受!就不知道敬老嗎!?還有...她是不是應該給我加薪水?我可是幹了兩份活的人!一分錢不給,就給我本書!我是那麼好糊弄的嗎?”
“什麼書啊?給我看看...”我伸過手去。
沒想到他一側身,很寶貝地把那本書抱在懷裏,斥道:“你想幹嘛?”
我無奈地把手收了回來,“那你告訴我,她到底把你怎麼了?”
“我聽說,你們從戰場上過來的時候,是坐車的吧?”他仍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是啊。”我實在是搞不懂他想要說什麼。
“坐了多久?”
“大概...開了大半天外加整整一夜吧...”
“那差不多有上百公里了!”
“這個...是啊,地圖上不都是標註好的嗎?是有這麼遠的。”
“可是你們是坐車來的,對不對?”
“老田啊,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說什麼?你還不明白?”他突然站起身來,我立刻就聽到了一陣哐啷的聲音,仔細一看,呃...依然是他腰間掛著的兩個腳蹬...
“原來是這樣,院長她...拿你當坐騎啦?”我有些明白了,因為路德維希師傅不在嘛,他在馬賽港那邊就下船去追查妮亞的事情去了...然後蕾娜可能順手就把一直在大營旁聽令的田老師給叫了過來,接著就讓他...
可是我仍然想錯了!老田他搖起了頭,“她們沒拿我當坐騎...”
“咦?”
“可是比拿我當坐騎更嚴重!”他來來回回地走了幾步以後,道:“她們不知從哪裏搞來了一輛車子,還說是戰車!然後就讓我拉著她們兩個一路這麼跑回來...”
“啊?這麼一路...一百多公里?”
老田好像終於找到了訴苦的物件了,又在我床邊一坐,“對啊,一百多公里啊,我老頭子還禁得住多少風雨啊?竟然這麼用我...”
“你說兩個...是哪兩個?”
“還能有誰?還不是院長和黛西兩個小沒良心的瘋丫頭!”
我突然有點說不出話來了。國際馬拉松的標準賽程大概是42.195公里,而我們這半天一夜的距離保守估計也有一百七到一百八左右,讓老田他一個人拉著車,車上還有兩個人...這事想起來,確實不怎麼人道。
可是,對於像老田這樣的人,真的是很不好猜想的...也就是說,他經常會給人來一套南轅北轍。比如你以為他是個吹風機,而他卻認為自己是個刮鬍刀...
“你辛苦了...”我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
“可不是嗎?”他差點哭出聲來,“這麼遠的路啊...碰都不碰我一下,就光讓我拉著車...”
“你等會兒!碰都不碰...”我目瞪口呆,“你到底啥意思啊?”
“她們說了的,是讓我擔任坐騎的對吧,結果卻讓我拉個車...這完全就是兩種不同的工作好不好?害得我當時那麼興奮!這個大草原大是大,可是想找點補氣強身的草藥是很難的啊,我容易嗎我?結果吃了那麼多的藥,就讓我拉個車...氣的我喲,一晚上就跑過來了...”
此時,我的心情...真的很想找個什麼武器,一下子把他打飛出去!
......
“對了,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你這不是廢話嗎?我只是個拉車的馬,又不是我想來這裏的。”
“那就是說,院長和黛西都來了?”
“她們來了,不過看了一下你以後又馬上坐直升機走了,你那個叫馬丁的兄弟跟著去的...你別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知道。”
“草原那邊...”
“德洛麗絲在坐鎮,不用擔心。”
“那你就是來給我看傷的?”
“拉倒吧,你有什麼傷?”
“我...我被打吐血了啊,怎麼沒傷?”
“我來的時候,你已經自己封住了自己的任脈諸穴道,你那點小傷早就好了,你只不過是用封住氣脈的方式在強迫自己睡覺,哪有什麼傷?”
“噓...”
“你放心吧,我說你要靜養,周圍不能有任何聲音,這周圍早就沒人了。你幾個老婆都不敢靠近...”
“呼...老田,你還真明白我...小妮亞的事你也聽說了。現在我一直沒有頭緒...所以不得已纔想要讓自己靜一靜。”
“能理解,所以我沒喊醒你...一直在等你自己醒來。”
“這麼說,你也有事找我?”
“你認識一個叫貝拉的女人嗎?”
“啊!我正要問你這件事!她真的已經去世了嗎?”
“去世?我不太明白...”
“克里斯汀告訴我說,她因為感染了什麼病...然後就死了。”
“我來其實也是想要告訴你這件事的,雖然我不清楚這個叫貝拉的女人到底得了什麼病,但是我知道,她是敵方陣營裡至關緊要的人物。所以,這情報可能和你有很大的關係。”
“到底是什麼情報嘛?”
“那天,那個營帳裡沒有人死...”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反正那個營帳裡絕對沒有死人...我是接到院長的通知以後馬上就趕到他們那裏去了,對了,我得提一下,我去的時候,對方知道我是醫生以後還是相當熱情的,所以各方面都沒有什麼障礙,可是等到我想要去為那位女士看病的時候,卻被那幾個醫生攔的死死的。”
“這麼說,你並沒有看到貝拉?”
“當然沒有看到!我一去就聽說那是一位超級大美女,所以當然很想看看,可是我也知道,我是代表著一家學院的,對吧?我得注意自己的形象啊,所以當他們攔著的時候,我也不好意思說自己非要進去。於是就在他們安排的帳篷裡等著,當時我想的是,等到第二天,就算是出於禮貌,他們應該也會讓我去看一眼的吧?可是有誰想到...第二天,就傳出了那位女士去世的訊息...”
“然後呢?”我見他的語速越來越慢,忍不住接著催問了一句。
“然後?然後我去看了啊,就不知道他們到底搞了些什麼名堂!我還是那句話,那個營帳裡絕對沒有死人?”
“你怎麼這麼肯定?”
“你應該有聽說過一句老話:人活一口氣...這句話可不僅僅是一句話而已。人活著,就是有那麼一口氣在的...如果人不在了,那口氣就會馬上出來的。別以為我是在宣揚什麼迷信,這是我行醫多年的經驗...如果一個人剛剛死去,是一定會散發出一種氣味來的。”
“是嗎?”我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實在有點太虛幻了。
“這是真的,只要是有人去世,真的會有氣味出來,而且我是絕對可以分辨得出來的。而且我可以告訴你,這種氣味即使是隔得很遠,我也可以輕易地分辨出來...”
“呃...老田,我不是不信你,但畢竟你說的這個...”
“你信不信我都無所謂,我只是想告訴你,那天,那個叫做貝拉的女人,所住的帳篷裡...如果她真的是住在那個帳篷裡...裡面絕對沒有任何人去世!一個人都沒有。如果這個女人是個普通人也就罷了,但因為我聽說,她是對方陣營裡非常有威信的人,所以我覺得這個訊息對你來說,也許非常重要!”
我低下了頭,田醫生從來沒有用這樣的口吻對我說過話...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的語氣裡有那種不被信任的怒火...我判定,他說的,一定是真的。這麼說起來的話,貝拉一定沒有死!
可她有什麼必要要裝死呢?